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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要?这三个字祈男可不敢苟同。
“到我这里清点成册之后,都放去后楼上。万一将来有事,或是宫里来人追要,或是老爷要用,按册取来,又或是咱家大小姐又好了,那自然大家平安无事,包裹里的东西,自然再原样返还给你姨娘。”
太太说得字字在理,句句是情,神情自若,略带焦急。若不知道的看见,保管以为太太说得都是实情,全是真话。
屁!信你才怪!
可是,不信又能怎么办?
祈男不得不承认,太太是已做了三分让步,至少,那些东西没有在明面上落入太太的魔爪里。
可存在后楼上,钥匙又在谁的手里?
没有人说话,屋里的沉默开始发酵,凝重而粘滞,糊住了人心,令人呼吸生滞,直到窒息。
“九妹妹,”见祈男久不开口应允,祈鸾察觉出太太脸色愈发阴鸷,不得已只有自己来解围:“太太这主意其实很不坏!姨娘若是知礼得情,就该依样去行。妹妹不过替太太传个话而已,姨娘若还要怪,那实在不应当了。”
太太冷笑了:“可不是?主意是我出的,九丫头你不过替我跑个腿,省得我劳动一场,这样你也不敢?”
祈男冷静得像是绝壁上的染雪青松,刚才的沉默没给她压力,反是清醒地意识到,问题躲是躲不开的,总要面对才行。
“太太,”祈男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珠掉落金盘,清冽悦耳:“太太的话,男儿哪敢不从?刚才的犹豫不过是在想,若能太太将那手册分作两份,与五姨娘一人一份的话。。。”
太太立刻抽身而起,,挑高了一侧黛眉,语言凌厉地冷道:“为何我要与一个姨娘平起平坐?简直笑话!”
祈男忙也起身,弯腰做出恭敬模样:“不是要太太与五姨娘平起平坐。不过五姨娘的性子太太是知道的,平白去说,即便是我,也不定就依。若吵嚷出来,必搅得园子里上下不安。咱们这边也就算了,大太太那边,”话到这里,祈男瞟了太太一眼,果见对方顿生犹豫之色。
“大太太一向与太太心有不睦,若叫她看了咱们这边为钱财之事闹得鸡飞狗跳,嘴上不说,心里少不得要笑话几句。” 祈男垂首敛袖,神态淡定自若,可却是字字珠玑,重重敲打在太太心上。
大太太想看自己出丑,确实已有多日之待!
“可若依你,”太太的气势已比刚才弱了三分,斜眼看着祈男问道:“真给了五姨娘一份名册,她就能不吵不嚷的,将宫里这几年赏赐,全数交出来?”
贪婪的目光落在祈男花浓雪艳的粉脸上,灼疼了她的香雕粉捏般的双颊,可她却安安静静地抬起头来,眼神明澈,眉目嫣然回视对方,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
“我可以保证。” 祈男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有着诡异的魔力,立刻就叫太太怒放了心花。
“若真如此,” 祈鸾趁机两头讨好:“太太就如此去办。只不过叫人照抄一份罢了,也不费大事。”
太太犹自有些犹豫。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又退一步?这小丫头片子明里说得好听,暗里其实全是偏心那姨娘,当自己看不出来?又凭什么要给她这个面子?!
祈鸾见自己的话没有效果,悻悻然住了口。
祈男却冲她嫣然一笑,随即更将笑意盈满眼眶,口中娇柔地细语道:“若是老爷知道此事,也必赞太太办得漂亮呢!既压住了外头人的口舌,也顺顺利利,体体面面地将事办成了!”
太太顿悟。
“行了,”心里虽已愿意,太太嘴上却还得做做样子:“为免叫九丫头你为难,少不得就照此法去行。不过我是丑话说在前头的,若将来叫我翻出来少了一件半件的,那我可是不依的!”
祈男顺从地弯下腰下:“谨遵太太训诲。”
玉梭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背上已叫汗濡得尽湿了。
与祈鸾携手出来,祈男一路笑嘻嘻,指着园内各景,有说有笑的,祈鸾偏头细看她半日,突然停了下来。
“二姐姐怎么了?” 祈男奇怪地问道。
祈鸾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半晌方叹道:“若丫头你早些领悟,哪有我和六丫头在太太面前的风光好日子?!”
