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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沈穆尘的别院里早已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此次婚嫁圣上亲自主婚,前厅后堂,早已聚了当朝的显贵能人,觥筹交错间,箱箱珍宝贺礼从各方送达,直直从正门摆到了后厢房,无一不精,无一不奢。对于多少人而言,这场婚礼可是送礼孝敬九挥的好机会,又岂能小气!
沈穆尘成牵引着洪衿立于观礼的人群前,他一身红色喜服,光华流转间,美得惊人,只是脸色不大自然,皇上欣慰一笑,一旁的司仪会意,立刻高声叫唤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墨倾城无意间扫到他脸上的笑,顿时觉得有几分阴冷,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再不乐意又怎么样!
洪衿被送入洞房后,厅里又热闹起来,沈穆尘忙着招呼客人。八皇子沈穆泱虽年纪尚小,却深得龙心,皇上难得跟几位大臣在一起出题考他,只见他面色沉稳,处变不惊,对答如流,墨倾城在一旁看着暗暗称奇,他也是个难得的奇才,只可惜上有沈穆尘压着,最多也只能封个亲王。
墨倾舞一件粉白色的长袍,腰间束着淡紫色的宽边腰带,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的丝制长衫,显出欣长高挑的身材,袖口和裙摆都有着莲huā绣饰,乍一看去气质若兰,细看略显病态的脸上却又涂上一层厚厚的粉,顿时显得有些俗媚。她隔着人群蔑视了墨倾城一眼,便拉着沈穆柔挤进一群尚未娶妻的男子中,那些男人见到她俩如此主动,顿时都献起殷勤来。
墨倾城冷笑一声,两只跳梁小丑当众卖弄风骚,真是极大的羞辱,偏偏她们还不自知。果然,皇上听到这边的笑声,循声望过来,脸上瞬间笑意全无,浓眉顿时紧皱,他素知四儿和驸马感情不和,原本以为只是驸马在外拈huā惹草,没想到四儿也这般不守规矩。
“文王!”赫连成眉脚轻轻一扬,起身跟沈穆书寒暄起来。
他一身锦紫色项银细huā纹底长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绒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墨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他扫了一眼墨倾城,朝赫连成点点头,两人便接过话茬聊起来。
秦涵有些无措地站在沈穆书后面,自从滑胎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今日要不是皇上在场,想必沈穆书也不会带秦涵出来。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朵牡丹,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这般素净的打扮倒是衬出几分清丽。
她本就不是京都人氏,嫁给沈穆书后便和家里人断了往来,之前她一心扑在沈穆书身上,也没机会结识几个朋友,跟墨倾舞反目后,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跟周围的喜庆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墨倾城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端起桌上茶烟袅袅的瓷杯轻哼一声,想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吧,当初若是她肯心平气和地跟自己相处,说不定现在两人还会是好姐妹呢,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只能怪她做事太多狠绝,没给自己留余地!
“倒是没看到大皇子呢!”墨倾城冷不丁地插进来一句话,她对沈穆齐倒是不在意,只是没看见安嫆心下有些不安。
“皇兄这几日不知在忙什么,我也有好阵子没见到他了!”沈穆书有些深沉地凝视着墨倾城,自己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有几次他都想问赫连成她过得好不好,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赫连成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眉宇紧锁起来。
“忙什么竟然连成王的婚宴都忘了?”墨倾城故意提高音量,鼻子里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沈穆齐没来,墨倾舞倒是好意思一个人来了!
墨倾舞转过头,瞪了她一眼,脸绷得紧紧的,连皇上都没计较,偏她墨倾城爱多管闲事!
“姐姐!”一道清丽的女声划破了嘈杂的声音,墨倾城抬眼望去,见安嫆面色焦虑地朝这边走过来,清澈的眸子尽是慌张,额头生出几滴香汗。
“你来了!”墨倾城诧异/地起身“什么事这么慌张?”
