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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四海八荒神已灭,只剩下这满殿的仙守卫着这所谓的世间正道,好在他们表现得还算到位,惩恶扬善、护着神留下的山河土地。
四仙门的尊者商量完毕,各自回到分配的悬天山休息处休息。玄曦亦招来薄云打算飞回羲和殿,颜柯眼明嘴快的赶快留下玄曦。
“玄曦师弟,落霞峰上的发生的事,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我已第一时间便与颜师兄解释过了,是弟子们斗法损毁了擂台,闹出的动静。”玄曦不急不缓道。这个说法确实不算撒谎,确实是千重雪和施云歌斗法损了巨石擂台。
“师弟,我本没有资格来向你说教,可师兄都是为你着想啊!你知不知道,青萍城和蓬莱岛两大仙门暗地里对你是不服气的,你若再有差池,仙界恐怕……”
颜柯顿了顿,瞄了瞄玄曦不温不火的模样,暗自着急:“我知道你并不在乎真仙尊者这地位、也不在乎入仙门的弟子拜不拜你!可若仙界容不下你,凭你这真仙之身,天下妖魔必群起掠杀、食肉喝血,你晓不晓得?”
玄曦默然。真仙的血肉是天下间最好的滋补灵物,吃上一片肉就能抵上百修行!是以真仙若死,在临死前那一刻会自断心脉,身子也化作飞灰。
颜柯见玄曦不说话,更着急。他这师弟,看起来温温柔柔很好说话,你说什么他都听着,实际上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也不说出来,都扛在自己身上,不管多大的罪、多大的孽,都自己扛,一声不吭,也不辩解。哎,真是急人。
颜柯正忧心,瞥见易子真在把糕点盘里不喜欢吃的红豆糕全部从盘子里拣出来、扔到一旁摔得一桌子都是米糕粒子,脸上尽是嫌恶。
颜柯一指易子真对玄曦道:“有时候师兄真希望你跟子真一样,玄曦师弟……”
玄曦侧目朝易子真投去一瞥。易子真刚往嘴里塞了块绿豆糕,抬眼便见颜柯和玄曦都看着他,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下给噎住了。“……咳咳咳,和、和我一样?”
颜柯叹气,摆手道:“罢了,罢了,当我没说……”
“师兄的苦心玄曦明白,如何做玄曦心里很明白,真仙为天下苍生而生,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玄曦晓得,师兄多虑了……”
玄曦说完便要走,颜柯追上前两步,严肃道:“还有,师弟,你可莫要忘了当日收这女娃为徒时立下的誓言!你跟她——”
“她只是我的徒儿。师兄多虑了!”玄曦打断,腾云而去。
颜柯愣了愣。玄曦想来温柔有耐性,从未打断过他的话。这,还是头一回。
但愿是他多虑了吧。
玄曦离去,颜柯回头便见易子真还在介意他说的“和他一样”云云的意味,便道:“和你一样德高望重。”
易子真闻言,先是一喜,后又自觉这话着实不可信……
玄曦飞到空中,便有个魁梧的人影追上去,正是德元尊者。玄曦见他追上来,道:
“师兄要说话玄曦已猜到,既然当日立下誓言,便不会违背。”
德元尊者笑了笑,从肥袖子里掏出一红绸塞的小瓷瓶,递给玄曦,“重雪伤得不轻,这药是师尊当年赠与我,如今我便将它送给重雪吧,就当替我那做了恶事的徒儿赎罪。”
玄曦本不打算接受这重要的东西,但听了这后半句,便接过了。“师弟替小徒谢谢师兄了……”
德元本还想与玄曦说说千重雪的异常以及与白九的联系,可玄曦没给他机会,拱手告辞回了羲和殿。德元想想,还是作罢了。是他徒弟做错事在前,要怎么处置还是看玄曦师弟怎么处理吧。问仙大会蜀山上各仙门人事复杂,家丑,不宜外扬啊……再说薄履霜还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薄履霜受了重伤,卧病在床,颜柯、德元、紫华几人来瞧过她,问了些情况。薄履霜把大致比试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她们师徒企图谋害千重雪的事。
施云歌也在房里休息调养。颜柯要去瞧瞧施云歌,可施云歌却说身子伤处“隐秘”,不方便见人,几人便没见成,不光颜柯几人没见成,连她的追随者们也没得一见倩影,日日在屋子外从早守到晚。“我们要好好守住门口,免得那女娃来报复偷袭云歌师妹。”周长安故意在门外说得大声,为的是让施云歌听见。
闵人行十分看不惯周长安这种小心眼,要竞争就要堂堂正正,耍这些小心机作甚!
施云歌不敢见外人!因为她身上的伤口竟然浸出丝丝暗红带黑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她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她感觉自己的躯体像是换了一副!疼痛感也不如从前那样强烈。
施云歌喜出望外——没想到仙凝丹有这般奇效!
