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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遇。
外黄东五十里,一支军队旗号掩卷,在夜色中疾行,齐整的脚步声在黑暗的旷野传得分外清晰。
西征军先锋,刘邦麾下的头号猛将,屠夫樊哙领着六百精兵向着二百里开外的大梁猛扑了过来,在樊哙的后面,是郦商、曹参的先遣部队,他们距离樊哙的行程差了半天,在往后面,则是刘邦亲率大军二万,会同各路诸侯为后援,朝着空虚薄弱的三川郡杀将而来。
荥阳。
新任郡守杨熊召集众将,就外黄之变和楚军西征商讨对敌之策,大堂之上,杨熊居中,右上首坐着御史王明、左边则是宗正陈棣,再往后,郡尉赵贲紧挨着王明就座,再往下则是一众都尉、军侯等中级军官。
杨熊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一看便是信奉武力、不爱动脑筋的莽夫,这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单看与会人员的级别,就清楚在争夺荥阳发言权的内斗中,杨熊落了下风。王明、赵贲借着彻查李由通敌之事,对李系官员进行打压迫害,面对不利局面,杨熊后知后觉,迟迟没有采取有效的反制措施,这样的局面下,军事会议的主动权已不在杨熊手中。
“杨郡守,刘贼区区沛县一亭长,竟敢自号武安君,拔我大秦之虎须,真是不知死活。定陶一战大将军率军击杀项梁,我等岂能甘于人后,自当奋勇争先,斩杀刘贼,以报皇帝和恩相的信任。”王明微眯着细长的眼睛,捋着胡子摇头晃脑说道。
“军中议事,事关大军生死,还请王御史慎言。”杨熊皱了下眉,不满的瞪了王明一眼。其实,这种纯军事的会议王明一个御史言官并没有参加的必要,但在赵贲的唆使下,王明很高调的不请自来,说是列席会议听听长些见识,这官职王明比杨熊要高了不少,又是御史得罪不得,结果倒好,王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发表起高见来了。
“郡守,王御史所说在理,我荥阳有精兵猛将数万,杨大人勇猛无敌,将士操练精熟,若为一群暴民所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若郡守有令,赵某自引本部人马出城觅敌一战,以振我大秦军威。”赵贲阴阴的刺了一句,王明在前吸引杨熊的火力,然后再由他赵贲来激将,这双管齐下,赵贲不信杨熊能禁受得住。
“赵大人,本郡守在此,你这话是何意?”杨熊暴怒,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赵贲喝问。
“两位将军且息怒,这大敌当前,可千万内讧不得,若是在这个时候让叛贼钻了空子,那皇帝降罪下来,我等死无路矣!”宗正陈棣劝说道。
陈棣在朝中是掌管祭祀、礼仪一类务虚工作的官员,一向不参与朝中派系争斗,象他这样选择明哲保身的官员在朝中并不少,赵高对这些官员主要是威慑和拉拢为主,毕竟,他不可能将全部官员都变成自己的一派。
这次荥阳之行,在调查李由之事上,陈棣几乎是不发一言,任由王明上窜下跳,对于荥阳地方势力的拉拢,陈棣更是敬而远之,毕竟,荥阳他只不过是只呆一阵,咸阳才是他的根本,要是让赵高知道他有什么不妥的言行,陈棣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杨郡守,荥阳存亡,凭你一语而决,请下令吧!”赵贲义正言辞,脸上露出慷慨激昂之色,这让不少军官向他投来信任的目光。秦军以勇猛为名,军中将领以强者为尊的观念根深蒂固,赵贲对形势的判断很是到位,杨熊现在已被迫入绝境。
“请将军下令,我等愿领兵出战,斩敌立功!”
“我军精锐,何惧区区刘贼!”
秦军将校神情激昂,纷纷要求请兵出战,对于是不入流的刘邦,又不是猛将项羽,这些军官们个个表现的底气十足。
“诸将,速速聚拢人马,随本将军出征,赵贲,汝留守荥阳,以为后援。”杨熊黑着脸哼了一声,也不待众人回应,即大步离开大堂。
“末将尊令!”赵贲大声回应,冲着王贲会意一笑,脸上终露出得意的神色。
杨熊中计了!
迎击刘邦,不管杨熊是胜是败,荥阳都已不再姓杨了,杨熊胜了,那是他作为三川郡守的本份,功劳赵贲也有一份,而接下来乘胜追击的苦差使杨熊逃不了;杨熊要是败了,那正好,早早的和死鬼李由作伴,也省得他赵贲费心费力想方设法的挪开他。
另外,顾芸娘那小娘皮没了杨熊做靠山,赵贲可以设想,他的机会要来了。到时,是霸王硬上弓,还是温柔的一步步诱导,赵贲一边想着,一边心头一阵火热。
——。
不提杨熊气冲冲的要领人马与刘邦撕杀,在大梁的县令府邸,李原军军事会议也正在召开,凭着对历史的那一点先知先觉,在定陶战事结束后,李原就已明白,他暂时的好日子结束了。
刘邦西征,大梁正好挡在前面,加上几个月前与刘邦不清不楚的一场遭遇战,斩杀纪信,击败彭越,这都让老刘灰头土脸,李原确信,温厚长者形象的刘邦不会表现的那么大度。刘邦肯定是在等着报复的机会。
李原神情凝重,王尚,甘厚伯、周兴、何平、胡壮等人更是默不作声,只盯着两只眼睛瞧着摊上面前的帛书地图,这些天来,虽然经过强化的培训,他们基本的看图方法学会了,但要这几位拿出对付刘邦的办法来,着实是高估了他们。
“楚军来犯,你们都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半响,李原站起身,目光扫过呆呆不出声的王尚等人。
听到李原这么一问,王尚等将领立时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个肃立左右,噤若寒蝉。姿质平庸的他们倒也想着有一条妙计,将强大的敌人杀败,可惜,搜索肚水里那点墨水良久,也找不到奇思妙想的点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军当以守城为上,待敌势弱兵退!”何平感受到李原鼓励的眼神,鼓足勇气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守城不妥,我军兵少,若困于城中,则离死不远了!”周兴咽了一下口水,苦着一张脸说道。几个月前,雍丘城被围的惨状还记忆犹新,在兵力悬殊的局面下,还死抱着城池不放,那就几乎等同于送死了。
“其实,依属下看,我们避敌锋芒,退往荥阳是可行的选择,至少,荥阳的军队还有上万,野战或许不成,守城是可以的。不过,要是敌军轻敌的话,也许我们能打一仗再退。”王尚盯着地图,酎量了许久道。王尚行六,在军中一直以王老六作为称呼,现在成了一军军侯,就觉得老六的名字着实太土,于是请了他认识的人中最识字的侯喜侯司马吃了一顿,正式改名为尚。
李原点了点头,王尚能考虑到这几个方面,也是下了苦功,假于时日培养的话,或许能够成长为得力的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