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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高太君恼怒之下,说要回苏州去,但是又哪里好说走就走?毕竟只有李氏这一个女儿,还是不愿意她太过为难,况且又听说这几日李家就要使人来江宁。
李氏好不容易劝下老太君,这才想起儿子这边的异常来,这日等曹寅出去,便打发绣鸾将珠儿、翠儿带来。
虽然已经做了婆婆,但是李氏不好当众相问,便打发绣鸾与婆子们都下去,单留了珠儿、翠儿两个说话。
珠儿与翠儿心里也影影绰绰地有些数,满脸羞红,头垂得低低的,下巴直抵到胸前。
这两个丫头,都是曹家家生子,是曹颙前年上京前李氏特意给儿子挑的。 抡起容貌品性,比寻常小户人家的小姐都强,李氏早有抬举她们做儿子房里人的想法。
如今,这过去了两年半,这两个还是少女装扮,眉头未开,身子未破。 李氏不禁有些担心,想着媳妇是不是人前贤惠温顺、私下里嫉妒不容人的,但是又怕自己多心冤枉了媳妇,便道:“我记得你们大爷房里还有个叫钗儿的,她怎么没跟着侍候,她可是……可是开了脸了?”
珠儿与翠儿闻言一愣,随着都摇头,珠儿回道:“回太太话,大爷成亲后,换了新院子,钗儿并没有跟过来,留在紫晶姐姐身边了!奴婢们离京前,听大爷同紫晶姐姐说起,要放些适龄的出去婚配。 钗儿像是就在其中。 ”
李氏点点头,又问道:“既然不是你们,也不是那个钗儿,那你们大爷如今地房里人是哪个?这喜云、喜彩两个是通房?”
珠儿与翠儿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翠儿方道:“这个,不是奴婢们推诿不说。 只是确实不晓得,不过平日里瞧着她们两个也不像!”
李氏不解:“这……这你们大爷房里总要留人侍候吧?总不会事事都由你们奶奶一手包办?”
珠儿道:“回太太话。 平日上房就是如今跟着的这四个侍候。 只是大爷的规矩,上房不留值夜的,这一直至今,并没有抬举哪一个!”
“不留人在上房值夜?”李氏重复了一遍:“这个,是你们大爷多咱定下的规矩?是起先就有的,还是成亲后方有的?”
珠儿、翠儿对视一眼,心里明白。 看来太太是疑心郡主善嫉,撺掇着大爷这般了。 虽然两人对自己主子都有些盼头,但也不是昧良心之人,还是实话实说,道早就有地,在葵院时就已经如此。
翠儿嘴快,不自觉又带出叶嬷嬷与喜雨之事。 李氏原本还想着没见初瑜身边有老成的嬷嬷,听过之后。 才晓得还另有缘故。
思量了一回,李氏摆摆手,叫珠儿、翠儿两个下去。 绣鸾是她这几年最倚重地大丫头,本在廊下等着,见珠儿、翠儿出去,便进了屋子来。
李氏坐在那里。 神情似笑非笑,其中还有说不出的惆怅。 绣鸾进了,心下担忧,关切地问道:“太太可是操心大爷?奴婢瞧大爷是个懂事的,太太还需放宽心怀!”
李氏点点头,笑着说:“原只当世间男人都是贪色的,却没想到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却是这个秉性!那小格格看着就纯良可人,能够找到颙儿这样的夫君,实在是她的好福气!”
绣鸾听得稀里糊涂,但是也听出李氏语气中地得意。 笑着说:“瞧太太这话说的。 就是太太不夸,大爷难道还差了不成?也只有老爷太太这样的品性。 才能调教出大爷这样的公子来。 虽然奴婢在二门里,但也曾听哥哥嫂子提起过,这江宁城中的官家公子哥儿不少,没有一个有大爷的口碑。 不管谁说起来,都要竖起大拇哥,赞声孝顺又出息的!”
