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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心头一动,“妈妈,你找个新爸爸吧。”
云如茵在那一瞬停下了脚步,歪头看着背上的云罗,“妈妈不找新爸爸,要是他待你不好,妈妈可怎么办?云罗,你现在是妈妈的全部。妈妈能养活你,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她是云如茵的快乐,也是云如茵的希望。
那一刻,年幼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云如茵那份沉重的母爱,像空气、像阳光将她环饶,她甘愿被云如茵的母爱包裹着,沉溺着。
云如茵虽然独自一人带着女儿,但她却给了云罗所有,当很多的孩子为少年宫特长班的每学期二百八十块钱的学费交不出,云如茵省吃俭用也要让云罗学小提琴、学芭蕾舞,只要云罗想学,她哪怕白天在工厂做会计师,夜晚又去私人公司兼职,周末还要去旅游公司做账,忙得像一只无法停息的陀螺,她的脸上总是畅漾着笑容。
云罗告诉自己:母亲那么辛苦全是为了她,她不敢辜负母亲,总是很用心的学习,别人学一个小时,她却要学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甚至更多。
她的童年里,是与一群少年宫特长班的小朋友度过的,而老师则惊叹于她过人的天赋,夸她是个全能的孩子,那时候云如茵就会笑得很骄傲而灿烂。
母亲的笑,是云罗一生最大的奖赏。
她翻了个身,又回到了古代。
她病了,母亲彻夜未眠地扒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帕子替她擦拭前胸后背,擦拭她的手弯。
谢如茵比云如茵更为沉默,却是一样深深的爱着她。
当她醒来的那刻,看见谢如茵疲倦的神情,她不忍惊醒她,而轻微的声响还是让谢如茵睁开了眼,“呀!”谢如茵突地像只充足气的皮球,又是摸额又是探温,“乖女儿,总算是醒了。”亲吻着云罗的脸颊、额头,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云罗抱着谢如茵,轻轻地道:“娘,我再也不要生病了。”
“好,云罗不生病,云罗再不喝凉水。”
“奶奶不让我喝放了糖的开水,只给哥哥喝。”
母亲噙着泪,轻声道:“下次口渴,你去顺儿家找你姑婆,她会给你热水喝。”
小小的云罗点着头,紧紧地抱着母亲。
次晨醒来,泪湿中衫袖,脸上亦是一片泪痕。
杏子问道:“公子昨儿又做恶梦了。”
云罗道:“上午陪我去白马寺,且在寺里住两日。”
袁小蝶备了马车。
一路上,云罗静默不语,今岁以来,她梦到母亲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烧完了香,云罗领了袁小蝶、梁杏子往白马寺后山的树林移去,林间只是一块用木头写的牌子“慈母谢氏讳如茵之墓”。
四月末的风,呼呼地吹过,只吹得树叶儿沙沙作响。
袁小蝶摆着供品,梁杏子在一边烧着冥纸,云罗手里是两叠买来的《安魂经》。突地,袁小蝶警觉起来,看着幽森的林荫,大声道:“谁?谁在偷看?谁在那里?”
半人高的杂草丛里,站出十几名男子来,个个都是侍卫打扮。
走在最前面的是豫王府的夏候逸,他含着浅笑,抱拳道:“在下奉我家世子之命,请云五公子去作客。”
“作客?”云罗看着周围冒出来的十几人,“就是这样邀人作客的?”
“我家世子说,要是太过有礼,只怕云五公子不肯移驾。所以,也只好兴师动众,如此更显世子诚意。”
换句话说,如果她拒绝,慕容祯会用强势的法子,或要胁,或强逼,总之一定要她去。
夏候逸看着坟墓,“云五公子要祭拜的是谁?不会只是这块破牌子吧?”
袁小蝶大呼一声:“不得无理羞辱我家夫人。”
夏候逸一脸无谓,面露讥讽:“不知道云五公子是故意为之,还是真不知道,这座坟墓乃是一座空墓,里面什么都没有。”
杏子一脸疑惑,咬着下唇:“你们掘过我家夫人的墓?”
袁小蝶则在思量这话的真实话,只细细地看着云罗。
云罗还是一贯的宠辱不惊,可那眸子时含着挣扎、痛楚。
夏候逸笑道:“云五公子一早就知道了?”
云罗扬了扬头,“你可以怀疑我是从土疙瘩里蹦出来的,或是下雨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的……”
杏子瞪大眼睛,将信将疑,片刻后回过味来,想笑又不敢笑。
袁小蝶面含浅笑,她越发肯定如果这墓里没人,定是云罗把谢如茵的尸骨移走了。
没有洛阳,定是移到了谢如茵的家乡。
民间自来有传说,人只有回到出生的故土,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云罗道:“既然夏候侍卫一片诚心,我跟你走!”
