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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苏麻教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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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孙“深谈”的第二天,顺治十一年七月十八日,皇太后携两位皇子,出了宫城,来到皇城[1]东南的太庙“告祭”祖先。其实七月初一、婴儿弘毅过“百岁”那一天的上午,皇帝已经来过太庙进行每个季度首月的“时享”,半个月之后皇太后又来一次,名义上是昨日皇长子刚刚入《玉牒》,要到列祖列宗面前禀告一番,保佑爱新觉罗家族血脉不断、繁衍昌盛,可真正的用意,倒没有几个人眼下就能参透的明白。

    作为幕后的主角,小弘毅被苏麻喇亲自抱在怀中,在皇太后的引领下,陪着皇长子走进了太庙。看着大阿哥懵懵懂懂的样子,弘毅实在是提不起把他作为将来继承皇位竞争者的兴趣,反而是对比着后世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的陈设,津津有味的细细观察。

    为了突出祭祖的主旨,太庙四周围以三道红墙及层层松柏,衬托起金碧辉煌、错落有序的建筑,营造出一种神秘肃穆的气氛。建筑群采用中轴对称式布局,琉璃门、汉白玉石拱桥、戟门、三大殿依次排列在中轴线上,井亭、神厨、神库、配殿依次排列于两侧。祖孙三人正顶着烈日走在太庙的中轴线上,一会在各处配殿前叩拜、一会儿又在燎炉前焚烧祝帛,可怜刚满一岁的小福全,早已是满身臭汗、晕头晕脑的了。于是他也要享受弘毅的待遇,非要身后的人抱着,皇太后眉头紧皱,却不搭理,只是拉着福全的小手继续前行。“唉,一点爱心都没有,他才一岁,穿着厚厚的朝服,大太阳底下这么规矩,太可怜了。福全小家伙呀,谁让你生在了帝王家呢!谁又让你生在我的前头当了老大呢!”弘毅看着心疼,想着皇太后和自己的老谋深算,却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走进亭殿(前殿),皇太后率先跪下,福全和弘毅(被抱着)也分跪左右。皇太后正要开始重头戏的时候,却听见左边的二阿哥不安分起来,很是失望的扭头一看,原来他正努力从苏麻喇的怀里要挣脱,还一边轻声说着“下、下!”皇太后示意苏麻放下二阿哥,只见他努力坐在跪垫之上,又是往前一扑,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这一过程被殿内所有的王公大臣看得一清二楚,纷纷点头称奇,一时间殿内有些嘈杂。皇太后心中大喜,也轻轻咳嗽一声,大殿瞬间恢复了应有的宁静。在继续进行繁琐的祭祀活动之后,皇太后的“重要讲话”开始了——

    “列祖列宗在前,太祖太宗皇帝在上,媳妇博尔济吉特氏率爱新觉罗·福临之子前来贡祭。想我大清入关今已十年,弓马骑射、安定天下,休养生息,万民敬仰,华夏四夷,共奉一主,天威浩荡、继往开来。承蒙祖宗庇佑,昨日,爱新觉罗·福全已记入《玉牒》,小皇子也已安度百天。今日,媳妇就带他们来告祭祖宗,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他们早日成才,为我大清帝业、也为天下苍生,立下千秋伟业!待到他日,择其良者,大统永续、万世永昌!呜呼!”

    一段颇具皇太后风格的祭文读完,身后的大臣跟着颂唱“大统永续、万世永昌!”皇太后满意的两边望望,那二阿哥正趴在地上有模有样的三拜九叩;这边厢,那皇长子经过一番折腾,却早已歪斜在跪垫上,睡的正香!

    也罢,就是让你们这些臣子知道,两位皇子的天壤之别!

    果然,众位大臣望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皇子,自有一番计较在心中了。

    陪着皇太后返回宫城的路上,第一次出门的弘毅仔细打量四周的景致,早晨天没亮就起床准备这场“告祭”了,黑乎乎啥都没看清楚。这才发现后世的故宫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之上的大工地

    ,却似乎也是刚刚开始重新动工的样子。仔细一想,才记起1644年李自成匆忙撤出京师之际,一把大火几乎将宫城烧成废墟,现在什么太和殿、乾清宫之类的,正在抓紧重建。他和小艾流连忘返的诺大故宫,许多都是康熙时期在顺治朝的基础上返修而出、后来自己的孙子乾隆又大兴土木而来的。恰恰是祖孙三人祭祖这一天,坐在位育宫的福临下旨,以卓落为吏部尚书,伊图为刑部尚书,郭科为工部尚书,阿克善为左都御史[2]。这一纸诏书,停了顺治十年七月初五日“暂停宫殿及各项工程”的命令,工部尚书郭科开始主持修建乾清宫宫殿、坛庙工程,也才有了后世的恢弘故宫。“好好修吧,这些都是给小爷我做准备滴!哈哈!”弘毅不禁暗自喜悦一番。

    回到东二所,弘毅美美的睡了一觉。来到大清已经四个月了,但他每天的梦里都会见到自己的小艾,要么嬉闹,要么哭诉,没有一次不是这样。尽管每次醒来,都会无助的惆怅好久,但只要一睡下,就必定会和小艾在梦中相会。

