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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天。这几天,长沙城小吴门外教场坪和原新军营房旁边的宽阔的操坪,几乎时时刻刻都填满了兵。
10月22日以来的几天之内,陆续拥进长沙城的会党徒众,不下四万之数。这后面赶来的会党人员,不少都曾经当过几年兵,有的还有武艺在身,最后按照王麟的命令,从中挑了一万余人,编入革命军。
仍有差不多三万的会党徒众,没有被革命军接受。这些人有许多是误以为:“我们洪江会的焦大哥做了都督,这湖南还不就是我们洪家的天下?以后该我们威风了。”虽然也有许多人是为着追随“焦大哥”干革命而来,但更多的人却是抱着别一想法。这些人在招兵处,几句问话之后就露了原形,当然不会被革命军吸收。
几万人滞留在长沙,吃住都是一个大问题,民政部长谭延闿向王麟抱怨了几次,已经为整编军队累得直不起腰的王麟,只好和同样累惨了的“焦大哥”,带着卫队亲自出面,好说歹说,又每人发给五十文铜圆“资遣费”,才把这些人打发了回去。这些人带回去五十文铜圆,却也留下了些东西,就是脑后的那条辫子。如今,长沙城四处城门都有卫兵专门负责,看谁进出脑后还留着“猪尾巴”的,马上上去剪掉。
王麟从武昌带来的一百来人,如今全部编入了第二镇,做起了各级军官,就是远在湘阴的云澜等人,也被他派人去召了过来。这第二镇是王麟准备带去湖北,硬抗北洋精锐的,自然就用上了全部的心思。
湖南新军除了梅馨一营,以及五十标留了半营老兵,交给陈作新去组建第三镇,其余的全部都编入了第二镇。素称巡防营劲旅的原赵春霆部和甘兴典部,大部分老兵也被调入第二镇。如今,第二镇加上扩招的新兵,已经编制完整,下辖两协,官兵整整8000人。
按照王麟的命令,第二镇统制为安定超。湖南新军起义之前,实际一直由他负责,他在以这支新军为骨干建立起来的第二镇中的威信,是无可置疑的。何况此人性子厚实,短短数日,已经对王麟佩服得五体投地,忠心方面无可挑剔,又有带兵经验,自然是王麟心目中未来的嫡系班底之一。
第二镇下辖第三、第四两协。第三协,协统刘汉祥,是随王麟南下的原马标第一营管带。下辖第五、第六两标,标统分别是王云和徐鸿斌,此二人皆在长沙光复之日立下大功,又在士兵中素有威信,因而被王麟超擢为标统之列。这一协所辖管带和队官一级军官,有过半数是随王麟南下的原马标官兵。湘阴绿林大豪钟无影,也在此协充一队官之职。
第二镇第四协,协统王隆中,是原新军第四十九标军官,为留日士官生,本就同情革命,起义之前对士兵的革命活动,不但不予干涉,反而暗中鼓励,给予种种帮助。长沙光复之后他立即向革命军投顺。王麟知道此人品性高洁,军事素养在如今湖南新军中也是上上之选,因而大胆任用。
第四协下辖第七、第八两标,标统分别为赵春霆和彭友胜。赵春霆是原巡防营管带,所统巡防营称为劲旅,如今也算官升一级,自是对王麟暗暗感激。彭友胜与王云等人一样,起义之前为新军中士兵代表,于起义之日立下大功,被王麟超擢为第八标标统。
第一镇和第三镇的架子亦已初步搭了起来,军官已大部分到位,人员也差不多满编,全身心扑在第二镇整编的王麟,过来训了几次话,便万事不管,由得黄忠浩与陈作新去折腾了。
这几天,王麟凭着后世的记忆,七拼八凑的弄出了一本《治兵语录》,又加紧印刷,现在不但三镇排级以上军官已经人手一本,还以棚(班)为单位,在士兵中间日夜宣读。晚清末世,倒行逆施不少,但编练新军,对兵员体格、文化等素质从严要求,却是福泽后世的一件事。王麟基本上不必在革命军军官中“扫盲”,因为无“盲”可扫。
王麟这本《治兵语录》,大体上以后世公开发行的蔡锷编《曾胡治兵语录》为蓝本,又加进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政治思想方面,王麟“偷偷的”加了不少私料。他知道自己在这三镇多数官兵中,目前尚未建立多少威信,这本《治兵语录》,却可以在潜移默化中,让自己获得多数官兵的信仰。
一开篇,王麟就写下了大段的序言。在这个署着“王麟”大名的序言中,王麟着重阐明了,革命军在精神上、宗旨上,是与旧军队完全不同的一支部队,旧军队官兵图的是高官厚禄、封妻荫子,但咱们革命军官兵加入军队,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决不仅仅是自己的前途,更是为了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的前途。
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对于类似的说法自是耳熟能详,随手拈来,就写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字。后世此等宣传伎俩,大家不过当做耳边风,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说法却还是非常具有鼓动力的,非常能抓住人心,因此极尽能事,宣扬革命军的所谓“新精神”,并要求每一个革命军官兵都牢记在心。
