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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马笑群生(第一更,求订阅。)
敦煌城外,官道不远处的青石凉亭里,李白精神萎靡地打着瞌睡,他昨夜宿醉未醒,就被何燮兴冲冲地拉来参加这个什么劳啥子的诗会,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何燮见李白兴趣缺缺的样子,倒也不以为意,像李白这样的人,要是不骄傲的话,也就当不得郭虎禅的‘我这兄弟,才气无双。’之语。
那青石凉亭占地颇广,今日来此的都是敦煌城内的世家子弟,文人士子,几家书院的才子也都到场,何燮虽是君子楼的东家,不过也是城内金城书院的客座教授,专讲老庄,春闱科举,尽管主要考得还是儒法两家,但是道家黄老之术亦占不少。
到场的不是士子,便是才子,但见了何燮,也大都客气地称一声先生,初时见何燮带了李白过来,都以为这俊朗的白衣少年当是翩然如仙的人物,不然怎会被最是好晋时风流的何燮带在身边,而且言语间大为推崇。
本来这些士子,才子就是心高气傲之辈,不少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看到李白那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都是不由小看起来,窃窃私语时都是笑话之声,只不过顾及何燮的面子,才没有说得太响。
李白虽然也听到了些只言片语,却也毫不在意,正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这些人在他眼中自命才高,可全是群蝇蝇苟且的小人,他根本懒得理会。
那铺开的坐垫上,李白斜卧而躺,也不管旁人怎么看他,只是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城里请来的清倌人和胡姬唱歌跳舞。
何燮坐在边上,也不由笑起来,李白这般放浪形骸,在他眼中却是魏晋风流的真性情,不理会旁人是那竹林七贤的真风骨,只不过他却为其他人感到可惜。
“何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再呆下去,我这把骨头都要给酸坏了。”李白瞅了个空当,却是朝何燮问道,那些士子,才子拿着对方的所谓诗作新稿,互相吹捧的样子,看得他胃里翻江倒海,想要一吐为快。
“中途而走,不太好吧?”何燮看着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的李白,却是低声答道,他涵养极好,也习惯了这诗会一贯的气氛,却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我看那些人,一个个庸脂俗粉,明明搔首弄姿,却又做出冰清玉洁的样子,实在是令人生厌。”李白的声音不响,可何燮边上不远处几个青年都是听到,不由勃然色变,这个叫李白的少年居然拿他们和那些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实在是欺人太甚。
何燮看着李白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还有其他几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要糟,早知如此,他就不带李白来参加这诗会了。
马蹄声突地从远处响起,几个原本待要向李白发难的士子和其他人都看向了那一线烟尘,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来搅扰诗会。
青石凉亭里本来悠扬的清淡丝竹之乐,顿时被那铁蹄铮铮之声所掩盖,那策马而来之人来时居然还带了两匹空马,直到不到二十步时的距离时,才猛然勒马,待到十步时方从马鞍上跃落,人牵着马缰顺势往前数步,待停下时,一人三马已自到了亭前。
满座的士子,才子里,也有不少世家子弟,看到这手漂亮的骑术也不由叫好起来,这时铁蹄溅起的烟尘已经落下,一众人才看清来得竟是个黑衣少年,腰挎长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虽然一身风尘,但是却难掩其神。
本来还提不起劲的李白看到来的竟是郭虎禅,连忙站了起来,已自拨开了身前之人,走出了亭中道,“大哥怎么来了?”
“公子也来了。”何燮这时也拿不准郭虎禅的来意,看他样子好像是有事来此,这时他也走出了亭中朝郭虎禅见礼道。
“何兄,你那君子楼,我要包下办喜事,何兄可否行个方便?”郭虎禅回了一礼后,直接朝何燮道,他的话顿时让四周那些本就不满他策马打断了诗会的士子,才子们不满了起来,想他们对着何燮都要喊一声先生,可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衣少年口气这般托大。
“公子要办喜事?”何燮有些吃惊,这才半天而已,郭虎禅却突然说要包下君子楼办喜事,他却是满头的雾水。
“我有个安西的朋友,今日成亲,可这办喜事的地方还没有着落,这不就想到何兄的君子楼了。”郭虎禅答道,如今日过中天,已向西斜,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耽误。
“公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何燮听了郭虎禅的回答,已自大笑起来,满口应了起来,却是看得四周的士子,才子们都是一呆,不知道这黑衣少年什么来头,竟然值得何燮这般。
“我看这什么公子,和那李白一样,都不过是无礼的游侠罢了。”众人中,看着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和郭虎禅李白他们同去的何燮,却是面露不忿之色,先是那李白,自来之后,对他们不理不睬,只是自顾喝酒,接着又是什么公子,下马之后却是没正眼看过一人。
白马之上,郭虎禅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声,不由看向了身旁的李白道,“青莲,你们这不是诗会吗,怎么你没作上几首?”
