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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依次坐下。拿贝待他们几碗酒肉下肚,稍稍平复饥火,才问道:“我王这次追捕的乱党可是大卫?”
扫罗答道:“不错!我已通报犹大全地,捉拿大卫及其党羽。此番我亲自领兵南下围剿,庄主可知晓他的行踪?”
拿贝笑道:“这西弗旷野旁边,就是广袤的何烈树林。大卫遁入其中,直如游鱼入海,就算我王已知他逃到这里,但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扫罗说道:“庄主言之有理!我与弟兄们在贵庄歇宿一晚,明日便回军营,再做计较。昨日出来匆忙,未带银钱。改日再奉上今天晚宴之价银。”
拿贝急忙说道:“此处穷乡僻壤,以国南疆一隅。三、五年也不曾接待一个体面的客人。今天能得款待我王,实是荣幸之至!些许牛羊酒菜,何足挂齿?就当是献与我王的见面礼好了……”
多益心想:若是普通平民款待这几百人,倾家荡产都不够!这拿贝家底厚,换了别人哪受得起?
正说话间,众兵将鼻中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这味道虽然淡雅,但满室皆闻。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飘然来到厅上。多益虽不好女色,看到此女也不觉呆了——她面上不施粉黛,然而倾国倾城之貌,令满桌的黄金宝器都黯然失色。扫罗更是瞠目结舌,双眼直勾勾盯住了她——这以色列君王虽已年过六十,但精力旺盛,否则也不会宠幸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亚兰国美姬:里斯帕。所以他碰到这般绝色女子,自然如馋猫闻到了鱼腥。其余的虎贲军百夫长也都目瞪口呆,禁不住要停下吃喝,欣赏她曼妙的身姿。
只见那美人径自走到拿贝跟前,施礼说道:“老爷今天接待的可是犹大全地——最尊崇的客人。能否让贱妾为贵客敬酒助兴?”
拿贝对扫罗笑道:“这是拙荆亚比该。村野妇人不知礼数,未经宣召,就闯了进来。冒昧了各位,我王请不要见怪。”
扫罗听那亚比该说话的声音,异常甜美悦耳,魂魄都要丢了。接着又听拿贝竟称这绝世佳人为“拙荆”——更让他挤舌不下。眼前一个又矮又丑的胖子,和一个犹如画中仙子一般的人物……竟是结发夫妻!这落差实在太大,令他一时难以接受。
以国君王心想: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这肥矬是个穷光蛋,怎可能娶到如此**?但这以色列全地,谁人有我这般的权势富足?我堂堂一国之君,都无福消受这样的美人!当真便宜了这胖子!他心中的念头飞转,竟忘了要回答拿贝。
多益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说道:“庄主过谦了!夫人这等闭月羞花之貌,必是知书识礼的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小姐。要给我们这些粗野莽夫敬酒,令我受宠若惊啊……”
众将在旁不住陪笑。亚比该说道:“今日我夫宴请国君,已是倾其所有,把最好的献上。小女子也不敢藏私,奉上亲手酿制的美酒,与贵客一同品尝。”说着,进来一名侍女,手端托盘,盘中盛着一个精金打造的酒壶、几只金杯。
亚比该捧起酒壶,往一只杯中斟满美酒。众人看杯中酒冒出了杯口,庄主夫人还在倾倒。扫罗急道:“满了、满了……”
谁知美酒高出杯外寸许,突然四下散开,仿佛一股喷泉分出了支流,不偏左右灌满了其余几只金杯,酒水一滴也没溅到盘上——大厅上顿时香气四溢,众兵将只觉得这酒还未入口,已有了几分醺醺然。多益大声喝彩:“夫人好手段!”
亚比该向他微笑点头,先来到扫罗面前,敬道:“我王远来辛苦。这酒提神解乏,最好不过了!”
扫罗还未接话,多益已抢先说道:“这酒既然如此神妙,我先与夫人同饮一杯!”
众人都知道他心意,也佩服他胆气——这庄主夫人显然绝非平常女子,他竟敢亲身品尝这酒里是否有毒。扫罗心想:多益将军这回倒是精细勇敢……
亚比该嫣然一笑,说道:“将军可是担心这酒里做了手脚?你我对饮一杯便是。”她端起一只金杯,笑道:“将军请便。小女子先干为敬!”
多益看她一饮而尽,暗道:这酒若是下了毒,谅她也不敢这么爽快!随即也喝了自己这杯。亚比该笑道:“将军如此谨慎,想是之前有过类似酒局?”
