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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山顶的西班牙城堡上猛地升腾起一团白烟,片刻之后一个黑点由小变大,砸在地上再弹起,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干脆在地上滚动起来,速度越来越慢。就在它即将停止前,一只皮靴踩上了上去,然后铁球彻底停了下来。
谭平踢了两下,撇撇嘴:“十二磅炮……可怜的射程。也许这是西班牙人在跟我们打招呼?”他轻蔑地笑了笑,举起望远镜查看了一番,而后轻声说:“小伙子们,现在轮到我们打招呼了。告诉西班牙人,澳洲大兵来了”
谭平话音刚落,旁边的一名大鼻子上士立刻扯着嗓门喊开了:“标定2800,方位正北偏北190,高低230,一发填装,发射”
“发射”
“发射”
谭平身侧,十二门81mm迫击炮一字排开,随着上士的口令调整了射击诸元,装填手将炮弹装入了炮膛。沉闷的炮声过后,远处的城堡四周腾起十几道烟柱。
中士通过炮队镜目测之后,立刻调整了射击诸元。而后迫击炮的炮火便铺天盖地的砸了过去。81mm迫击炮,澳洲兵工厂出品。3300米的最大射程,足以让其躲在敌方火炮范围之外从容射击。布桑加岛上满是山路,没有牵引全靠人力,沉重的拿破仑移动起来实在费劲,就更别提四倍于拿破仑重量的150mm阿姆斯特朗了。所以,谭平只带领了一个迫击炮分队,参与此次进攻。
谭平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这一切:爆炸爆炸还是爆炸爆炸后升腾起的烟柱,冲击波卷起的砂石、碎屑以及人体,延迟数秒后传来的巨响,正在炮击中崩溃的敌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满意足。从肉体到灵魂上彻底地摧毁敌人,这才是炮兵该干的。
菜鸟炮兵们显然比他还要兴奋。躲在安全的地方,瞧着亲手发射出去的炮弹,将西班牙人、房屋、堡垒、树木统统都炸成碎末,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么?腼腆的明朝移民只是快速地填装着,或是从后方扛着弹药箱乐呵呵地跑向阵地,无一例外地咧着大嘴笑着;而队伍里的几个大鼻子已经开始嗷嗷叫了,一边用波兰语混合着普通话问候着西班牙人的祖宗,一边喊着乌拉。
跟‘友军’比起来,大鼻子们夸张的表现根本不算什么。拉干殿下的武士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各式武器,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甚至某个身上涂满了油彩的家伙,已经如同中风了似的开始抽搐了起来。周遭的十几个土著,还绕着这家伙跳起了诡异的战舞……
当然,土著们有如此表现是可以理解的。多少年了,面对着西班牙人,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现在,一切都扭转过来了,看着西班牙人在炮火中挣扎,还有比这还令人高兴的事儿么?报复的快感充斥了每个土著的心里,到了后来,他们甚至已经自发地唱起了某种祭祀用的歌曲。
而作为这群人的头领,拉干殿下显得很淡定。他孤傲地站在一块石头上,时不时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喊上两嗓子而后对着虚空劈砍几下。他的每一次作秀,都会引得土著们一阵欢呼。
“你的新朋友看起来很高兴啊。”山地营营长冯大山瞧出远处的戏码一脸嘲讽地说。
“是我们的朋友。”邵北嘴角上挂着笑意说:“起码在消灭西班牙人之前,是我们的朋友。”说着,邵北低头瞧了瞧腕表:“炮击已经足足五分钟了,我说,是不是该发起攻击了?”
