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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林沐风当天下午就去了瓷窑,指挥老孟带着十几个工匠开始着手瓷雕的试验来。调配泥浆,商量塑胎,如何上釉……一整套的烧制计划逐渐成型,林沐风欣慰地看着这些工匠们忙忙碌碌地来回穿梭,暗暗翘起了大拇指。实话实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练”,大明瓷行瓷窑的工匠尤其是那些从山东跟过来的老匠人,技术已经非常的老道了。林沐风只是说了个“构思”,他们就一通百通,分别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看法。有些细节,甚至林沐风都没有考虑到。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林沐风才疲倦地离开瓷窑。刚进家门,就见张风面色苍白的跪在自己卧房的门外,门口,柳若梅、忽兰还有轻云和轻霞,都站在一起劝说着什么。
朦胧的月光下,林沐风匆匆走到跟前,讶然道,“阿风,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天寒地冻的,不要冻坏了身子,有什么话起来说。”
“先生,你不答应,阿风就一直跪在这里。”张风深深的叩拜了下去,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我姐悬梁自尽寻了短见,刚刚被救醒……求求你了,先生,只有你能救我姐了。”
林沐风一惊,“……你先起来。”
“不。”张风倔强的摇了摇头,双眼红肿,头发散乱。
“你!你让我怎么救?你说!”林沐风一阵恼火,怒道。
“我来救。”一个清脆如黄莺一般的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林虎喘息着跟了进来,“少爷,少爷,南平公主殿下驾到!”
林沐风回头一看,朱嫣然一袭华丽的宫装,灰色的裘皮披风裹着娇柔的身子。俏生生的站在院中,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
林沐风赶紧躬身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柳若梅也带着众女盈盈跪去,“拜见公主殿下!”
朱嫣然一个健步窜上前来,一把扶住柳若梅,笑道,“若梅姐姐,我们姐妹之间还这么多礼数干啥,快快起来。对了,若梅姐姐。高丽国进贡了一批百年老参,皇祖父赐给了我一些,我带了点来给姐姐补补身子。来人,将参拿过来献给林夫人。”
一个宫女将一个包裹着黄色绸子的匣子捧了过来,双手递给了柳若梅。柳若梅接过来,低低道。“多谢公主。”
朱嫣然笑了笑,拉着柳若梅地小手,转过身去冷冷地扫了跪倒在地上的张风一眼。一旁的忽兰打量着这一切,见堂堂大明公主对柳若梅这般客气礼遇,又想起当日在哈密,朱嫣然与林沐风结伴出游情深款款的一幕幕,心里暗笑。“原来这公主见了林家的正室夫人也不敢怠慢,嘻嘻。”
她自从与林沐风成了好事之后,心结就完全打开了,渐渐“变回”了往日那个活泼开朗的胡女忽兰。她躬身一福,“忽兰拜见公主殿下!”
忽兰与朱嫣然也算是老熟人了,朱嫣然知道她迟早也是林沐风的女人,对她也颇客气,摆了摆手和声道,“忽兰妹子,改天我也带你进宫去住几天。”
“真的呀?忽兰谢谢公主了!”忽兰喜上眉梢。上前去抓住朱嫣然的手,“公主殿下。忽兰还从来没有见过大明皇宫是什么样子呢,听说大明皇宫里有很多不男不女的太----”
忽兰知道说漏了嘴,赶紧捂住了小嘴,低下头去。朱嫣然淡淡一笑,“忽兰妹子,皇宫里有侍奉皇上地太监,这不算什么。历朝历代。皇宫里都是有太监的。”
柳若梅哭笑不得。瞪了忽兰一眼。旁边的轻云和轻霞两个丫头,紧紧的咬着嘴唇。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俏脸都涨红起来。忽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悄然站在了柳若梅的身后。
朱嫣然深深地望着张风,淡淡一笑,“张风,你且起来说话。”
张风不敢不听,垂头丧气的站起身来。
朱嫣然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地夜空,“张风,你来央求你家先生,要你家先生娶了你姐,无非是想让你姐避过燕王世子的求亲而已。这样吧,你回去跟武定侯爷说,明日一早本宫就跟皇祖父请旨,让张颖小姐进宫去陪伴本宫,权且充作本宫的伴读吧。只要你姐留在本宫身边……皇祖父那里由我去说。”
张风喜出望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多谢公主殿下!草民替我姐姐谢过公主殿下!”