多益心中一凛,暗道:她之所指,难道在暗示我设伏欲擒大卫一事?但见她不动声色,转身去给扫罗敬酒,自己也不好追问。慢慢坐回椅上,心里存了疑窦,登时不敢再多吃这里的食物。眼角余光不停留意屋内屋外是否有异,而那庄主拿贝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有何图谋。他狐疑不定,盯着庄主夫人,瞧她有何举动。
扫罗见多益满饮一杯酒,并无异状,立时放心。亚比该来到他跟前,再捧了另一杯,双手奉上,笑道:“我王尝过无数美酒佳酿,但小女子的这酒绝对与别不同!”
扫罗闻到她身上的体香,混杂了杯中的酒香,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虽是见她露了一手小小法术,然而色胆包天,仍笑嘻嘻说道:“庄主夫人这般手巧能干,这酒定是世上极品!”接过金杯,细观酒水清澈,杯中没有一点悬浮杂质,再无一丝疑心。一仰脖,酒水入口,一股清凉从咽喉直通到肚腹,满口回香。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堕在云中。
他连连赞道:“好酒!好酒!没想到这西弗旷野蛮荒之地,还有如此美景美人美酒,我以色列国当真是人杰地灵啊!”厅上众人一齐讪笑附和。
亚比该笑道:“我王请慢用餐,小女子先行告退。”
扫罗的目光在她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上贪婪停留,实不愿她就此离去。悻悻说道:“夫人请便。”
亚比该在厅上环圈施礼,轻轻退出屋外,那股淡雅的香气也随之消散。一群武将看她倏忽而来;飘然而去,好似仙人一般来去无痕。扫罗更是觉得心中惘然若失,桌上的酒肉顿时食之无味。片刻之后,才想起要问问这女子的来历,他对拿贝问道:“庄主夫人这等人物,庄主是在何处结识?”
拿贝答道:“拙荆是希利尼人,从小就被我父从彼国带到舍下——十余年前,她有幸得遇一位奇士异人,学得一点微末道行……让我王见笑了。”
听说此女来路奇幻,扫罗顿时觉得没了指望……草草用罢晚饭——拿贝为扫罗、多益准备了两间客房。其余兵将自在大院外的帐篷中安睡。
多益终得机会将身上沼泽臭气,好好清洗。他沐浴之后,浑身舒坦。纵马驰骋了一日,早就倦了,倒头着枕即刻沉沉睡熟。
扫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不能眠。脑袋里全是亚比该的笑靥娇颜,挥之不去。突然她身旁冒出拿贝那臃肿肥胖的身影——两想对比,更显出一个美极;另一个丑到了极点!令他觉得这世上之事太不公平……正想到这里,忽觉腹中疼痛,忍不住要上茅房。蹲了好一阵,才感觉好受些,刚回到床上躺下,小腹又刀绞刺痛起来。一整晚,上了好几回茅厕,直到天光发白,才得小睡了一、两个时辰……
多益领兵日久,已养成早起习惯。清晨起来,梳洗已毕。用过早饭,却还未见扫罗出来。他眉头一皱,心想:以色列的国君若是这般沉迷女色,醉酒荒宴。日照三竿还蜷在被窝中,怎谈得上振邦强国?立这样的君王,犹大民有亡国灭种之忧……
他整顿兵马,数百骑兵排好队列候命出发。哪知又过了许久,仍不见扫罗房中有何动静。多益不禁焦躁,来到房前叩门,轻声叫道:“启禀我王。虎贲军已整装待命!如今已过辰时,须得赶回兵营了。”
他候了片刻,只听里面脚步沉重。扫罗慢慢踱到门边,打开房门。“吱呀”声响,多益见他倚在门上,面色憔悴,一脸病容。惊道:“我王昨晚罹患了重疾?”
扫罗有气无力答道:“不知怎地,昨天晚上频频腹泄,不得不来回造访茅房,无法安睡。此刻头痛欲裂,四肢乏力。”
多益问道:“既然这样。我王可是要在庄上多休息几日?”
扫罗却说道:“不可不可……我想今日元帅已到军营。非利士人随时兴兵犯境,军情紧急,不能耽延。你让庄上厨房准备一点稀粥。我喝了即可上路。”
拿贝听说国君昨晚睡眠不佳,还腹泄不止。一惊非小,急忙赶来致歉:“我王恕罪!这旷野荒凉之地,饮食粗陋不洁,以致王体欠安。小人死罪……死罪!”俯伏在地,不敢起身,额角汗珠涔涔而下。
扫罗笑道:“快快请起!庄主盛情款待我数百军兵,我怎能不知好歹?你看多益将军与其他众兄弟,吃了庄上的酒肉,不一样健壮如常吗?想是我年事已高,禁不起风餐劳碌了……”言语中倒有些英雄迟暮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