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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东暖阁里,丁云桐正在和刚从朝鲜回来的袁世凯、徐世昌二人一同用膳。袁徐二人坐在那,低头吃着,大气不敢喘。能与皇上共进晚餐,那是莫大的殊荣,不过这顿饭吃的扭扭捏捏,实在比那将近一年的朝鲜之旅,还要辛苦一些。
儒家讲究食不语,吃饭说话极为无礼,三人都是默默吃着。
饭后,丁云桐慢慢听着袁世凯的汇报,偶尔徐世昌做一下补充。一同前往的铁路专家詹天佑和电讯专家方伯梁,因为要奉旨建设北京至沈阳的铁路,就没有回京,而是留在了沈阳,但也都上了奏折,陈述朝鲜的状况。
丁云桐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的和自己前世的记忆相对照
此时的朝鲜,日本势力正在大举渗透。
国王高宗生性懦弱无能,只是个傀儡,权力集中在王妃闵兹映为代表的闵妃集团手里,执政十年的高宗父亲大院君,则隐居避嫌。丁云桐知道这个大院君前世虽然被李鸿章抓去关了几年,但在思想上坚守传统,讨厌西化的日本,不像闵妃摇摆,有奶便是娘。这时的政府已经糜烂到了极致,闵妃一家亲族都是朝廷高官,哥哥闵升镐,堂兄闵奎镐、闵谦镐等都担任要职,整个集团穷奢极欲,挥霍无度。
而且这时的闵妃也是一副亲日模样,与日本缔结了《江华条约》,派遣修信使团出使并考察日本,设立机构“统理机务衙门”等,日本驻朝公使花房义质在朝廷中到处联络,扩大影响,培养亲日势力。
朝廷中也有一批贵族和官僚,像朴珪寿、洪英植、金玉均、朴泳孝、徐光范、徐载弼等人,已经开始在宣传脱离中国,向日本学习。
在经济上,日本的经济势力正在大肆扩张。日本商人利用《江华条约》中的一些特权,比如无关税贸易,日本货币在开放港口自由流通等等,一边迅速控制朝鲜的金融,日本第一银行已经在釜山设立分行,在许多城市设立支行。一边扩大对朝鲜的出口,并垄断了朝鲜的出口。
袁世凯说着,言下之意对朝鲜的态势极为担心,觉得日本居心叵测,野心实在不小。
丁云桐微微点头,袁世凯能了解到这些,说明他认真观察了。
对朝鲜正在发生的一切,丁云桐早有预料,这些都是历史的必然。不过目前他不会做任何事去阻止,不仅是自己本身的实力问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考虑:日本只要在朝鲜获得的利益越大,它就越难以割舍朝鲜,日本也就越容易为了朝鲜而冒险。
丁云桐看过前世的明治维新历史,在日本资本主义开始发展时,由于资本力量薄弱,技术落后,根本无法与其他强国竞争。
而朝鲜是日本获得白银和大米的最重要来源,只要日本完全依赖这个市场,等到自己实力足够,一切准备就绪,就一把斩断日本的利益链,不怕它不出来拼命。
丁云桐对袁徐二人大加赞扬了一番,下令赏二人享戴单眼花翎,并升二人为少校参谋,分别派往冯子材的第一师和吴长庆的第四师,勉励二人通过战场的实践历练经验。
当天下午,第一任驻德公使李凤苞发来了电报,称经过与德国方面的仔细研究,已经确定了最佳的铁甲舰建造方案,采用德国“萨克森”铁甲舰的设计基础,又加入了英国“不屈”级铁甲舰上的优点,可以说结合二者之长,无二者之短,并列举了相应的数据。电报上看起来颇有些意气风发。
丁云桐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回电批准立刻开工建造两艘,并传旨船政工程处总工程师,都司陈兆翱以及郑清廉等人前往德国监造,便派遣技师工人共同学习。
另外又发了一封电报给李凤苞,要他与伏尔铿造船厂签订保密合同,不让人知道是中国订购军舰,对建造的工程师和工人也要保密,一起工作的中国人一律称为留学生。造船厂划出特定区域,旁人不得进入,建造文件列为机密档案。当然中方也将附加所需一切费用。
日本人在这方面是很鬼的,购买“扶桑”号等三艘战舰时,清政府李鸿章等人一无所知。直到日本开始到处耀武扬威,李鸿章派人去翻《伦敦机器报》,才找到相关数据。
不过前世李鸿章也学的不错,一直到“定远”和“镇远”回国,日本人才大惊失色,赶着建三景舰。
不过丁云桐要做到万无一失,相信以德国人的严谨,只要签了保密合同,日本就很难轻易得到什么情报了。
同时又给身在英国的魏瀚发了电报,让他正式去跟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商谈巡洋舰一事。
说起日本的情报,丁云桐想起前世日本的间谍对中国大举渗透,无孔不入。而中国清政府则完全没有主动收集情报的意思,别说行动,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其愚昧无知可见一斑。
不过丁云桐偶然拜读过一本日记,作者当时只是李鸿章手下的一个幕僚,名叫薛福成,区区一文案。却在早年,有意识的收集日本的情报,日记中记录他很多与驻日武官和华侨往来信件。此人的情报意识非常难得,可惜前世这方面才能没有发挥出来。后来搞来搞去,成了好几国的公使。
想到此,丁云桐立刻决定组建一个对日的情报小组,连发了几条密令。
调江防统领王之春和薛福成来京,负责日本情报的收集。这王之春历史上也曾暗中游历日本,收集情报,而且有做秘密外交工作的长处。另外,住在日本神户的华侨胡震,前世曾给李鸿章送过情报,应该可以把他发展成有用的间谍。在日本的情报工作由姚文栋负责,姚文栋的表面身份是驻日公使馆随员。长崎正理事官余瓗与驻神户正理事官刘寿铿需要配合姚的工作。但出于某种原因,这些要对驻日公使何如璋保密。
发完这些命令,丁云桐颇松了口气,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将适当的人才放在适当的位置,至于成败利钝,就不是自己能预料的了。
不管这样,这些工作在即将来临的中法战争中是帮不上忙的。
这样想着,他又打起精神,传旨给天津水雷学堂。前几天天津机器局报告,学堂学员已经“技艺精熟,轰放皆能应手。”
现在可以成立水雷营了,就让正在回家路上的黄建勋担任指挥官,美国人满宜士担任教习。反正前世也是这两个人,负责指挥大沽口水雷营的。也不必等黄建勋回来,水雷营现在就开始地理水文勘测和实验,研究如何在马尾港,台湾基隆和台北处,以及杭州湾,大沽口等地布置水雷。
同时下旨,福建巡抚丁日昌升任为闽浙总督。他准备要和丁日昌好好研究一下岸防炮台,包括马尾港和台湾。过去马尾造船厂的护厂炮台是由福建船政局负责,现在丁云桐进行了改制,船政局只负责造舰,其他工作由国家统一安排。
丁云桐准备利用马尾港极佳的地形条件,将舰队,水雷,岸防炮台三者有机结合起来,给未来的法国舰队,开一场盛大的欢迎晚会。
发完了这些命令,丁云桐颇有些疲惫,但还是用最后一道旨意结束了繁忙的一天,命令吴长庆的第四师调往广西,会合冯子材的第一师。同时成立后勤供应署,由两江总督刘坤一兼任署长,全盘负责两个师,及其他后续部队的后勤供应。
现在已经是1879年的3月末了,战争的阴云正在缓缓笼罩向中南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