听绣鸾提到外头的人夸自己地儿子,李氏顿时心生欢喜,不过转而一想,又有些不信,问道:“不是他们哄你吧?颙儿方多大,哪个会知道他?”
绣鸾忙摇头:“不能不能,奴婢那哥哥嫂子,太太也是见过的,憨憨实实的,哪里是能够编瞎话的人?大爷虽然年岁不大,但是既然生在咱们府的,就是瞧在老爷份上,关注大爷的人也少不了去!更不要说,大爷在皇帝老爷面前当差,这可不是天大地出息?”说到这里,想起一事来:“太太,大爷如今升了道台,是不是比咱们的府台大人还体面?”
李氏笑着说:“这样说起来,颙儿却是出息了,这官职如今升得比他父亲都高了!年纪轻轻的,谁会想到呢!怎么想着他在京里不得熬巴十年八年的,这才多丁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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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息的小曹大人,眼下正做着不太出息之事。
秦淮河畔,或许是腊月天冷的缘故,青楼画舫也多是驻留岸边,生意甚是冷清。 也这不奇怪,虽说这边河水与北面不同,是不结冰的,但是温度也不高。 大家暖呼呼的屋子不待,谁稀罕到画舫上去吹风。
岸边不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看着平平常常的青呢马车。 马车外,魏黑、小满还有几个长随护卫骑马而立。
车里,曹颙掀起车帘,对初瑜讲起秦淮河地传说。 至于什么“秦淮八艳”地风流野史什么的,曹颙就是春秋笔法了,三言两语地带过。
或许是秦淮眼下地景色平平,曹颙的故事删减之后又乏味了些,初瑜很是不解,小声问道:“额驸,这秦淮河真是这样大的名气?这听起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呢!”
曹颙心中低叹一声,这是男人心中的“圣地”。 自然是极其出名地。 虽然早些年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说法,但是在明末清初,这秦淮河可是比扬州艳名更盛。
想着少年时自己第一次登上画舫时的窘样,曹颙很是自然地去握住初瑜的小手:“早劝你换了我的衣裳出来,那样的话咱们也能够挑间画舫去逛逛,说不定能够见见市面,遇到些好的吃食也备不住!”
初瑜笑着说:“若是在京中还好。 在这边有公公婆婆在呢,就算是不说咱们。 心中也不会高兴咱们胡闹地!”
曹颙见她满脸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板起脸来,逗她说:“好啊,倒是像人家地好媳妇了!这见了公公婆婆,夫君就要先扔到一边去!”
初瑜听了,忙解释着:“额驸,别恼。 初瑜不是那个意思!初瑜只是怕……怕公公婆婆不喜欢自己个儿……”说到这里,才看到曹颙正憋着笑望着她,哪里有半点恼怒的意思?她羞恼不已,忍不住捶了曹颙两下。
这秦淮河也逛过了,曹颙吩咐车夫,打道回府。 原本他还想去清凉寺看小和尚的,但年底寺里香火旺盛,初瑜又没有丫鬟侍女跟过来。 有些不方便,还是哪日准备妥当了再去。
初瑜还惦记衣裳的事,低声对曹颙道:“额驸,初瑜听说,外头有制衣裳的成衣铺子呢,要不咱们去裁两件吧!就是二婶那边。 初瑜瞧着,她的旗装也不似初瑜的这般规整,样式都是有些活络地!”
难得初瑜这般上心,曹颙想起昨日高太君的神色,似乎真是看不惯旗装一般,便笑着点头应了,掀开马车帘,询问跟来的几个长随中,城里哪家成衣铺子最大、裁缝手工最好。
跟来的长随中,有个小满的堂兄弟。 名字叫立秋的。 看来是对江宁城最熟,一口气说了好几处铺面。 曹颙听得有些糊涂。 便叫车夫在立秋说的几处中捡名气最大的那家“裁云楼”先去。
或许真是名气大地缘故,裁云楼前停着一溜马车。门口出入的也都是花枝招展的女眷,魏黑是见惯了市面的,一眼见看出良莠不齐,有几名风尘女子混杂其中,便隔着车帘,低声对曹颙婉转说了。
曹颙看了看初瑜,已经是满满地好奇,准备下车了,不忍扫她的兴,便对魏黑道:“魏大哥,无碍,叫小满去对他们掌柜问问,看看楼上有没有清净的地方!”
