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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浓,冷风呼噜着木窗。
苏浅正拿着本书研究什么,见素娘来了,放下书,从被窝里挪出个位置:“娘,有事?”
素娘唇角带笑,和衣躺在苏浅身边,掖了掖被角:“我想说个事儿。”
“说吧。”
素娘张了张嘴,又磨了磨双唇,顷刻又像下定了重要决心,出声道:“这次随着千府历练走镖,我希望你全力保护一个人。”
话音落地,素娘的脸色融合了暖色的灯火,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扭曲了暖色光线洒落在颜容上的美感。
苏浅有些意外的偏过脑袋,首先看到的是素娘眼里的认真,认真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或许素娘自己都没察觉。
苏浅突然沉默,素娘和她虽然是娘俩,但像师徒多一些。
从小到大,素娘待在她身边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她娘除了教她武功,她们母女维系感情的方法,也只有每天在一张四方木桌上吃上一餐晚膳而已,两年前她加入了木凉阁,与他娘一起吃晚餐的机会就不多,有时候更是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
可她娘俩似乎维持这种生活模式许多年了,从开始到现在,她们一点也没觉得唐突或者说这样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妥。
对他娘主动提出来的要求,她不仅有些意外,还有些愕然,心里的触动多少也有些。
当然,那些只不过一闪而逝的情绪而已,不具备实际意义。这么些年,她娘第一次有任务交给她,她既没有觉得责任重大,又没有义不容辞站出来给出个漂亮的答复,但第一时间心里还是首肯应许的。
素娘见苏浅不出声,只是意外的看着她,想着是不是她的提议吓着她了。又觉得苏浅不是那种不经吓的孩子,又道:“他你定是听说过的,我要你护着的人就是杨四的主子,千府的九郎君。我要你不管用什么方法,在这次历练保全他,可不可以?”
苏浅很快收敛外露的情绪,嘴角一抹笑若有若无:“素夫人,你女儿可是木凉阁大名鼎鼎的‘月刹’大人,虽然只对那种行动起来耗时迅速的任务不怎么感兴趣……但难得这回素夫人开了尊口,女儿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应下了,不过价格方面……”替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素娘曲指往她脑袋上一叩,松了一口气,随着她调侃的语气,财大气粗道:“好说好说!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她知道苏浅这么做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在苏浅没有明确答复她以前,她还是怕苏浅会拒绝,所以表现得有些局促。
鲜少见过苏浅高兴致的一面,她有料到苏浅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但没想到苏浅能以这种方式,缓解了局促的表现和心底一丝隐忍的痛处。
是的,痛处。
如果她有硬伤,那一定有关九郎君。
她知道,只要苏浅应了她的要求,九郎君就算与六郎君一起外出历练,九郎君的生命安全也一定会得到安全保障。
苏浅在的话,九郎君也有渡不过的难关,那他安全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真正见识过苏浅的身手,是两年前苏浅提议加入木凉阁的时候,她要求和毫无保留的苏浅过招,苏浅点头的那瞬发招,一招胜出,毫不拖泥带水,还有肆意的煞气。
苏浅的招数无疑是诡异莫测的,手上功夫的路数不完全只有她教的,至少一招致命的招数,她从没教过苏浅,潜意识里她是这么做的。
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她并没有问过苏浅什么;因为她确实输给了苏浅,所以没再干涉苏浅去木凉阁的决定。
也许是因为好奇心不是那么重,也许是因为问了,苏浅也不一定会应,更也许是因为她打心底就不想问什么。
她不能琢磨苏浅,不琢磨还能觉得她是个简单的孩子,一琢磨吧,接二连三没完没了的都是事儿。
素娘定神:“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苏浅斜了她一眼:“女儿与娘亲,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说吧,兴许我还能帮你搞定你没法子解决的事。”
“你寥叔的事,好像有点眉目了。”素娘也不把苏浅当孩子,正如苏浅所说,她没法解决的问题,心绪苏浅还能帮着搞定,皆大欢喜的事,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她把灿娘给她的锦帕交到苏浅手上。
苏浅打开锦帕,微冷的目光的盯着锦书上的一行字,目光很快对上素娘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这条消息就是害死寥叔的罪魁祸首。”
“可能不止这些。”素娘说得有些勉强,她也不想这么认为,可是这算得上主因了,“现在我只可以肯定一点,锦书上是你寥叔的字迹不错。”
“寥叔为何把这条消息传给娘?”苏浅心底虽然有底,但还是问了一句。
她总觉得,她这么问上一句,素娘更容易跟她吐露心声。
果然没多久,素娘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孤州本土人士,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但我从没说起,我打哪来。”
她往苏浅脸上瞅一眼:“我是丰州人士。”
夏离王朝由五大州并合而成,孤州位处西北,土地资源贫瘠,水资源匮乏,沙化面积占总面积的九层。
丰州则是是鱼米之乡,面南,土地资源富饶,淡水资源资源丰富,也是两大沿海州。
很难想象,从小生活在鱼米之乡的素娘,背井离乡跑来与丰州的地理位置有天差地别的孤州,做了大夫人身边的管事。
素娘和寥叔说起来还是因为大头他娘才认识的。
大头她娘是千府家生子,素娘就是她介绍到大夫人院子里的。
后来大头他娘怀了孩子,孩子刚满八个月他娘不小心栽跟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正巧大头他娘摔跟头的那天,大头也无故中毒,半条命险些没了。
素娘面带追忆:“大头他娘栽跟头与不小心无关,而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才一尸两命。”被褥上的手下意识握拳,“大头体内的毒是我给解的,所以这么些年,你寥叔视我为恩人。”
“时间处久了,我也跟你寥叔提过来千府的原因,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些,没想到你寥叔还记得。”
她确实与老寥提过,她背井离乡来孤州是为了九郎君。
因此,九郎君一有什么动静,老寥都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得知,任何转给她,只是这回所花的代价太过沉重。
锦帕里的消息,让她不仅震惊,更多的是担忧。
如果苏浅没有接千府的活计,她也会想尽办法让苏浅一同与历练队伍一起前往,保护九郎君。
她这一生,没有别的夙愿,只希望九郎君和苏浅这两个孩子能好好活着。
打消九郎君外出历练的计划算是正式流产,既然躲不过,直接面对又何尝不是快事一件。她相信千老爷不会让自己的子女白白送死,也相信九郎君不止是外人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顿了顿,又想到大头:“大头那孩子,如果找着了,记得替我照应着。”
“寥大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有分寸。”苏浅说着,表情有些神秘,“娘,如果我说我还记得大头他娘的样子,你信吗?”
素娘虽说没正面与她解惑,但话里也提供了不少值得参考的信息。
倏地撑开半瞌的眸子:“我记得……那时候,你才七个月大。”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苏浅七个月大就能开口说话,她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也知道七个月大的孩子能说话,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这事搁你头上,我能不信吗?”
苏浅小时候乖巧懂事,怎么都觉得异常,七个月大就能开口说话,倒是聪明的只跟她一人说,她甚至没见苏浅哭过,一开始还以为苏浅是个哑孩子,后来苏浅开了口,她不知道有多高兴,也顾不上七个月的孩子能说话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从没听苏浅提起小时候过,眼下她突然说记得大头她娘,大头估计对他娘都没什么印象,苏浅这么说有何用意?
见苏浅没有继续的欲*望,她也没再问,就把苏浅的话在心底琢磨一遍,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