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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制大人不好了!前头部队营盘还没扎好,就被叛军扑了上来,李标统临危不乱,立即组织弟兄们拉开了防御线。但是,叛军的人数足足是俺们的两倍还多,火力也比俺们猛了许多,山炮下雨似地地落到俺们头上。弟兄们打得很辛苦,就快撑不住了,请大人速速增援!”
王遇甲率领着第四镇主力,正扎营在武胜关外三十里处,突然接到了前队随营的马队士兵,送来的紧急情报。
这些北洋官兵确实有些轻敌,他们想来,革命军有武胜关天险,肯定是龟缩不出,要以逸待劳,怎么可能主动出击?
第四镇的主力,带着辎重,路又不是很好走,行进的速度自然就慢,王遇甲于是下令李厚基一标,随同马标一营,先去前面扎下营盘,迎候大队到来。
“什么?”王遇甲闻报大惊,转念又是一喜:“速去回报李标统,大队马上就到,要他务必死死咬住敌军,这帮南方佬竟然敢来抢便宜,一定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完,王遇甲又转身召来属下一众军官,发布命令:“马标张九卿部和步队第十三标臧致平部,全力前进,火速支援李厚基部;其余部队,立刻拔营,带上辎重,随后赶上,务必全歼关外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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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指挥,张大哥,都说北洋军最为精锐,我看也不过如此吗?”金兆龙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兴奋的对着远处走过来的吴兆麟和张鹏程二人说道。他是这一仗的临时指挥,眼看着已经大胜,自是得意非常。
这一仗打到现在,可算是给了北洋军一个下马威。
说来也是李厚基运气实在太差,他扎营的地方十分平坦,无险可守,又完全没有预料到革命军会来抢营。他们这一标是步队,并未携带重火力,革命军有过山炮,炮弹雨点般的撒来,尽管过山炮的威力不是很大,但他们防守的一方依然十分吃亏。虽然,革命军的几次冲锋都被他指挥属下死命打退了,但己方损失惨重,还远远在攻击方上面。短短一个时辰,北洋军死伤已经不下六、七百人。
“品臣(金兆龙字),不可骄傲轻敌。我军能够取得此次胜绩完全是有备乘无备,而且我方集中了全部的火力。北洋军素称装备精良,但这次的对手并未携带机关枪和火炮,我军大胜乃是理所当然。刚才得报,清军主力正火速赶来,我们装备不如对方,不宜硬拼,让弟兄们停止攻击,立刻撤往关内,依托形胜,足以制敌死命。”吴兆麟微笑着解释,同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金兆龙有些不甘心,再来几次冲锋就可以把眼前的残敌全部消灭了。不过,他还是遵命而行。
第四镇主力赶到的时候,革命军已经全部撤退了,王遇甲看到己方的惨况,气得暴跳如雷。不过,他总算知道了革命军并非易与之辈,扎下营盘后,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派人向荫昌回报,请求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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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武胜关外,革命军与北洋军打生打死;武昌城内,袁世凯的信使已经施施然走进了湖北军政府。
“黎都督好,兄弟刘承恩,也是咱们湖北人,这次奉袁宫保的钧令,特来武昌拜见都督,并送上宫保大人的问候。”10月27日晚上,武昌军政府内,刚刚抵达武汉没多久的刘承恩,通传之后,立刻受到了黎元洪的接见。看到黎元洪,刘承恩暗暗纳闷,这就是如今天下知名的黎都督,何以脸色十分憔悴?
“刘老弟,不必多礼。袁项城派你来,可还带来什么口信?”黎元洪声音还有些嘶哑。绝食了一天多,虽然重新进食,但一时之间哪能恢复多少体力?
“军官团”事件之后,黎元洪最初真有一种心冷欲死的感觉,自己虽名为都督,但在许多革命党新贵眼中,恐怕和俘虏并没有多少区别。虎落平阳被犬欺,程正瀛几日之前不过一介士兵,如今却能轻易论定他黎都督心腹手下的生死,黎元洪宦海沉浮三十年,还没受过如此折辱!
他本来对王麟的以礼相待,暗怀感激,眼下湖北形势又如此,他对与革命党人合作,已经并不排斥,但是经此一事,他重新醒悟过来,没有自己的势力,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的仁义,也并不可恃!
