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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快点出来啊!”徐泽趴在门口冲屋里张望。
这个星期天,老师布置给小一班的学生一个作业——发现这个季节里不一样的景色。
时延帮着想了半天,说了比如燕子南飞啊,柳树抽芽呀,大地复苏呐之类的词语。徐泽正要往本子上写,忽然屋檐下头结伴飞过两只燕子,唧唧喳喳的,特别热闹。
时延转头一看,徐泽眼睛都亮了,瞅着那两只小东西移不开眼。
从年上那件事情之后,徐泽极少再要求出门。甚至同学来叫他,他也只把人留在家里,几乎再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出去玩过。
想了想,时延站起来,“走,我们到外头转转去。”
“哥?”徐泽瞪大了眼睛。
“老师不是叫你发现景色吗?窝在家里就能找到了?”时延微俯身跟他碰了一下头,“哥不怕你出去玩,就怕你遇到危险。走吧,哥跟你一起出去。”
时延和徐泽手拉手上了大路,沿着路边慢慢地踱步。徐泽蹦蹦跳跳的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时延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把人圈在家里他是安心了,可是这小家伙却总是提不起劲来,让他看了也难受。
“小泽,”时延端详了一下徐泽的小腿,突然道,“你是不是长肉了?”
“真的吗真的吗?”徐泽连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又是高兴又是怀疑。
时延笑,看徐泽那副样子就是还记着他的话呢。之前有一天晚上时延抱着徐泽睡觉的时候,不满地捏着徐泽的腮帮子,“太瘦了,只有骨头,抱起来太铬人。”
后来徐泽就一直念叨着要长胖,以前不怎么喜欢的肥肉也会吃几筷子。
现在看来,好像是有点成果了。
“哎!”徐泽忽然瞥见了路边的东西,连忙跑过去捡起来。
“什么东西?”时延问。
徐泽翻了翻,一脸的惊奇,“是数学书,一年级的。”
“旧的吗?有没有名字?”
“是新的!没有名字!哥,这会是谁的书啊?”徐泽把一本书从头翻到尾。
“不知道,”时延摇头,“我们先拿着吧,等星期一你拿到学校交给你们班老师,就行了。”
“好。”
两人本来只想做个好心人,可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完呢。
他们还没走五十米远,徐泽就又捡起了一本书,“语文书!”时延翻了翻,书里面干干净净的,除了卷了几页,还真没一个字迹。
谁家的熊孩子,这新书刚到手没几天呢就敢扔了,不得了啊。时延暗道。
徐泽捡完第二本以后,已经完全无心去发现什么景色,而是专心致志地低头找书。脸上兴冲冲的,看来对这事上瘾了。
边上骑车过去有认识这兄弟俩的大叔还笑呢,“哟,小泽,低头捡元宝呐?”
徐泽就扬扬手里的书,咧嘴笑,“捡书呢!”
时延默。自家小孩这副德行,还真像是在捡元宝呢,至少和捡了元宝一样乐呵。
“哎哎哎,哥,这个是本子,上面有名字!”徐泽跑到了时延面前,举着手里头的方格本。
“宋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时延还是认出了那两个字。
“这是谁啊?”时延问徐泽。
“我们班的!”徐泽惊讶,“他的书和本子怎么在地上?”
时延忍笑,“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们去他家看看。”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捡书和本子、笔什么的,一直走到宋林家门口。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院子里头一声大骂,“哎哟,二子,你书包咋是倒着背的呀?!”
时延和徐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女人尖锐的呼声传进耳朵里,“你那拉链都敞开着?!妈呀,你的书呢?!二子,你书呢?!”
孩子糯糯软软地答,“啊?不知道。我的书包?书呢?”
“对啊,你还问我呢,你的书呢?!”
“不知道,书包里没有。”孩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时延觉得古怪,这孩子好像有点呆似的。
“你是不是把书弄丢了?!快去找!找不到不许回来!”女人一声尖叫,把孩子推出了家门。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让我摊到这么个蠢蛋哟!再买一套书要多少钱,我哪里拿得出来哦?他爸是个挨千刀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地没出息!哎哟我惨哟……”女人这么着就嚎上了。
时延抽了抽嘴角。
孩子一出门就低着头转弯往路上走,好像没看到门边上的时延和徐泽似的。
“这是你同学?”时延疑惑,这怎么跟陌生人似的。
“嗯!”徐泽点了点头,见宋林走得远了,连忙喊,“宋林!”
宋林回头,木木地看着徐泽,半晌才认出人来,“徐泽。”
徐泽脸上露出笑容,“你记得我啊!”
“嗯。”宋林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别走啊!”徐泽跑过去拉住宋林,“我和我哥捡到你的书了!”
宋林眨眨眼睛,“哦。”
徐泽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接过时延递来的书就塞到宋林手里,“快拿去吧。”
“你星期天背着书包一个人在路上做什么?”徐泽问。
宋林眨眨眼睛,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记得了。”
徐泽无语。
时延不想多待,如果里头的女人出来,也不知会不会生出点别的事儿。“小泽,让他进去吧,我们不是还要发现春天的景色吗?”