    “奴才见过苏麻大姑姑!”孙氏和小功子给刚进门的苏麻喇请安。看到熟睡的小皇子,苏麻喇轻轻止住他们,悄悄坐在旁边,继而斜躺下来,凑近那张白皙、泛着奶香的小胖脸,就那么慈祥的看着,也不说话。眼前的这个小婴儿,睡着的时候才真的像一个婴儿,时而咯咯发笑,时而紧皱眉头,时而挥动小手,时而喃喃自语,没有一丝心机,却是惹人疼爱。可是你生在了这皇宫,就必定要经历太多太多,尽管你天生奇瑞,但你可知道,前路险恶呀!想想当年的小小福临,也是如此可爱,自己恨不得天天抱在手里,含在口中,可现如今,皇上的位置已经把他改变的自己都不认识了,那份亲爱,早已成为尘封的回忆……

    “唉……”苏麻喇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正要拭去眼角的泪水,却发现小皇子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正替自己柔柔抹去了两滴眼泪。

    “小爷,你醒了呀!奴婢失礼了!”不管是在皇太后、皇上,还是在这小阿哥面前,苏麻喇总是以奴婢自称,从来没有僭越半步。

    “姑姑~抱抱”弘毅现在这一路数可谓一招鲜了,只要这后~宫~的女人,谁也逃不过!何况苏麻喇其时才三十八岁,虽未婚嫁,却也是风姿绰约、韵味十足,一想到后世人们对自己和这位苏麻喇姑的种种猜测,弘毅甚至认为不搞一点小小暧昧都对不起历史、对不起观众了!

    “奴婢不敢让小爷如此称呼呢,奴婢只是一个奴才……”还说还说,赶紧抱抱!弘毅干脆自己爬起来,直接拱进苏麻喇的怀中。

    苏麻喇笑着说:“小爷虽是襁褓之中,却独享天意,大器早成,皇太后命奴婢打今儿个起就开始教授小爷满文满语,小爷可愿意?”

    弘毅把脑袋埋在苏麻喇的怀中,决定先来个柔情攻势。果然,苏麻喇看这小皇子如此亲近自己,不由得不母爱泛滥,轻轻抱着,柔柔说道:“小爷,这满语满文是我大清的国语国文,马虎不得,皇太后也是看您天资卓越,这才早早教授,你要是明白,就点点头让奴婢知道吧!”

    弘毅只好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不等苏麻喇再说下去,他小手往旁边一指,早有小功子立即将那只基本都快秃了毛的小狼毫送到面前。

    “哎呀,小爷是早有准备了呢!真是圣人再世!不过这支笔虽是狼毫,却都是他们下人使用的糟烂物品,品级太低。”苏麻喇回首示意,从慈宁宫跟过来的宫女丫头赶忙呈上一个铜盘,苏麻喇伸手取过一支毛笔,说道:“小爷,此乃御用的关东辽毫,是皇太后钦赐给您做开笔之用的。”

    好吧,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我这文房四宝的常识,就由着苏麻喇姑来从头普及吧!关东辽豪?要是有网络就好了,至少可以度娘一下呢!现在自己还真是文盲一般,好好听讲吧……

    从那天起,苏麻喇就成了这东二所的常客,只要是皇太后那边得空,她就必定到来。虽然弘毅的满语听力至少是达到了“四级水平”,这自学成才和系统听讲还真是不一样。况且人家苏麻喇就是善于此道,没有什么填鸭式教学模式,而是寓教于乐,什么满族悠悠调啦、儿歌啦、民间故事古代传说啦,全是信手拈来、娓娓道来,听的弘毅大长见识,不仅听力水平直线上升,口语会话也是突飞猛进,连满文书写也是入的门来,尽管现阶段还是七扭八拐的不成样子,可考虑到自己那三十多年就用毛笔涂过一遍油漆的底子,这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苏麻喇身上的母性光辉也让弘毅十分受用,从来没有呵斥说教,总是和颜悦色,不急不躁,因而弘毅也是时常借机会撒个娇,一头就钻进苏麻喇的怀里半天不出来,逗得这位“姑姑”是开心不已!(这对于只有四五个月的孩子来说,太正常不过了!后世的种种桃色猜测,笔者这里只能说——鄙视你们!嘿嘿……)

    多少年之后,弘毅还记得东二所那个初秋的傍晚,自己躺在苏麻喇温暖的怀中,一番左拱右挤之后,抬头看到空中那一轮刚刚出现的明月,再瞧瞧月光下眉清目秀、棱廓分明的苏麻喇,突然想到:“如果苏麻喇是后世幼儿教育的鼻祖,有多少年幼的小朋友会免遭那些无良幼师的摧残和迫害呀!”

    【此文写于教师节前夜,祝所有辛勤的老师们节日愉快!师恩似海、永世不忘!辛老师、孟老师、兰老师,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1]皇城是明清北京紫禁城之外、北京内城之内的宫殿、苑囿、坛庙、服务区域的统称。因由城墙环绕、并设置城门,因此被称为皇城。宫城,不是小倭国的那个破地方,而是指代后世的紫禁城。此时宫城还不叫紫禁城,本文后面会有提及。

    [2]正史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