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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惇那个二货,这不是宠妾灭妻是什么,怪不得三十多岁了还终日无所事事,原来心思都放在了这上头!
纪芜咬牙,自己是太太过门五年后生的,太太嫁进纪府堪堪十一载,万氏生的儿子已经十岁了,再算上怀胎十月的时间,这说明什么?
纪惇在娶亲之时已经和万氏勾搭上了!
喵的,有本事你大可不顾父母之命娶了你的心肝宝贝,现在这样算什么,享受了这段婚姻带来的福利,又不肯尽义务,一朝得势,还要把发妻嫡女往绝路上逼!
纪芜打心眼里生出了一股厌恶、鄙视之情。
“妈妈,难道这以庶充嫡的事就此成了定局?老夫人到底开了口没?”
纪芜和紫柃忙着生气,还是绿栀先问了最为紧要的一句。
纪芜想起来,嬷嬷曾说过自己是入了族谱的,纪茝若要顶替她的身份,又不改名的话,那就必须把族谱上的“纪芜”改成“纪茝”。
“……难道叔祖母她们早就知情?族谱已经改了?”
“哪一家没几个狐媚子歪道的,一宗族谱若是如此轻易就能改动,世上岂非早就大乱。”许妈妈神情缓了缓,“老爷只怕还打着将那庶子认在太太名下的主意,爷们儿嫡庶之分不比姑娘,错了一星半点,将来有的是官司要打,这一层老夫人至今没松口——老伯爷还在呢。”
纪芜已经懒得去想那个所谓的“爹”了。
“除去这男女之别,那外室女冒充姑娘身份,与她亲兄想认在太太名下又有不同。”
纪芜点头,后者是认养,前者却是明目张胆地想取而代之,用心不能不说是险恶。
也是,比起又痴又傻的自己,纪惇也好,老夫人也罢,想来都更愿意让公主的救命恩人作伯府的嫡女。
纪芜想得通透,也分外齿冷。
“族谱虽未改动,这府里上上下下却已是公认了,那起子小人惯会踩低拜高,如若不是当家主子发了话,怎敢开口闭口六姑娘的叫?”
许妈妈肃容道:“老奴以为,如果此时咱们没有回来府中,只怕到今年年底,就会有人往族里商量改名的事了。”
“这么说,燕草是她们指使的?”
这话有文章,紫柃惊呼出声。
许妈妈只觉后怕:“除了她们还有谁?可恨我们在天边住着,一点风声都摸不着,全然蒙在了鼓里。”
绿栀忍不住问:“那老爷知不知情?”
“胡说!”许妈妈严厉地喝止了她,“姑娘是老爷嫡亲骨血,从前姑娘身子弱,老爷多想了些也是有的,如今姑娘大好了,老爷喜欢还来不及……都是那狐媚子使的祸。”
许妈妈怜爱地摸了摸纪芜的额头:“姑娘不听绿栀瞎说,老爷哪能知道这些内宅阴私事……父女俩再没有结仇的。”
纪芜怔了怔,呆住了。
当日她灵智大开,本家遣了人往燕京报信,难道那万氏如此手眼通天,瞒得住纪惇?
燕草一事尚有疑点,也许并不像嬷嬷想得那样简单,此事暂且不论。
然而纪惇把她娘赶去庄子上,又将她扔在安阳不闻不问,这些,算什么?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一个被亲族遗弃、又被夺了身份的六岁女童,要如何长成人?
既然我正常了他也不认,我又为何一定要认他?
纪芜心中气血翻滚。
“嬷嬷,这些都是次要的,我只担心母亲,万氏既如此心狠手辣,会不会暗中……”
“姑娘放心。”许妈妈出乎意料地摇头,“太太既去了庄子上,眼下就暂无性命之忧……果真害了太太,那狐媚子还能扶正不成?一日为妾终身是妾,太太若有个好歹,老爷必会再娶。”
纪芜认真一想,的确是,纪惇若续娶,女方门楣必定低不了,更不用说像她娘一样好辖制。
“如今我只担心。”许妈妈凝重道,“有人会对姑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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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茝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之后,万事无不顺心顺意。
如愿以偿成为公主的救命恩人,助哥哥中了秀才,姨娘手里的体己也因为自己的未卜先知,接连几桩生意都稳赚不赔,如今私房银子已翻了几番。
上月又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了西山百顷荒地,知道的人都说她傻了,纪茝冷笑,到时候看谁是傻子,等明年西山边上的温泉挖出来,政令一下,不用三四年功夫,那就是上百顷肥沃的良田。
将来都是自己的嫁妆!
