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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山水,源于日本本土的缩微式园林景观,多见于小巧、静谧、深邃的禅宗寺院。
利用周围特有的环境及宗教气氛,通过细细耙制的白砂石如水波铺地,叠放有致的几尊奇石则好似海中的孤岛,对用心参悟枯山水的人,在心境上产生一种神奇的影响,进而引发心灵上的共鸣甚至形成一种精神力场……
据说其中最为突出者,甚至同音乐、绘画、文学一样,可表达出佛门十三宗修行者所追求的苦行及自律精神,使得观赏者从中体会到深沉的禅机与哲学,影响着人们的心灵修行。
作为阴阳寮中第一阴阳博士,出身于比叡山金刚峰寺的阿阇梨,安倍晋二郎对枯山水中所映射出的心灵力场自然不会陌生。
但他却没有想到,当这种以白砂、独石和苔藓等人为营造出来的心灵气场,忽然换到了环境更为自然的奥之院中后,效果竟然还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然,这种变化以前也曾感受过,然而今日之所以会感悟如此深刻,一来是因为夜空下的里高野奥之院,环境乃至分为都显得更为特俗庄重;二来,则是因为在亲眼目睹了杨猛一拳击破虚空,活生生地将心灵修行的力场与现实融合,使得安倍晋二郎的眼界或者说是心灵上的修行,也有了巨大的飞跃……
尽管这种心灵飞跃的代价,几乎是与自己的生命相等。
然而对于修行者来说,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心中的悲伤反而出乎意料的少,更多的,却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般的喜悦。
生命,对于佛教徒来说,只是一种肉身与精神的双向轮回。
在高野山上内外八叶盆地中的一百一十七座寺院里面,生命被视为神性与佛性中的不经意闪现与涅槃,而能提升生命灵性共鸣的禅机力场,才是佛修者们最为向往的地方。
作为高野山中最自然最神秘的禅宗天地,参天的古木与丑陋的巨石将全副自然景观的奥之院,衬托得愈发空灵高远。
一座座岩石雕琢出的高僧塔林及日本历史上最显赫的大名墓碑,更是在这边奇异的天空和土地营造出来的空间中,散发出令人敬畏不已甚至有些压抑的心灵气场……
修行的境界有了变化,眼中所见心中所念都有不同。
寂静的奥之院中,虽然没有了枯山水最具代表性的波纹状白砂滩涂,然而那一块块大自然营造出的色彩斑斓,那一片片荒芜的空地、古墓、巨树和苔藓,却让人的心灵彷佛从这片天地中瞬间抽离出来。
一沙一世界,一步一天堂。
这才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与力量,也是一种看似无形,实则却可以影响修行者精神世界的奇妙力场。
这种力场于虚无中散发出十指之强,比起杨猛一拳破虚碎空时对人心的洗礼乃至激荡也不遑多让。
在常人的眼中,这里只是环境幽静雅致,最多算得上是深邃神秘。
可在修行者的心眼世界中来看,这一座座埋葬着日本上古英灵枭雄及大德高僧的石塔,每一座都是时刻向外散发着巨大心灵力量的山脉、岛屿、瀑布甚至海洋……
这种心灵的力量,绝不会因为时光的冲刷便完全消逝,因为能从里高野奥之院中感受到心灵力场的修行者,无不具备了穿越时空障碍的心灵目光……
安倍晋二郎浑身战栗,只觉仿佛置身于时光的长河之中,感受着一座座虚空灯塔的指引,想着里高野深处巨大的光源不断前行,然而就在他心怀憧憬、敬仰乃至朝圣的念头时,一道好似天籁般的灵光忽然映入了脑海……
“你来了……”
“上师!”
