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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四起。
匈奴驿馆在这个夜晚,成为了楼兰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刚刚从街头回家的楼兰人一个个紧张的将自己的家门堵实了,不停的祈求兵祸不要波及到自己家里。
区区三千的胜兵。
这点兵力对付匈奴人、秦人都远远不够,匈奴驿馆的杀戮很显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秦人发动了突袭。
楼兰王安禄带着矛盾的心理,不安的来回在宫中踱步,让他心焦的不仅仅是两个大国使团的火拼,还因为公主安庆兰下午去了匈奴驿馆,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快去集合队伍,往驿馆——,等等,先找几个人去打探一下消息。”安禄脸上,急得开始冒出冷汗。
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袭杀,不是身入局中是不可能体会到了,作为楼兰的国王,他要为万余的子民负责,万一处置不当,召来匈奴大军攻打,那楼兰国就真的要被灭国了。
——。
白广季从驿站门口杀入。
开始时趁着匈奴人不注意的当口,很是风光了一把,除李仲翔三人外,三十三个秦使就如虎踏狼群一般,将不及防备手无寸铁的匈奴使者杀得哭爹叫娘,仅一会儿,就有十余个倒霉的家伙横尸于地。
“快,朝后院走!”白广季大叫着,连续的挥动战刀,想要继续的朝里而来,却不想在甬道口,与正从里面出来的二十余个匈奴勇士相遇。
双方堵在一处,谁也不让,衣衫不整的匈奴人有的赤膊着上身,只持了一把短矛就冲了出来,在寒冷的天气里,匈奴人这种不怕冻的英勇精神为他们赢得了一点点的喘息之机,冲杀到了前院的白广季被纠缠在了院中。
其他的秦国使卒有的被堵在了门外,有的随着白广季在前院拼斗,还有的干脆被匈奴人逼进了偏房,在里面以少击众,这几个秦使的命运可想而知,不过,就算形势不利,这些在异邦出使的秦国使者也没有退缩,他们一次次的用尽力量冲杀着,希翼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李仲翔的奇袭成功赢得时间。
——。
箭如流星。
划破黑夜沉沉,划破所有阻碍,全神贯注的李仲翔在宗日达推门而出的一瞬间,捕捉到了绝佳的战机。
“嗖!”
“嗖,嗖!”
连发三箭,李仲翔的射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仅仅是房内的一点亮光,就给他指引了目标和方位。
宗日达虚浮的脚步刚刚迈出门口,探出的半个身子即遭到了重重的一击,额头上正中一箭,强力的箭矢从两只眼睛中间插入,穿透脑颅,然后又从天灵盖附近钻出,未等宗日达吃痛叫喊,第二箭即已到达。
仿佛是算准了对方的反应一般,李仲翔的第二箭射的目标是胸部,这也是因为胸部的目标明显比头颅要大的多。
第二箭穿心。
劲矢的强劲让皮裘的豁口处如同被烧焦了一般,一个大大的破洞中央,一枝箭矢自前往后,箭尖从后心口冒出一个小尖尖。
“呃!”
宗日达仰天而倒,嘴里咕噜噜的冒出些血沫,他瞪着一对浑浊的眼睛还有种死不瞑目的冤念,幸好很快他的头就一歪,再也没了声息。屋内两个被**的月氏少女目睹这一情景,吓得躲到床角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后院墙角。
李仲翔脸色微变,迅速的将身体隐匿到暗处,刚刚射杀的目标身体肥胖、从体貌特征来看不会是折兰王子,杀错对象也就意味着这次夜袭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一想到这里,李仲翔不禁手心冒汗。
“外面,是李大哥吗?”右侧主房内,一个熟悉的清脆女子声音响起。
李仲翔一怔,这声音很熟悉,能用楼兰语叫他名字的,在楼兰就只有一个人:安庆兰。
“李大哥,你要是在外面,就朝着窗棱上的那朵窗花射一箭,要是中了,你就是真的,要是不中,那你就是假冒的,还有,折兰王子就在这屋内,要见的话,就显示一下本事吧。”安庆兰俏皮的声音似乎没有受到外面变故的干扰,依旧显得生机勃勃。
怀恩在房中,并与安庆兰在一起。
这个消息让李仲翔为之一振,方才的错射让他心中后悔不迭,这时听到袭杀的目标再又出现,心中怎不惊喜。
挽弓。
搭箭,深吸一口气,颤动的箭羽以微小的幅度一次次的摇摆着,朝着窗棱上的小小的花朵疾奔了过去。
——。
安庆兰很兴奋,俏脸上泛着喜悦的红晕,外面的动静和声响,让习惯了平淡的楼兰公主感受到了不是惊惧,而是强烈的刺激。
李仲翔的二箭,将宗日达射死于门口,这一幕刚好被离窗户不远的安庆兰目睹,对于宗日达这个色鬼老匹夫的死,安庆兰感到了除了痛快还是痛快,两间房相隔不满百步,宗日达房中的那些勾当安庆兰隐约也能听到。
作为女子。
对于宗日达残害少女的行径,安庆兰是深恶痛绝的,只不过,买卖女奴在这个时代也是受合法保护的,两个月氏奴的生死由她们的主人宗日达来支配,外人是不能够说三道四的,在这种情况下,宗日达不管做什么,也不关别人什么事情。
现在好了。
这老yin棍被李仲翔二箭射杀,再也不能逞什么yin威了,而且,匈奴使团没有了宗日达这个实际的主事者,只剩下不管事情又懦弱的怀恩,安庆兰想象着,和匈奴联姻的这桩不靠谱的婚事或许可以告一段落了。
只要怀恩提出悔约,相信楼兰王也不好硬将女儿塞给匈奴人,况且,安庆兰也清楚,自己老爹对于匈奴人的条件其实很恼火。
“噗!”