在这个长篇序言中,王麟还着重谈了革命军军官与士兵的“新关系”。王麟写道,旧军队中,军官对于士兵可以任意凌辱,随意打骂,士兵对于官长有畏惧,却没有敬重之心。然后,王麟笔锋一转,写道,咱们革命军是一支全新的军队,革命军官兵一体,军官要爱护士兵,不得随意体罚士兵;士兵要爱戴长官,服从命令,军官无故凌辱士兵的,士兵可以到军队中新成立的军纪委员会申述。
王麟“语重心长”地写道,我们革命军,官兵之间要像父子兄弟一样,官长对于士兵,要如父亲对于儿子,兄弟对于手足,爱他,护他,教他,诲他,督导他,劝诫他,宽严相济,与士兵共患难,同生死,休戚无不相关,利害靡不与共。士兵对于官长要爱他,敬他,服从他,如学生之敬戴老师,子弟之爱护其父兄。全军上下如为一体,如同一家,革命军卫国亦即是卫家。全体官兵务必要牢记此言,时时默诵于心。
却说后来蔡锷将军看到这本《治兵语录》,暗叹天下英雄果然所见略同,未见面就对王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他自然猜不到王麟是“剽窃”了他的部分思想,这是后话,暂且揭过不提。
接着王麟又把革命军的“新精神”与“三民主义”挂上了钩。
大学生王麟那个时代,多数人一听到“三民主义”,就会理所当然的想到孙中山先生。虽然早在1905年,孙中山先生就在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发刊词上,提出了“民族、民权、民生”的所谓“三民主义”,其他革命党人也阐述了许多看法,但是在1911年这个时期,就是孙中山先生,他也还没有具体阐发他的“三民主义”思想呢,甚至可以说,他的“三民主义”思想还只是在脑子中萌芽,还没有完全构想出来呢。
要知道另一个平行时空,孙中山先生也是后来遭受了军事、政治上的重重挫折,才痛定思痛,开展理论建设。孙中山先生的思想主要体现于《建国方略》与《三民主义》两本著作之中,前一本书写于1917-1919年,后一本书更是晚至1924年,孙中山先生决定“联俄容共”期间,才具体阐发。后世“三民主义”之所以大名鼎鼎,就是因为这一系列的著作横空出世,以及后来“党军”的组建,并由广州革命政府确定“三民主义”为全党、全军的指导思想。
1911年这个时期,“三民主义”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回事呢。同盟会的十六字纲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民族)、建立民国(民权)、平均地权(民生)”,焦达峰等人觉得“平均地权”不免于推进革命有碍,另组共进会时就将“平均地权”,悍然改为“平均人权”。
作为半个“穿越客”,王麟不是没有想过另树一帜,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时代“三民主义”已是最合理的思想,自己亦找不出更好的替代物。何况,“三民主义”这面大旗还没有“主”呢,自己把成熟的“三民主义”提早“催生”出来,不但能建立一支号令严明、思想统一的革命军队,而且能大大提高自己在革命党内的威望,将来与孙中山先生等人相见时,也能占得先手。
是以,王麟充分的发挥了一个“穿越者”的“剽窃”特长,他在这篇长达数万字的序言后半部分,把革命军的“新宗旨”归纳为“为民族争独立、为国家求平等、为四万万同胞谋幸福”,要求革命军奉行一个主义,就是同盟会的“民族、民权、民生”的“三民主义”。不过,这个主义的具体思想,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详细完整的阐发过,王麟自然是毫不客气,从另一个时空孙中山先生在1924年的几个最重要的演讲中,大段大段的抄袭,却冠以自己的名义。
序言的最后,王麟再一次要求全体官兵,都能够把这篇序言熟读成诵,牢记于心。
正文部分,这本《治兵语录》以历代名将(尤其是曾胡)治军言论为参考,分为《将材》,《用人》,《尚志》,《诚实》,《勇毅》,《严明》,《公明》,《仁爱》,《勤劳》,《和辑》,《兵机》,《战守》等十二章,论述了治军,作战方方面面。
文末还附有一个王麟署名的短短的后记,勉励全军官长对本语录日夜默诵,潜心摸索,身体力行,最后王麟激励大家道:“我革命军将士,果能细加演绎,身体力行,则懿行嘉言,皆足为我师资,丰功伟烈,宁独让之先贤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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