朱嫣然摆了摆手,“你去吧----沐风,刚才宁妃娘娘找我,就是为了张风的姐姐。让张颖进宫陪伴于我,还是宁妃娘娘出的点子,只要张颖在我的宫里,哼,我就不相信,燕王世子还能从我身边把张颖抢走。”-孟带着几个通宵塑胎地几个工匠,已经把一个粗糙的狮雕胎体基本塑制完成了。头,身子,尾部,都大体成型,只等粘合了。按照林沐风的意思,这只是一个试验品,没有必要在胎体上下太多的功夫,只要有个狮雕的形态就可以了。
老孟派人将用铁锅熬制好的黏黏的糖稀端了过来倒进了特制的泥浆里,充分搅拌后,几个工匠在三部分胎体上抹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对接起来。不大一会功夫,一个将近一人高的巨大狮雕胎体就伫立在众人眼前。
林沐风满意地围着狮雕泥胎转了一圈,朗声道,“老孟,在这上面搭建一个棚子,不要让阳光直晒----还有,每隔一个时辰,在结合处喷洒一点水。”
老孟应着,开始带人搭建棚子。而林沐风在瓷窑转了转,看了看瓷器地日常生产,又去王二的琉璃厂区走了一圈,见一切都有条不紊合理运营。心里也比较满意。大觉寺万佛殿地开光大典。
寺庙上下挤满了京城中的权贵们,所有的民间信徒香客都被驱逐在了山下等待。大觉寺被数百名御林军团团包围起来,金碧辉煌的万佛殿外面,百余名大内侍卫紧紧守卫在殿外。殿中,朱元璋带着朱嫣然和朱允两人,还有一些朝中地大臣,正在观礼。
万佛殿,供奉着上百尊形态不一栩栩如生的铜质佛像,有稳坐金色莲台面带笑容的佛祖释迦摩尼。有慈眉善目地观音尊者,有大肚能容天下地东来佛祖,还有无数或微笑、或嗔怒、或仰首、或低头、或嬉皮笑脸、或横眉怒目的罗汉尊者。整个殿中,檀香环绕,佛气冲天。全寺僧侣都换上了崭新地袈裟,主持灵源大和尚更是穿上了一件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华贵袈裟。带领着众僧跪倒在殿中,焚香诵经。
在众僧之中,还有两个东洋和尚,一个叫迷坦,一个叫阿诺,是东洋大兴寺出来的游方僧人。这两僧已经是第四次渡海来大明了,每一次都会在大觉寺停留数月之久。
殿中左右两侧。有两座一人高的雕塑,上面覆盖着黄色地绸缎。迷坦和阿诺两僧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这两座雕塑,心里暗暗心惊----难道,这大明人居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真的烧制出了这么体型巨大的瓷金狮雕?
灵源慢慢站起身来,向佛祖三拜,“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当今真龙天子驾临万佛殿,诸佛有灵,庇佑我大明江山永固!”
朱元璋向佛祖微微垂首。朱允和朱嫣然也赶紧躬身拜佛。只有林沐风默默站在他们身后,若无其事地打量着一众佛像。
“皇上。臣僧请林沐风林大人为万佛殿塑制了两座巨型瓷金狮雕,请陛下和皇太孙殿下移步为瓷雕揭幕。”灵源大和尚躬身一礼,朱元璋点了点头,与朱允一起走到两座狮雕跟前,轻轻抬手同时扯去了覆盖在狮雕上的黄绸。
两座金光闪闪地瓷狮雕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迷坦和阿诺上前去打量了几眼,不由笑道,“灵源大师。这就是你所说的瓷雕?呵呵。太粗糙了,看看。这狮雕毫无神采,刻工低劣,哪里像礼佛护佛的雄狮,倒像是臃肿的猪豕,实在是不堪入目……看来,大明制瓷技艺不过如此了。”
说实话,朱元璋等人也是大失所望。灵源大和尚更是心中暗叹,他也没有想到,林沐风的瓷雕虽然完成了,但瓷雕的外形却是如此粗糙,就连他这个不懂瓷雕的老和尚也能挑出诸多毛病来。
灵源扫了林沐风一眼,叹息无语。众臣中,礼部尚书曹链一声冷笑,站出来向朱元璋躬身道,“皇上,我大明上下均知林大人制瓷技艺天下无双,可他如今烧制地这两座狮雕却是如此低劣不堪,这分明是他有意所为,对佛祖不敬。臣以为,应当治林沐风一个亵渎佛祖之罪!”
朱元璋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朱允站出来瞪了曹链一眼,沉声道,“曹大人,你何出此言?本宫听说,这巨大瓷雕烧制起来非常艰难,能有此成品,也已经是不容易了。”
林沐风这时淡然一笑,走上前来,先向朱元璋躬身一礼,“皇上,臣有话说。”
朱元璋面上一片遗憾之色,“林爱卿,无妨,你既然已经尽力,朕也不怪你。只是,没成想,我中华所出的瓷器瑰宝,如今已经流落东洋,朕这心里有些遗憾。”
林沐风笑了笑,走到殿中,望着这两座粗糙的瓷雕,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转过头去望着两个东洋僧人,“两位东洋和尚,尔等以为,这两座瓷雕如何?”
“做工低劣,呵呵,太一般了。”矮胖的迷坦从林沐风的眼神中发现了一种深深的憎恶和仇视,心里着实一惊。面对着眼前这个大明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逼视,他不由有几分惊惧。
林沐风冷冷一笑,又望向了曹链,“曹大人也认为是很不堪喽?”
曹链自从上次拉拢林沐风未果,心里就一直将林沐风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天天琢磨着要找机会搞掉他。只可惜,林沐风连番为大明朝廷立下大功,圣眷极隆,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他撇了撇嘴,“难道不是吗?林大人。”
林沐风哈哈一笑,突然上前,伸出手去狠狠在狮雕背部一个厚重的金色圆圈处击打了一拳。呲呲,轻轻地开裂声骤然响起,狮雕蓦然从头部开始开裂,紧接着轰然向两侧倒落。两片空壳碎落在地,而场上,一座金光耀眼威势逼人造型精美雄壮的瓷质狮雕显出形来。狮首昂然向前,狮身微微前倾,颈部地金色毛发都雕刻地惟妙惟肖,整个狮雕浑然一体,金色天成,每一道流线和每一个花纹,都是那么地舒展而带有神韵。
众人先是一呆,继而一起发出一声惊叹。
迷坦震惊地走到狮雕跟前,伸手轻轻在狮雕身上敲了敲,狮雕发出叮叮的清脆地声响。林沐风朗笑一声,“皇上,臣唯恐这狮雕在进入万佛殿前沾染了世俗的烟尘,故而在狮雕外面特地烧制了一个粗糙的空壳,呵呵,请皇上过目。”
其实,林沐风倒也不是故弄玄虚,他是为了保护瓷雕,唯恐瓷雕在开光之前,被人损坏。故而才加了一个保护层。来到万佛殿之后,他还没来得及跟灵源大和尚细说,就被朱元璋和朱允叫了过去,这才闹出了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