施金铃躲在离施云歌房间不远处的腊梅花树后,满鼻子都是幽香,不过她可没心思赏这梅花!施金铃悄悄折了个纸鹤,拧下一朵腊梅捏出汁水,滴在纸鹤头上两侧,左右各一点、化作鸟目,朝施云歌房间放飞过去。
她勤奋修炼的成果,这会儿总算派上用场了。
小纸鹤偷偷在窗棂上方盘旋了一会儿,把宣窗啄破了个洞往离瞧……
半晌,小鹤鸟飞回腊梅林子,施金铃伸手想让小鹤停在她手上,不想小鹤啪的一声轻响被一粒雪子儿打落。
“谁!”施金铃压低声音一声低喝,便听一悦耳的少年嗓音在身后响起。
“是我。”
施金铃立刻回身,眼前诧然一亮——雪地、腊梅一片素只见,红衣乌发格外明亮。是那个和施云歌谈笑的少年郎,蓬莱岛的!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正好,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倒是志同道合。”君焉来赏梅花,正巧遇到施金铃在偷看。
施金铃连忙捡起地上的小纸鹤,藏进袖子,这动作被君焉看了个清楚。
“你也发现不对劲了,对吧?他们的记忆,好似被篡改过。”
施金铃心头咯噔一下。什么记忆?
施金铃眼珠动了动,瞥了君焉一眼。“嗯……”
“明明是重雪仙子胜了,可大家都说是云歌仙子……”君焉皱眉道。
施金铃暗暗一惊,称还有事,匆匆离开。
施金铃赶回自己的屋里,关紧房门,把小纸鹤浸泡到水盆里,水面立刻化为镜,映现刚才小纸鹤偷窥到的一切……
施金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施云歌的伤,竟好的这样快!”
简直不可思议!
不对,一定有问题!
施金铃暗自思量着,可是她知之甚少,当然不晓得那是因为施云歌吃了仙凝丹。施金铃从怀里掏出纸音螺。她究竟在这音螺里藏了什么呢?音螺解咒语,她想不起来了……
施金铃又反复试了几回,都没解开,只得又藏回怀里。
她就天天拿出来试几次,就不信解不开!
蜀山三大擎天峰,一座是登天峰,一座是落霞峰,还有一座就是盛产金玉的生莲峰。生莲峰峰石或碧翠、或云白,少树木多玉石,云雾缭绕中一看,那石纹犹如生出的朵朵白中带绿的莲花,在行云薄雾间绽放。
易子真带着江清流、陆瑶、牟冰等弟子共二三十人,浩浩荡荡飞去生莲峰山药找合适的石头劈了带回来。落霞峰上那几块都是颜柯一人劈回来的,易子真还是头一回干这事,所以带了浩浩荡荡一帮人去,还有几个热心的外派的仙尊、弟子。
蓬莱岛的红裳少年君焉并不在列。他惊奇的发现,除了他,没有人记得是千重雪赢了了,并且还赢得那般震撼!那般不同寻常!并且玄曦尊者的反应,也不正常!
他说了谎。
君焉哗的一声摇开折扇,带折扇这习惯是他爹教给他的,风流君子须如是。
君焉暗自思量:没想到,真仙也会说谎,还是这样的大谎。卢师兄说,他从前见过那重雪仙子。莫非,仙子不是仙子,而是妖物……
他究竟,该不该告诉师尊他们?
玄曦尊者,是罪仙呐,如果他说了……
……
七日很快过去,落霞峰上的擂台已修复。而金羽洞中,千重雪还在昏睡。
今日这一场,是四仙门弟子角逐争夺前八名的。
施云歌在身上造了些受伤的假象,隐藏实力免得被发现异常。薄履霜不放心,撑着身子来擂台下瞧情况。各仙门都不弱,她担心施云歌出岔子。
但事实证明,她担心是多余了。仙凝丹的功效着实不是说着玩的,再加上施云歌本身实力在年轻弟子中就已经算是上等了。
最后决出的八人中,蜀山的有四个,施云歌、陆瑶、施金铃以及任远,千鹤山有一名弟子,蓬莱岛一名,青萍城两名。
选出的优秀弟子各自回去早早歇息,只待明日诛妖,争夺锁妖塔里的千年蛇妖。各仙门的长老们都没有告诉门下弟子:这回谁也得不到那妖蛇,那蛇妖,是死定了!
白九先祖是龙,虽堕落为妖龙,除去了神籍,但血统还在,要它为奴为仆,着实不太可能。四仙门掌教已布好天罗地网,只待明日蜀山玄曦尊者放出那蛇妖,投入结界中,加之已镇魂山镇魂石下的凶兽,让他们自相残杀。镇魂山上不止有锁妖塔,还有一处镇妖兽的地方——“绝命崖”。绝命崖并不是崖,而是一块山一样巨大的巨石,石头下镇压的是凶兽亡魂。没了神,上古凶兽的魂仙是灭不了的。正好,妖蛇有神的渊源,灭了那隐患正好。
虽方法冒险了些,但也只有这办法不费一兵一卒,便能一石二鸟!