不一会儿,小满领着裁云楼地掌柜的过来。 那掌柜的经营了好几十年的生意,眼光最是毒,虽然这门外客人乘坐的车子并没有什么装饰,但是看着跟来的长随仆从各个都是高头大马,衣着光鲜,便格外殷勤地道:“客人请放心,鄙店二楼有专门招待贵客之处,甚是安静!”
曹颙先下了马车,对那掌柜地点点头。 那掌柜的倒是一愣,随后态度越发恭敬。 曹颙瞧着好奇,问道:“看掌柜的这般,像是识得曹某的?”
那掌柜的躬着身子道:“回大公子地话,去年公子在江宁时,小地曾见过公子一面!”
曹颙点点头,道:“掌柜的不必客气,今日我是带内子过来选两件成衣,还要劳烦掌柜地给选些上品!”
曹家大公子迎娶了皇孙女,这江宁城中谁不晓得?那掌柜的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
曹颙见了,微微皱眉,冲小满示意。 小满上前往掌柜手里塞了块元宝,低声道:“掌柜的,还不快些带路,别想别的,这闲话可是不好随便说的,否则……否则……”
那掌柜的如梦方醒,就是方才他还想着以后是不是能够炫耀,有郡主格格来买过他们楼里的衣裳,这小满的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美梦。 是啊,拿曹家做筏子,拿皇家格格做筏子,他 这不是要作死?
虽然是腊月,那掌柜的也不禁出了一头冷汗,忙道:“大公子,请……请……小的这就使人收拾楼上!”
曹颙这才掀开马车帘,对初瑜道:“下车吧,咱们看看他家的衣裳样子,有没有你合心的?”
结果却只有失望,这个时候正经的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按季请裁缝上门制衣裳的。 出来买成衣的,要么是家境一般的,要不就是商贾之家。
这裁云楼虽然名声在外,衣服样子看着也式样不少,剪裁手工也是好的,但是单单差在这个料子上。
初瑜自幼见识的都是内务府分拨各府的料子,到了曹家后,不管是京中曹颙所用的,还是这边李氏、高太君所用的,也都不是凡品,哪里看的上这些?若是真要穿上这些东西,那结果未必会比旗装好多少,怕是还会引得府里上下仆从的笑话。
看着初瑜难以展眉的模样,曹颙道:“都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想想也是,有几个在外头置衣裳的,他们能有什么好料子?咱们明儿请府里常用的裁缝来,不止是你,我也要置办些衣裳!毕竟到了山东那边,往来应酬的不比过去那样随意!”这样说,只是怕初瑜不肯单独请人做衣裳。
果然,初瑜听说曹颙要裁衣裳,也是赞同的;想着自己顺便制两套汉家衣裳,换下这旗装来,外祖母那边或许就会脸色好些,这样想着,便放下了心事。
出了裁云楼,曹颙微微有些愧疚,说起来成亲一年来,他还没给妻子送过什么礼物。 算算日子,再过几天就是两人成亲一周年。
这样想着,正好看着隔壁有家珠宝玉石店,曹颙便对初瑜道:“咱们去那里瞧瞧,看看能不能寻两件首饰,预备着配你的新衣裳!”
初瑜笑着应了,随他进了隔壁店。
这里看着倒是气派不少,大堂里,客人也比隔壁成衣店少很多,柜台上摆着些玉石物件。
在大堂一角的椅子上,坐着个略显富态的老太太,正在那里挑拣首饰,身后站着个低着头的旗装少女与几个丫鬟仆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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