方劲夫被处死,他黎元洪确实悲痛,但并未痛苦到绝食的程度,他做出这一姿态,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笃定,这个时候,湖北军政府需要借重他,绝不可能让他死去,他要以此抗争、以此“要挟”,他再也不愿意做一个傀儡都督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就算让他下去重新做个协统他也甘心。
他的算计果然没有落空,王麟回来之后,并没有说其它话,只是承诺,今后自己这个都督,不再是个名义,军政府改组之后,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军政长官。虽然在自己之上,还有王麟这个两湖大都督,但这让他更为放心,如此一来,他不仅能掌握一部分实权,还不必担心因此引来革命党的忌惮。
暂时屈居于王麟名下,他并不感到失落,日子还长着呢,将来如何,到时看着罢。
这个晚上,王麟让他接见刘承恩,就是做出了一个姿态,以后湖北的军政大权,会逐渐让他分享。
黎元洪见目的已达,自然不再寻死。只是,他对于王麟此子,忌惮却更深了一层。此子对自己心思把握如此精准,若自己将来与他为敌,结果如何,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黎都督,这是袁宫保的亲笔信函,请都督过目。”刘承恩双手呈上一函。黎元洪一脸憔悴、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轻视这个已经名满天下的黎都督,不过表面他当然不敢怠慢。
黎元洪接过信函,展开一看,见不过寥寥数百言,大意谓:(袁世凯)已经与朝廷谈妥,朝廷承诺明年召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开放党禁,从此不必大动干戈,望武汉起事人员悔罪投诚,朝廷保证不究既往。
黎元洪匆匆阅过,把信递回刘承恩手上,沉下了脸:“到了今天,袁慰亭还想着替一人一姓说话呀!”
刘承恩慌忙答道:“都督莫怪,宫保大人说,朝廷要起用他来镇压武昌革命党,宫保大人念及一旦交战、兵连祸结,势必荼毒生灵,使百姓遭殃,就算将来战争平息,局面也不可收拾,所以派刘某前来接洽。况且,兴兵打战的都是汉人,受战争之苦的也是汉人,现在朝廷愿意让步,也有都督和各路英雄的功劳,不如趁此和平了结,再看朝廷有什么表现?要是行,就竭力整顿;要是不行,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就这些话?”黎元洪淡淡应道。
“宫保大人还说,黎都督和手下诸位将军,都是难得的人才,要是顾全大局,停止兵戈,袁宫保不仅既往不咎,还一定会大加重用!袁大人为人诚信,都督是知道的,这次绝不会失信于你们。”
黎元洪哂然一笑:“请你回复袁慰亭,就说他念及汉族同胞,不忍自相残害,黎某着实钦佩。汉族同胞受清朝专制,已经二百六十多年。从戊戌政变以来,一会儿说改革,一会儿说立宪,一会儿说缩短国会期限,哪一次不是国民用铁血威逼出来的?!然而,所有这些,都是满人用来牢笼汉人、欺骗汉人的伎俩。放眼中央各部、地方各省,手握大权的,不是不学无数的奴才,就是乳臭未干的亲贵;如此下去,四万万汉人同胞的财产生命,全都要断送于少数满人之手!”
黎元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袁慰亭不就是我汉人同胞中最有声望、最有能力的人么?但当年毫无过错,却北洋兵权被削,朝廷地位弄丢,要不是满清权贵还稍微有一点忌惮之心,袁慰亭的人头恐怕早就不保了。其他人对此或许不知其详,袁慰亭自己也糊涂么?武昌举义,四方响应,虏廷眼见无法支持,又想故技重施,效太平天国故事,用汉人来打杀汉人。袁慰亭岂能不明白这番道理?就算我们停战休兵,一旦满人反目,袁慰亭又能如何?如今,倘我革命军发动进攻,想来满人是无力抵抗的,能帮满人抵抗的,只有袁慰亭一人而已。然而,袁慰亭岂不也是汉人?要是他明白自己是汉人,真为汉族同胞着想,何不趁此机会,掌握兵权,直捣幽燕?就算袁慰亭热衷功名,也该日夜祈祷我们革命军迅速打到黄河以北。那样,我军声势越大,袁大人的爵位就越高;要是我军屈服于满人,恐怕用不了多久,袁慰亭就难免鸟尽弓藏之祸了。袁慰亭是个聪明人,肯定不需要别人教怎么做。黎某本不过一介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想保全我汉族同胞,并无其他想法。袁大人见多识广,想得一定比我周全,我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请刘老弟回复袁慰亭,黎某的这一番忠告,不但是替汉族同胞请命,也是替袁大人着想!”
刘承恩擦了擦汗:“我这就回去回复宫保大人!”
“莫急,如今武昌城内并不是由我做主。我这个都督,也只是他人的属下。你明天拜会过我们王大都督,再走不迟。”黎元洪自嘲一笑。
“什么?”刘承恩乍闻得此言,饶是他也算沉稳之人,还是惊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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