京城有名的那些贵女,有几个陪嫁有良田百顷的?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是卑贱的外室女,每日里只能精打细算,靠着父亲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几两银子小心翼翼地过活,连做一件刻丝的衣裳、打一支赤金镶宝的钗都要紧衣缩食几个月!
这一世,她必将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堂堂正正嫁与京城的高门俊彦做元配嫡妻,再也不会带着几箱笼寒薄得可怜的嫁妆,嫁去苦寒的西北给那老不死的做继室!
再也不会苦苦熬了十年,到最后还被人凌辱致死……
纪茝抑制住从心底最深处泛上来的寒意,不愿再回想记忆中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与不堪。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那个傻子!
纪茝垂下眸子,上一世,那傻子在今年初秋就已经病死在安阳,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傻子死后不到一个月,嫡母顾氏悲痛之下也跟着一病而亡,姨娘傻乎乎地以为得了好时机,带着她和哥哥闹上门认祖归宗……进了府又如何,上至老夫人,下至看门的粗使婆子,谁会将外室养的放在眼里?
父亲一年孝期刚满就迎了继室冯氏进门,冯氏那个脸酸心硬的烈货……从这一年起,正是自己所有苦难的开端!
顾氏一定不能病死,一定要占住父亲嫡妻的位置,现在这样刚刚好,住在庄子上,看守严密了,什么消息都听不着,也不会碍姨娘的眼。
至于那傻子……
她有些疑惑,竟然也是病得快死了再好起来的,那傻子病愈之后还奇迹般地开了灵智,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得了神佛护持,死而复生的?
纪茝眼中寒光一闪,是又如何?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怎比得上自己预知后事二十年,若是胆敢挡着她的康庄大道,哼……那就不要怪她不念手足之情。
她的目光投向了供奉在香案上的白玉观音,自己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菩萨供了起来,向佛之心不可谓不诚!
袅袅烟雾中,纪茝定了定神,不要慌,她回来了又能怎样?自己虔诚礼佛整十载,就算那人同为上苍眷顾的幸运儿,诸天神佛也必定更为偏爱自己。
一定是这样!
稳住心神的纪茝长长地吁了口气,透过琉璃窗看了看天色,点着手招呼素墨:“将今儿公主赏的云锦捎上一半,我给娘请安去。”
俪院里,万氏正吩咐丫鬟去小厨房热一热桌子上的饭菜。
“娘,你怎得还没吃饭?”
“茝儿来了。”万氏心中高兴,搂着宝贝女儿到炕上坐了,“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如今你身份不同,往后可不兴再这样叫了。”
“娘说哪里话?我昨天还叮嘱哥哥,往后他中了状元也好,我得了诰命也罢,我与哥哥只认亲娘。”
万氏摩挲着女儿细嫩的脸蛋,笑意愈深:“好孩子,你和你哥哥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
纪茝钻进她怀里:“父亲怎得没回院子?方才我去给祖母请安,路上还看见李贵了。”
李贵是纪惇自幼不离身的长随。
万氏不以为意:“许是外院有事耽搁了。”
“别是被谁绊住了脚吧?”
纪茝打量着万氏,鹅蛋脸,一双秋波潋滟的剪水眸子,螺子黛细细地描出两道含情欲说的远山眉,琼鼻樱唇温柔小意……正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子样貌,万幸,姨娘虽然脾气暴躁,人却生得异常柔媚。
细一看,眼角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是了,姨娘今年二十有七,不再鲜嫩的年纪了。
“茝儿心思恁多。”万氏好笑道,“上回听你一说,我就将小书房的可人抓了个错处撵了出去……其实老爷也并非贪新忘旧的人。”
纪茝默默不语。
从前她也以为父亲对姨娘情有独钟,不然不会养在外头一宠就是十一年。
然而上辈子自打顾氏过身,姨娘便渐渐色衰爱弛,此后数年,盛宠的是可姨娘,还有后来的冯氏、霞姨娘、香姨娘……
重活一回让她知道了许多内情,看人看事也更为清楚,父亲对姨娘的宠爱,除了贪恋颜色,剩下的不过是因为与顾氏成亲的不甘,多年来心中憋着一口气罢了。
看着万氏笑靥如花,纪茝终究还是不忍心,姨娘虽然偏疼哥哥一些,对她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前生为了她,姨娘在冯氏手中遭了多少罪!
万氏见她突然沉默了下来,以为是为着今天纪芜回府的事,忙安慰道:“好茝儿,七姑娘回来就回来,不值什么,万事有老爷做主呢。晌午我远远地瞧了瞧,那样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片子,养不养得活还未可知,老夫人、老爷也是瞧得见的,哪有我茝儿玉雪可爱?”
“瞧娘,哪有这样夸自己女儿的。”纪茝抿嘴一笑,偎着万氏,“娘头发乱了,我给娘梳个新样子的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