安倍晋二郎眼中含泪,从空灵美妙的心灵力场中挣脱出来,随后彷佛归家的游子一般,一步一叩地深入走向里高野深处……
前方的巨大光明,来自于一盏盏摇曳在石塔上及古木旁的昏黄油灯。
然而就是这平日里毫无出奇之处的一盏盏油灯,却在微微晃动的闪烁中,将高野山祖师空海的守护御庙,点缀渲染得彷佛传说中的灵山金顶……
“你的心灵修行进步很大,然而气血却有枯竭的现象……”
一个身穿黑色袈裟的耋耄老僧,双手合捧一盏青铜佛灯置于小腹之前,尽管双目紧闭,可对安倍晋二郎的状况却是历历在目,正是里高野真言密宗的传灯大阿阇黎宇智波极……
“安倍此去中土,有幸见得人间武道大师化作现世菩提,并于本心如来寂灭之前,打出了回天通神之拳术,击破心内无尽虚空……”
“大雷天……他……终于解脱了么……”
宇智波极的头顶毫发不生,纤细的毛孔由于头顶皮脂长久浸润,如今已变得好似玉石般无暇,然而当他说起大雷天的时候,那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大雷天阁下在临终前,有幸被那位大师回天有术的拳术唤醒了意识,最后与其同归于尽在佛陀寂灭之拳下……”
“能在大雷天的守护下,单凭拳劲外放的气场,便将你体内的五脏打得生机消散,此人所使出的拳术,已经超出了这尘世能容忍的极限,可谓神拳,可惜正是因为此拳过于强横,难免要招天妒劫数……”
静静地‘看’着脸色灰败的安倍晋二郎,宇智波极的神情再次恢复了不垢不净的状态,然而无论他的表情如何平静,他手中微微颤动的青灯,却将原本宁静祥和的面庞映射得有些忽暗忽明,“你有心事未完……”
“安倍气血衰败,本想在肉身寂灭之前,将在中土所见所悟的虚空真意传于弟子安倍宽,不想他终究没能战胜内心的恐惧,按照与我的约定,独自拿着鹤天信物,来向上师求教真言宗的无上秘法……”
“佛渡有缘,大法却不能轻传,此子自然心性未到,便是与我真言宗无缘,按照你在真言宗内的阿阇梨法身,可领金刚心灯一盏,融心神于空海祖师座下心灯法海,借里高野山水虚空之力,延缓你体内脏器与气血衰败的速度,自然可等待未来有缘之人前来法海中与你结缘……”
“谢上师……”
安倍晋二郎双眸微微一动,脸上不由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他虽是由阴阳师而成名,但一身的功夫及幻术,却是自高野山金刚寺中的真言密宗开悟,虽然后来出世行走,可同时却也是真言佛宗的外护,如今能够凭着对杨猛拳破虚空的感悟,得到宇智波极的另眼相看,可谓是因祸得福,“上师法外施恩,安倍愿将此次感悟说于上师,以便上师参悟虚空,悟得金刚萨锤之究竟涅槃……”
“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
‘看’着安倍晋二郎面露不解,宇智波极双手中的青灯不觉再次一动,随后在身前缓缓向上托起,“老衲修行闭目禅,已有三十多年,之所以不去参悟心内虚空的本性罗汉身口意三宝,盖因老衲早将身口意修至丹田凝结为舍利子,只要不离空海祖师座下幻海虚空,长生久望早已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又何必缘木求鱼,放弃大乘佛法的菩提道果……”
安倍晋二郎:“上师的意思是,此虚空拳意之法,只是自身本性罗汉打破自身虚空究竟涅槃的小乘佛果,距离真言密宗空海祖师所言的大乘菩提佛果还有不同?”
宇智波极点了点头,随后在身前青灯不住移动的同时继续说道:“所谓大乘,梵音又译为“摩诃衍那”,因能运载无量众生到达菩提涅槃之彼岸,成就佛果,故为此名,你可知大乘经中七义为何?”
安倍晋二郎略微思索了一番,随后膜顶跪拜在宇智波极的身前,“大乘七义,一曰法大——即包括三藏十二部经及一切小乘法在内;二曰发大菩提心——由凡夫修至成佛,此心永不退转,名为发大菩提心;三曰解大藏——明白大藏教法的道理,依教奉行;四曰净大——能见道而净心大;五曰庄严大——即福智大;六曰时大——佛能经过三大阿僧祇劫的修持,是很长的时间,亦可称为因大;七曰具足大——是六度万行都圆满了,以相好自严而得此菩萨果,亦可称为果大……”
宇智波极:“因为有了这七大,故大乘佛法又称为大藏,然天下佛子信仰者无数,如不通过菩萨行的“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修习,即便是打破心内虚空,也不过只是断除了自身的烦恼业障,得以自我解脱,从了生死出发,以离贪爱为根本,以灭尽身智为究竟,纯是出世的‘自了罗汉’而已……”
“上师所言大乘七义,正与金刚峰寺中奉行的苦修七律相同,想来内外八叶一百一十七寺中虽多修持真言佛法,然里高野作为真言密宗的最高圣地,自然是要修得大乘菩提佛果……”
安倍晋二郎口中妙语连珠,而心中却是喜悦诚服,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说法,以论证心中所思所想时,却忽见宇智波极身前的青灯一滞,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打断了他的话音,“你自以为此次去中土窥得真法,却不知人家为了了断种在你身上的恶因,不惜随你来到里高野行那灭灯窃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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