羲和山上,金羽洞中,千重雪终于醒来。只觉头昏脑涨、浑身都疼。
千重雪扶了扶脑袋,一模身子,竟刺刺的疼。
“嘶……”
她怎么……受伤了?
千重雪捋起袖子查看了身子。“呀,怎么这么多伤口啊……”
千重雪纳闷儿,仔细想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正思量着,忽听洞门口来了动静。缓缓的,一白衣裳的男子从云雾里走来,眉眼俊美温和,却有不容亵渎的距离感,也真是这距离感,让她移不开眼,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阿雪,你醒了?身上的伤,可还疼。”
玄曦放下药碗问道,探了探千重雪额头,动作不太熟练。
已经不烧了。
“你是……”
“怎么连师父也记不得了……哎,趁热,把药喝了吧,你擂台比试时受了伤,记忆也受了些损伤。”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记不清事。千重雪接过热腾腾的药,咕噜咕噜全倒进了肚子。药虽然是苦,但她躺了几天,又渴又饿……
玄曦瞧着千重雪把药喝了干净,心头却不如脸上那样云淡风轻。没想到,到最后关头,他还是不敢冒当年那样的险。或许是因为自己心头的仙根已被玄冰剑重伤,随时有可能裂开而亡,才会有这些担忧,也或许……是因为不想看着自己第二个徒弟再犯错。
从前他一直相信,世间因果、善恶、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可自当在诛仙柱上死过那一回,而今,玄曦发现自己却不如从前那般坦然了,生与死,并不是没有差别的东西……
千重雪对他的修改记忆的仙法免疫,对药却是免疫不了的。
这一碗是食忆草。喂了她几日的食忆草,应是许多的记忆都没有了。看千重雪脸上轻松坦然的笑意,玄曦知道,她已忘记了“不该有”的那些心思。
“走吧,你在金羽洞中已呆了数日,伤势已稳定,可以回去在床榻上好好歇息了。”
玄曦招来一片云儿,让它驮着千重雪回她的寝屋。
千重雪悄悄低头看手掌心里的银白鳞片,心里有什么似要破土而出。可,究竟是什么呢?而这空荡荡的左手掌心,似乎应该有什么东西在,不然,她为什么总是习惯性的想看掌心?
千重雪环看云雾缭绕中的悬天山,远远看见镇魂山飘渺的一角,似有一个塔的尖角从云雾里露出来。
千重雪心里盈起巨大的不安。
一定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她是谁?为什么在这仙山上?手里这块鳞片,是什么?
千重雪整夜辗转反侧,仔细的回想着,直到天明,困得似梦非梦的睡着。
天明,玄曦传音来问千重雪:“今日问仙大会,你可要参加?”
千重雪困得迷迷糊糊,累得慌又伤着,摇了摇头,“不去……”
说完,又睡了下去。
玄曦虽觉这样手段不够正当,却是最简单的。她不想起来,便不知道他骗了她。玄曦捂着心口咳了一口血。心伤又犯了。空音为他受了那么多罪孽,他这算是拉她一把吧。
今日便是诛妖,在生莲峰上的宽广广场上。生莲峰少树木多山石,也没甚建筑,是乃打群架斗大殴的良所。四仙门仙尊联合布了三层结界,将生莲峰峰顶罩了个严严实实。仙门的人都在登天峰上或腾云、御剑观战,队列整齐,各门归各门。
玄曦一手托着缩小的锁妖塔,腾云而来。
需要四仙尊齐力搬走的锁妖塔,玄曦竟这般轻松就拿了来。真仙果然非同凡响。于是,玄曦又成了众人崇敬的对象,在万千敬畏的目光中,一挥袖,似是很轻松,将锁妖塔里的白九困在结界中。
“妖蛇,今日如何全看你造化了。”玄曦声音不大却在蜀山各山间回荡,连林鸟都听见了,自然在场的人也听清了。
白九从锁妖塔里出来,身上的重负感刹那轻了,一身白裳已被身上缠绕的魔气映成了紫色,乌黑的头发发尾渐成雪白,暗红的瞳孔妖气森森,眸光如寒冰,被他扫过的仙门弟子都后背发凉,大气也不敢出!
好吓人。
玄曦双手结印,唇齿一翕一合,念了什么,一片宁静之后,忽然九天云动,镇魂山剧烈震动,像是有万千野兽在嘶吼、躁动!霎时间乌云蔽日,如同末日。
电光火石间,众仙门弟子只见深黑、暗红、深紫色混混沌沌的强烈瘴气冲撞结界而来,如巨大的魔剑直-插-入结界中,冲着白九而去!
兽魂若得到血肉之身,便能成形!那便是说,若能得此妖蛇之身,便有复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