安嫆扫了沈穆书和秦涵一眼,也顾不得行礼,便拉着墨倾城朝外面走去,墨倾城看了一眼赫连成,赫连成会意,辞了沈穆书也跟了出来。
出了院子,便看见安逸那温润如玉的面容,虽然他的脸被风吹起的发丝遮挡了一大半,却依旧能够分辨出他俊美的容颜和不俗的气质,他一袭宽长的白色长衫在微风中自然飘逸,微蹙的眉峰下,清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洒脱无拘。
“哥!”墨倾城看着安逸优雅的脸庞,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安逸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他看了一眼墨倾城,便把视线落在身后的赫连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润地叫一声:“妹妹,妹夫!”
“大哥!”赫连成牵起墨倾城的手,沉静地吐出两个字。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墨倾城轻咳一声,说道:“这么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安嫆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这几日大皇子府来了好几拨客人,每次穆齐都把他们带到书房问话,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连我都不能靠近书房,昨儿晚上青魇出现在府里,穆齐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今天一早,我伺候穆齐更衣,结果发现了一块兵符。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后,皇上就收了他的兵权,不知为什么兵符还在他手里。我担心他做傻事,就赶紧回去跟爹商量,没想到爹已经去边疆了。姐,你说这事怎么办,穆齐不会真的做什么傻事吧?”
说道最后,安嫆几乎是带着哭腔,墨倾城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也心酸起来,自从她嫁给沈穆齐就没有想过一天福,现在还要担惊受怕的!
“方才我忘了告诉你从文王那儿得来的消息”赫连成俊眉一皱,面色便沉了下来“文王说今天皇上会在婚宴上宣布敕封成王为太子的事!”
墨倾城心里一惊,身子便是一僵,莫非沈穆齐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打算今天动手?今日皇上和朝中大臣都在场,若是真的动手,谁也逃不掉!
随即她又阴冷一笑,既然青魇就是沈穆尘,那他一定知道了沈穆齐的计划,说不定已经布置好了怎么对付沈穆齐,如果沈穆齐真的起兵,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今天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
“姐姐!”安嫆见墨倾城有些走神,便摇了摇她的胳膊,她注意到墨倾城脸上的变化,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妹妹,你先别急,说不定大皇子只是暂时保管兵符,或者他还没来得及上交兵符呢!”墨倾城安慰着安嫆,如果沈穆齐真的要造反,现在谁都阻止不了,与其让安嫆受一番惊吓,不如什么都不告诉她的好!
“可是当时兵符是被收上去了的!”安嫆总觉得有些不安,这几天穆齐的举止很反常,府里的戒备也严了些,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安逸沉吟了片刻,神色也严肃起来,虽然他不太关注朝内的变化,可多少也知道些关于夺嫡的斗争,再听到赫连成这么一说,就更笃定了内心的想法,今日大皇子不是要逼宫就是要夺权,不管怎样,一场屠杀是不可避免的!
“前几日,兵部尚书董蒯因为牵扯到墨儒文的贪污案,被革职查办,想必是皇上/将兵权交给大皇子代为处理!”赫连成知道墨倾城的顾虑,便撒了一个谎。
墨倾城感激地看了一眼赫连成,不管今天沈穆齐是否要造反,她都不希望安嫆受到伤害,对安嫆来说,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安嫆听到这话才勉强松了一口气:“难道是我多心了?”
“你呀,就是爱胡猜,怎么不见墨倾舞像你这么一般!”墨倾城拉起她的手,噙着笑说道“进屋喝茶去!”
安逸低头跟在后面,即使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用,他完全没有阻止办法,现在只能为嫆儿叹息一声。
墨倾城之所以袖手旁观有三点,一是因为即便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还会徒惹皇帝嫌恶,二是她在等着沈穆尘出手,借此证明他就是青魇,三是她完全没有帮忙的必要,这是皇位争夺战,不管哪一方赢了对自己都没好处,不如保持中立。
进屋刚刚坐定,就看见一个身穿紧身劲装的男人走进来,沈穆尘见到他微微蹙了蹙眉,他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男人身姿矫健面无表情,黑发高高扎起,目光似剑,一身杀伐戾气,完全不像普通的侍卫,应该是沈穆尘培养的精英暗卫。
男人在沈穆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沈穆尘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随即又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吩咐了男人几句,又如无其事地跟来宾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