“公子”袁小蝶与杏子异口同声。
夏候逸道:“二位姑娘若不放心,可以与你家公子一道同往。”
出了林子,便见小路畔停驻着一辆蓝色纱帷油壁马车,青楼女子多是乘坐青帷油壁车,而梨园行的则选有白青两色的纱帷油壁车,多是青纱帏上绣梨花。
袁小蝶一路握着剑柄,全神戒备,透过车帘看着外面,想寻找机会打出去。
云罗低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夏候逸朗笑两声:“云五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
十几个人押送着她们三人,三人里只袁小蝶的剑法最高,然后云罗次之,杏子的剑术是袁小蝶教的,云罗与杏子曾联手与袁小蝶比试剑法,两人之力只能与袁小蝶打个平手。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从豫王府的侍卫手里逃走,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豫王府的侍卫,多是当今皇帝和睿宗皇后赏赐的,其武功等同大内侍卫。
马车摇摇晃晃间,就近了豫王府的后门。
夏候逸抱拳道:“云五公子,请!”
几人穿过后花园,过了回风长廊,穿过一道垂花月洞门,但见几个少年正站在空旷草地上比试箭法,但见草地四周绿草茵茵,其间有两座凉亭,树下又有几个秋千。
一过后花园,十几名侍卫各自散去,唯有夏候逸领着众人往曙堂方向。
凌学武拽了慕容祉一下:“快看,是云五公子。”
云罗面无表情,淡淡地扫了一眼,看了眼箭靶,双手负后昂首挺胸地跟在夏候逸身后。
慕容祉想的是:明明是个女子,却惯用着男装,连那动作都能模仿得极像,还有那腰身、背膀与男子无疑。他低声附到凌学武耳畔,“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敢信呢,一人分两人,她是怎么做到的?我听夏候侍卫说,她着女装时,可是娇俏水灵、清丽脱俗的。”
六公子见他们说话,好奇地看着云罗,又看看凌学武,“咦!我怎觉得云五和你长得像呢?”
凌学武摇头,那是个女人,居然说他和个女人长得像,“胡说八道!谁像那个娘娘腔?”
五公子望了过去,摇头道:“小六真会瞎扯,一点都不像。”
慕容祉歪着头:“大哥请他来作甚?”
六公子会意,与随身服侍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哈腰,转身离去。
云罗进了曙堂。
慕容祯抱拳迎了出来,热情地笑道:“云五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无限荣幸!”他将手一摊,“云五公子请!”
袁小蝶与杏子要跟上,夏候逸伸手拦住,“我家世子要与云五公子议事,还请二位姑娘到偏厢房吃茶。”
被他们强行带到这里,只得听他们的,云罗并不畏惧,无论慕容祯知晓了什么,她同样也知晓一些关于豫王府的事。石头是个机警的,没了她的消息定会派人寻查。白日寻不到,夜里总会寻来。
这么一想,云罗全无担忧。抬头看着天空,一抹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因是四月末,天气已经转暖。
慕容祯道:“我府里的黄先生懂得占卜之术,他说今儿有雨,你瞧瞧这天气可是有雨的。倒也是,他的占卜术十回便有七回不准的。云五公子也盼着无雨吧?”
袁小蝶与杏子不敢离开,夏候逸含笑有请,两厢对峙,谁也不肯让步。
云罗道:“我们是豫王世子请来的贵客,豫王世子不会不懂待客之道。你们俩且随夏候侍卫去,夏候先生是他的大叔公,他不敢对我这个长辈无礼。”
夏候逸回过头来,面含愠怒。
“夏候逸,难道我没说对么?夏候先生乃是我先生,如此,我便算是你的长辈。还不给云叔叔行礼问安。”
慕容祯含着笑,在慕容祎的面前,她一脸温顺,服帖得像只小白兔,在他面前就变成了伸出爪子的野狼,半分都不敢退让。
夏候逸一张脸逼着通红。
慕容祯不说话,意味深长地负手看着一样双手负后的云罗。
“夏候逸拜见云……叔叔!”
“乖!”云罗明媚笑着,勾唇之时,两侧嘴角溢着浅浅的酒窝,仿佛蓄满了讥讽,落到慕容祯的眼里竟有道不出的媚惑,“好孩子,记得好好招待你两位姑姑。”
杏子忍俊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夏候逸道:“二位姑娘请!”
慕容祯道:“公子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