“别问我——”冯大山摊了摊手:“——我的山地营只提供火力支援,事实上我手下的小伙子们早就埋伏就位了。”
“好吧。”邵北招招手叫过来那名会说客家话的士兵:“去告诉拉干殿下,是时候发起进攻了……如果他能占领城堡,那么城堡里的一切都归他。”
炮火渐渐稀疏了下来,看来谭平这家伙过完瘾之后不得不开始精打细算了。距离科隆湾足足四十公里,还全是山路,炮弹打没了可不好补给。起码也要撑到战斗结束。
几分钟之后,拉干殿下把他手下的武士们聚集了起来。然后再次拔出佩剑,屋里哇啦一通怪叫,引得一帮土著也开始鬼哭狼嚎一般地嗷嗷叫喊起来。随着剑锋一指,几百号拿着各式武器的土著呼啸着向烟尘滚滚的城堡发起了进攻。
“我赌我们的盟友用不了半个小时就会撤退。”瞧着土著们乱哄哄毫无队形地嚎叫着、狂奔着,冯大山如是说。
邵北呲了呲牙:“我赌二十分钟。”
然而不论是邵北还是冯大山,他们俩谁都没有猜对。土著们可能用了十分钟冲到了堡垒前,然后两轮排枪过后,土著们倒下了十几个倒霉蛋,随即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狂奔了回来。邵北看了看时间,前后不过一刻钟。
“我们的盟友简直就是天才”冯大山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地说。“也许该对他们进行一定的军事训练。”
“不”邵北说:“训练土著?你简直发疯了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比起训练,我们的盟友更需要一支督战队。”整理了下衣衫,为了表达对盟友们的失望,邵北决定跟拉干殿下进行一次严肃的沟通。
拉干殿下瞧着唾手可得的胜利变成了溃坝,显然这会儿很愤怒。邵北的严肃话语,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愤怒的拉干立刻找出了两个替罪羊。数落了两个家伙一通罪责之后,亲手砍下了这俩土著的脑袋,并信誓旦旦地表示,下一次谁再带头逃跑,就砍他全家脑袋。
拉干殿下的铁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十分钟后土著们又发起了一次进攻,这次他们足足支撑了二十分钟,比上一次多了五分钟。当然,这一次他们丢下了足足三十具尸体。
愉悦的冯大山看着再次崩溃而回的土著,心里头已经盘算着是不是现在就让山地营发起攻击了——他可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过夜。然后他转头看了看邵北,却发现邵北脸上满是……担忧?
“咦?琢磨什么呢?放心,我们真要打,也就二十分钟的事儿,晚上肯定能回到营地。”
“不,我可没琢磨这个。”邵北叹了口气:“我是在担心,盟友消耗的这么快,会不会影响我的后续计划。”
冯大山愕然,话说邵北这家伙,最近怎么变得这么腹黑了?难道是因为跟荆华那丫头有过几次约会的缘故?
大人物们制定的计划,下层的士兵并不理解。他们只是趴在草丛里,将手中的步枪对准西班牙人的堡垒,然后时不时地开上两枪,把某个倒霉蛋从堡垒的外墙打下来。到了后来,西班牙人学聪明了,除非土著靠近,否则绝不露头。
于是,有人开始觉着无聊了。
“真想不通大人物们是怎么想的——”于山瞧着有一次溃坝的土著说:“——那些土著不可能攻下堡垒。难道上头让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看土著怎么崩溃,顺便看焰火表演的?”
乔肆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瞧着于山:“我以为你会很乐意这么做。”
“但我更乐意回到舒服的营地,而不是趴在湿漉漉的草丛里。”嘟囔了两句,于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海权号这会儿已经到马尼拉附近了吧?”见乔肆只是专心地瞄准,根本就不搭理他。于山自顾自地嘟囔着:“海军那群家伙,一准会在马尼拉放更大的焰火。可定会”
马尼拉,外滩。
‘砰’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炸开,散落成无数的红点,在傍晚的天空中清晰可见。
轻柔的吉他弹奏声中,掌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中间夹杂着男人们的大笑与女人们的惊呼。
叮的一声,两支盛满葡萄酒的酒杯碰在了一起,科奎拉总督抿了一口,脸上带着诚挚的表情说道:“再次欢迎你来到马尼拉,贝尔纳多船长。这一路辛苦了。我想当你的船队抵达毕尔巴鄂的时候,必定受到国王陛下的嘉奖——你为西班牙带回了无穷的财富。”
他对面的中年人微微颔首:“谢谢您的夸奖,也谢谢您的招待酒会,总督阁下。西班牙在远东的殖民地,在您的打理下愈发稳固了。当您回国的时候,肯定会得到国王陛下的赏识。”
科奎拉总督大笑起来,随即对着贝尔纳多身旁的女士颔首道:“也祝您用餐愉快,夫人。”
“哦,您太客气了。说实话,我很喜欢您安排的焰火表演。”女人轻笑起来。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句:“瞧,我们的船入港了。”
科奎拉转身微笑着看过去,只见一艘西班牙帆船正在急速地朝着码头驶来。他皱了皱眉,随即笑道:“是达里奥那家伙,他肯定等不及参加这场酒会了。”
贝尔纳多会意地点点头。正这个时候,那艘帆船的中部猛然冒出一团闪光,而后一团巨大的火球升腾而起,夹杂着浓烈的烟雾。那艘船从中间折断,而后缓缓下沉。下沉过程中,还在不停地殉爆着……
科奎拉与贝尔纳多脸色瞬间惨白一片,而旁边的女人则大力地拍起巴掌来:“大棒了,这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的焰火表演。”女人见总督与自己的丈夫看过来,询问道:“这是您特意安排的么,总督阁下?”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