祈男咯咯笑起来:“二姐姐这话说得偏到哪里去了?妹妹我不明白。”
祈鸾点了点头:“明白也罢,糊涂也罢,如今我只庆幸,没跟祈缨她们几个似的,只跟你做对。”
祈男微笑不语。
这园子里没人不是相互做对的,除了亲生母子女之外。
“姐姐别说这些了,还是趁着日头还早,跟我回院里捡几条裙子是正经!” 祈男婷婷袅袅地拉起对方的手来。
祈鸾却摇头了,眼中颇有深意:“你还有正经事要办呢!裙子可以等,太太的话却等不得!”
祈男与其相视而笑:“果然姐姐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既然如此,我也不虚留姐姐了,裙子一会叫人给姐姐送去便是!”
这一瞬间,祈鸾眼中神情还真有些跟太太类似。
“那就有劳妹妹了!”说着,人已经到了一丈之外:“我平日喜好妹妹尽知的,妹妹替我捡就是!”
你的喜好?祈男咬牙冷笑,不就是贵而再贵的么?
回到院里,锦芳早已守在门口望了多时了。
“怎么今日去了这样久?”一见祈男平平安安地回来,锦芳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堆出笑来,嘴上却反抱怨起来:“我叫桂儿她们几个去打听了,除了你和二小姐,别的都回来了,”说着一把从玉梭手里拉过祈男来:
“是不是二小姐伙着太太,为难你了?”
祈男微笑摇头:“不是,没有。”
锦芳斜眼看她,明显信不过:“没有你回来这么迟?!”
心里叹了口气,祈男亲热挽起锦芳的手臂道:“姨娘,我走了半日,口也渴了,记得你房里还余有半瓶子薄荷露橘蜜呢?赏我一碗可好?”
锦芳信以为真,忙叫小丫头去汲水取瓶子,又拉祈男到自己房里。祈男温顺地跟着她去了,并不叫他人跟着,只说自己要跟姨娘说几句体已的话。
玉梭看着那瘦削纤弱的背影,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不出所料,二人进房里还不到半柱香时间,锦芳勃然大怒地声音便从内冲腾了出来:
“什么?扯她娘的臊呢!要我的东西,门儿也没有!她想要?叫她来拿,叫她上门来拿,从我尸首上踩过去,才到得手里!”
接着便是祈男低低的声音,玉梭金香二个耳朵就快挤进门缝里,才听得只字片语:“。。。。也是为了姨娘。。。行一时之缓,得。。。喘息。若不然。。。太太。。。。姨娘何必争一时之气?”
只是不待她将话说完,哗啦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倒了一地,接着就是锦芳暴冽的声音:“放屁!一时之气?这是一时之气!这是掘了我几年的老窝!”
话到后来,寒柝凄怆之声渐起。
玉梭金香不禁心酸起来,忍不住对视一眼,皆于心中黯然。
祈男平缓的声音再起,依旧温婉和煦:“姨娘何必赌这种无用之气?”声音依旧不大,可不知怎么的,这回却传到了玉梭和金香的耳中,一字一定,清晰无比。
“太太的用意是人便看得出来,可姨娘您想想,若不交出去,不知后头还有多少风波等着。至少现在,东西虽去了后楼,可太太是不敢轻易对其下手的。”
半晌没听见回答,玉梭金香又将头向内挤了挤。
“话是这样说,”锦芳再开口时,气势已减弱了不少:“可是不在自己手里,毕竟失了许多。。。”
她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可祈男却很明白。
安全感。荷包充盈,心里不慌。
一个做姨娘的,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自己依靠?
“所以我才叫太太也列出一份名册留给姨娘,” 心里明白,嘴上还得继续,祈男的声音里已带上七分恳求:“东西虽不在身边,至少心里有数。若将管后楼那几个婆子哄得高兴了,趁着开楼门取物件时,姨娘还可时不时上去清点,到底强过全收进太太房里,是不是?”
锦芳突然语塞,亦可说是顿悟。时不时上去清点?这七个字很有力量,瞬间就打动了她的心。
是啊,上去清点。万一有个漏缺,岂不正好也捏住太太的把柄?!
见锦芳低头陷入沉思,祈男心里吁出一口气来,知道自己再多依些方向多说几句,这事也就差不多成了。
玉梭金香缩回身子来,面对面,轻呼出气,眼中一片轻松。
桂儿正捧了细瓷粉彩茶钟上来,看见二人如此,不觉好笑:“姐姐们做什么呢?倒跟唱着猫儿戏似的!”
玉梭顺手接过茶盘来,笑瞪了她一眼:“多事!”
金香捞起门帘子来,声音嘎崩脆,清亮亮地报道:“九小姐,姨娘,果子露来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