“嗯。”徐泽点头,就冲宋林笑了一下挥手,“宋林,我们要走了,再见。”
宋林愣了一下,等时延和徐泽要转身时突然开口,“有花。”
“什么?”徐泽立刻回头。
宋林指了指自家院子和邻居院子中间的巷道,然后带头往里头走。
徐泽想要跟上,时延拉住了他的手,往里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
绕过气味难闻的茅厕,转过几间联排的废弃小瓦房,豁然开朗。
清幽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时延和徐泽不由得抬头望去。乳黄色的槐花开了满枝,一簇一簇的,衬着春日的暖光,透出温润如玉的色泽。槐树的枝桠很高,时延和徐泽走到树下,就感觉像是陷进了暖黄与深绿的海洋里。入眼之处,槐花无不重叠交互,成团成群,在树干枝叶上留下点点暗影。
树叶间有鸟叫,还能看到小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偶尔捕捉到一两道划破春光的流畅的飞行弧线,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光与影,声与色在这里和谐统一。
徐泽愣住了。
时延轻轻地按在他的脖颈处,也仰望着这庄野之间难得的幽静之地。
一双小手伸到了他们面前。
时延一看,宋林的手心竟然是一把桑葚果。
紫的发亮,然而又乌油油地黑。
时延笑了笑,“谢谢。”拿过一个,塞进了好奇地看着的徐泽嘴里。
徐泽咬了咬,登时皱起了小脸,“酸。”牙齿嘴唇都泛紫了。
时延不由好笑,捏了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咬碎,也酸,也甜,无比熟悉而又久远的味道。在没东西填饱肚子的那段时间,这些路边的野果子就是最好的救济粮。时延甚至等不到它们成熟,就会早早地爬到树上把它们摘个干净。
“哥,这是什么?”
“桑葚,没吃过?”
“没有,酸。”徐泽说着,又咂了咂小嘴,仿佛在回味刚才那种奇特的味道。
宋林站在槐树底下冲徐泽招手。
徐泽走过去,宋林就递给他一根带网子的竹竿。宋林自己也拿了一根竹竿,朝上伸,拢了几簇槐花,使力朝下一拉,槐花团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宋林把槐花捡起来,塞进徐泽嘴里。徐泽嚼了嚼,立时笑了,“好甜,好香。”
宋林冲徐泽点了点头。徐泽明白了,这是叫他打槐花呢。
见徐泽开始尝试,宋林就走到树干旁,两腿往上一扒,两手扣住树皮,没等人反应过来,小小的孩子已经窜了足有三四米高。
时延惊叹。
这孩子呆是呆了点,倒也有些神奇。
徐泽见宋林爬树,也扒着树干往上爬。只可惜这事儿他是第一次做,还没扒紧呢,就摔了下来。徐泽也不泄气,继续往上爬,时延赶紧过去护着点儿。
这时候,宋林已经接近最下头的树丫了。
等宋林一站上树丫,扶着树干朝下看,徐泽又从树上滑了下去,正既羡慕又不甘心地瞅着他呢。
宋林在头顶上扫了一圈,对着徐泽指指眼前那簇最饱满的槐花。
徐泽握着竿子努力去够,可高度却实在是低了点儿。时延笑着蹲下身,“上来。”
徐泽嘿嘿一笑,骑上时延的肩膀,高高举着竹竿,网子差不多够到那簇槐花。
“哥,左边点左边点!”徐泽兴奋地喊。
时延配合地左移。
“右边右边!”徐泽又指挥。
……
“够到了吗?”时延气喘吁吁,两只手几乎握不住徐泽的腿。
“还差一点!”徐泽也累坏了。
时延的腿都打颤了。这小分量在肩膀上也不轻啊,更何况徐泽还长了几两肉。
脚底下石头一绊,时延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倒,眼看着徐泽就要头朝树撞过去,时延连缩了脚,把重心后移。双手一松,徐泽的小腿就滑到了他的背上。时延拉住徐泽的腿往下一拽,徐泽就整个儿趴在了他的背心。然后时延就扑倒在了地上,扑通一声,怪响的。
树丫上头的宋林默默捂了捂脸。
十几分钟了,一簇槐花也打不下来,还摔一块儿了,这兄弟俩可真是够木的。
估计时延和徐泽听到宋林的心声也得撅过去。
到最后还是宋林近水楼台,从边上折了根小树枝,把那簇早就看好的槐花打了下去。
没过多久,徐泽怀里就抱了一大捧槐花,连忙冲着树上喊,“够了够了!”
宋林就从书上刺溜滑了下来,那动作要多熟练多熟练。
临走前,时延还观察了一下地形地势。这里的地面比两边的马路要低多了。
后头是一条水沟,前头是人家,水沟上头的桥离水面足有三米。又围着院子,把几棵槐花树和桑葚围了个结实。两边的都是普通的树,把这片白花遮得半点儿都看不见。不从那条巷道过来,估计谁也不知道这后头还有这么几棵树呢。
这眼神总是涣散着随时随地像是在发呆的小男孩居然把他们带进了他的秘密基地。
因为帮他捡了书?
孙秀对时延和徐泽带回去的槐花很喜欢,嚷着说要做槐花糕吃。徐泽这才知道除了可以生吃,槐花还可以掺进点心里。还有人家做成腌菜,专门用来下饭呢。
听徐泽说是宋林家后头的,孙秀笑得更欢。
“宋家那个女的孙家村都知道,顶抠门顶抠门,把个男人都给抠走了。借人东西从来都不还,人家从她那里从来借不到东西,现在人见了她都恨不得绕道走。我之前把面板放在外头晒晒,就给她拿走了。我去要,她还说当我不要了,现在她捡了就是她的。没把我气死!没想到她家的两个儿子都挺好的,前儿她儿子遇到我还打招呼了呢!”
时延悄悄地领着徐泽回房。
总觉得这住在村子里安静是安静,可不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