“满座迂人,没几个可堪入眼,又都个个酸气冲天,熏得我昏昏欲睡,便有诗,也懒得做了。”李白这时见那些什么士子,才子居然暗自讥讽郭虎禅,也不再管何燮的面子,张口就答道。
“不过见了大哥,那酸气一扫而空,神思清明,心中诗成,不妨我为大哥吟之。”李白看着那些气急败坏的士子,才子们,扬鞭策马,长声而歌。
“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郭虎禅大笑起来,李白这是为他张目,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把这些什么士子,才子的都给得罪了,不过要是李白连这孤标傲世的意气都没了,还配称什么天上谪仙。
“…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
马蹄声中,李白已自打马而出,追上了郭虎禅,风中唯余他的歌声回荡,身后只留一众呆若木鸡的士子,才子。
“…从军向临洮。叱咤万战场,匈奴尽奔逃。”马蹄声渐远,那风中的李白歌声也自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隐蓬蒿。”
这时那亭中的士子,才子中才有人清醒过来,连忙记起这尽夺其神的诗句来,只可惜后面几句却无人听得清楚,等到众人各自记下的孤句凑在一起,仍是不得全篇,不由大为懊悔,他们先前还有笑话李白的几人,此时想到诗会时,互相吹捧,自比凤凰之语,都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时众人中也有人看向那几人,眼中尽是鄙夷之色,要说凤凰,那李白才是,他们不过是几只搔首弄姿的野鸡罢了,却连累他们一起丢脸。
几个世家子弟已自取了马匹,朝远处郭虎禅他们的烟尘追去,本来李白之名,他们便觉得有些耳熟,如今听到这慷慨豪迈的诗句,却都是想起了玉门关前那首杀气凛然的胡无人,不也是个叫李白的人所作,那刚才骑马而来,连何燮都要称一声公子的黑衣少年,不是那羽林孤儿郭虎禅,还有谁来。
到得城门前时,郭虎禅三人才慢了下来,这时何燮犹自沉浸在李白所作诗句的意境中不能自拔,直到郭虎禅喊他下马,他方才回过神来。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又有绕梁三日,三月不知肉味之语。”下马后的何燮感叹道,看向李白的目光里充满热切,“今日能听得青莲此诗,却是叫我感同身受,如今想来,那诗会过去所评佳作,思之实在味同嚼蜡。”
郭虎禅见何燮那郁郁样子,也忍不住朝边上却是给何燮目光看得发毛的李白道,“酸气冲天,莫过于此,我在边上,也觉生厌。”
虽知郭虎禅是戏谑之语,但李白仍是大为赞同,连忙道,“确实如此,何先生此时样子,当真面目可憎。”说完,却是往郭虎禅身边靠了靠,显是怕了何燮那‘哀怨’的目光。
何燮见郭虎禅和李白都打趣自己,也不由摇头苦笑起来,口中道,“我这人就是如此,此等名篇难得一遇,便是发些怀古幽思,也是应该。”
“青莲,刚才所作,可有名称,恐怕等回了君子楼,便有人来问了。”何燮却是忽地正经朝李白道,修文治世二十年,民间虽仍尚武,但是文风也是大渐,李白才气无双,光凭刚才那首诗,就足以名动敦煌。
“我见大哥白马而来才有此作,就叫白马篇吧。”李白略一思索,便有了名字,朝何燮答道。
“白马篇,好名字。”何燮念了几遍之后,朝李白和郭虎禅笑道,“那等会就麻烦青莲为我写下这首白马篇,算是公子包下我那君子楼的酬劳好了。
郭虎禅在边上听到何燮之语,也不禁莞尔,这个何老板倒当真是个妙人,而李白则是大为头疼,可又拒绝不得,只能道,“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何燮大喜,这时三人已自牵马入城,而日头近西城,离那黄昏到来,时间剩得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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