如安庆兰所料,窗棱上的花朵在瞬间绽放裂开。
“李大哥!好射术。”再不怀疑的安庆兰叫喊着推开房门,在灯火映衬下,女子婀娜高挑的身影就象一朵沙漠里娇艳开放的沙棘花,浑身带着刺,却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花香。
李仲翔缓缓从黑暗之中走出。
他的身后,二名随从一左一右,将李仲翔的侧翼给保护了起来,在临来之前,白广季已经郑重交待过了,他们两个的主要任务不是什么杀敌,而是让李仲翔能够心无旁骛的全力发挥最佳的射术。
安庆兰一见李仲翔的身影,即轻快的跑了过来,完全没有提防的意思,在她身后,怀恩慢慢吞吞的探出半个身子,然后斜斜的靠在门上,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两个表情奇奇怪怪的年轻男女。
“李仲翔,你是来杀我?”怀恩问道。面前持弓的男子是谁,怀恩当然认识,早在秦使团与匈奴使团的那一场比试中,李仲翔的大名就如雷贯耳,在楼兰人人皆知了。
“怀恩,你不怕死吗?”李仲翔急步上前,喝道。
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不轻风的匈奴王子,胆量倒是不小,在对面宗日达死尸就躺在门口的情况下,在前院喊杀声一片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怕呀。不过,你不会杀我的。因为,我不是你们秦国的敌人,我的母亲就是秦人。”怀恩一脸严肃的说道。
“就凭这一点。你就肯定我不杀你了。”李仲翔一把将安庆兰扯在身后,在说话的功夫,他的脚步一点也不缓。
怀恩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
李仲翔无从辩别,他只知道时间最宝贵,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靠白广季在前面以每一个兄弟的性命来换回的,所以,尽快的将怀恩杀死或者擒获,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生擒与射杀相比,前者肯定会更有震憾力一点。
只要将怀恩掌控在手,匈奴使团的所有抵抗也会烟消云散,而到时,楼兰王的态度也会逆转而向秦国靠拢。
“李将军不用担心,我怀恩愿意心向大秦,如果可能的话,请将军在回程时,将怀恩带到大秦的都城去。”怀恩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李仲翔,继续说道。
他这一句话说出,不仅是李仲翔感到了惊讶,就连安庆兰也愣了,以匈奴和秦国如今的敌对关系,怀恩竟然要投秦,这真是一桩大事件,要是让大单于冒顿知道部落之中有贵族投靠了秦国,他恐怕要气得领兵从漠北王庭杀到河西来。
“王子若是真有此意,可愿到前头下令匈奴使团放下武器。”李仲翔稍一沉吟,道。
“这有何难,李将军若是不放心,可随本侯一并前往。其实,说出来,本侯还要感谢李将军,要不是你那一箭,这房门要迈出,也不是件易事。”怀恩安然的笑了笑,说道。
宗日达的身份很特殊,除了使团的右监尉外,他还是右贤王派来的实际全权代表,而在部落之中,怀恩这个二王子对于折兰部落来讲,不过是花瓶一类的存在,真实的权力和继承人就是他的大哥:须支赫里。
换句话说,宗日达是须支赫里的代言人,也是派来监视怀恩的人,现在,宗日达一死,匈奴使团中能够压服怀恩的人不复存在,剩下的一些蛮汉就算有些蛮力,也没有什么号召力,所以,只要怀恩一出场,这一场夜袭也基本算是结束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