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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为何这样衰败,皆因为蔡京祸国,童贯乱军,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邦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衅。这六人乃是国贼,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一个太学生唾沫横飞道。
在一旁的赵朴听着,立时口中吐出了茶水,心中暗道:“极品呀!极品呀!好极品的罪名呀!”
当国贼不容易呀!或是卖国,或是贪污,只要这两条占据一条,才能成为卖国贼。可是这六贼倒是好,之所以成为国贼,是“创开边衅”。也就是因为寻衅敌国而成为国贼。
那个太学生继续道:“我等太学生为国之栋梁,必要齐心协力,向官家请愿,诛杀六贼。此六贼不平,金军不退;此六贼不灭,天下不靖!”
“好!”一旁的几个太学生也立即齐声喊好。
赵朴擦了擦嘴上的茶水,向旁边的管家赵磊问道:“他是谁?”
“他是太学生陈东,去年就上书,说蔡京、童贯、朱勔、李彦、王黼、梁师成为六贼。而称蔡京为六贼之首,是汴梁城显赫的才子!”管家赵磊眼神中满是不屑。
宋朝不以言治罪,是言论最自由的时代。骂那些权臣,更是没有掉脑袋的危险。
王安石被骂过,司马光被骂过,现在的蔡京被骂过,后来的岳飞被骂过,秦桧也被骂过。他们被骂,不是因为他们政策有弊端,而是因为他们是权臣。不骂权臣如何显示出,士人的铮铮铁骨;不骂权臣,如何显示出士人对管家的忠心。骂人是为了出名,是为了作秀。
陈东继续道:“金军兵临城下,国事危险,堪比当年的永嘉丧乱。这都是六贼所致,若不是六贼无故招惹金人,背叛盟约,又怎么会招来金军入侵,让汴梁陷入危亡之中!”
“荒唐!”这时,一个声音喝道,正是赵朴。
“你是谁?你是蔡京老贼的余党吗?”陈东开口就扑着脏水。
“我跟蔡京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看不惯你这种党同伐异而已。”赵朴冷哼道,“蔡京无能,童贯饭桶,至少费劲心力,收复幽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没有疲劳还有汗水。可你一个小小的书生,却是张口放空炮,以‘创开边衅’为名,要诛杀这六人,你还好意思说话!这六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死,但是现在不能死,因为他们六人一死,会再启党争之祸。”
赵朴冷哼道,“若是在平常,党争不过是乱国,可如今党争则有亡国之危!”
“那些奸贼,背弃盟约,欺瞒军情,让金军以借口南侵略,不然百姓又岂会生灵涂炭,汴梁岂会面临兵灾!”陈东道,“这六人若是不死,如何平民愤,如何让天下安宁!”
“六人死了,平的不是民愤,而是讨好金贼吧!”赵朴冷笑道。杀蔡京等人,是为了讨好金贼;杀岳飞,也是为了讨好金贼;杀韩侂胄,也是为了讨好金贼。
“狼吃小羊,可以有无数借口;金军乃是蛮夷,入侵我大宋,自然有无数理由。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清算蔡京等人犯了何罪,而是齐心协力,众志成城,抗击金军。而不是内讧,争吵不朽,阴谋,阳谋不断,这样金军不攻,我朝已经乱了,如何抗击金军!”
“攘外必先安内,这六贼不除,朝廷如何能够合力抗击金军!”陈东依旧咬着不放。
赵朴忽然感到疲劳,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将别人的钱拿到自己口袋里,二是将自己的思想装到别人的脑袋里。
这个陈东本质上不坏,有着拳拳报国之心,只是太迂腐了。认死理,想要说法他,比顽石点头还困难。
“杀了蔡京等人很容易,几杯毒酒,或是几条白绫就足够了。可是杀了他们之后,金军不会退走,反而会气焰更加嚣张。而朝廷内本身就有着旧党与新党之争,又有着浙党,川党等争斗,又有着议和派与抗金派之争。他们本质上都没有错,都是为国为民,都是为我大宋好,毕竟我大宋亡了,即便是投靠金贼,金贼也不会收留他们。杀了蔡京等人容易,可是蔡京等人的门人弟子,亲近官吏,遍布朝野上下,他们都杀得掉吗?这不可能!这六贼不死还好,若是死了,朝廷上下必然会再度陷入党争,我朝本就弱于金军,在内斗不已,国势危已!”
“今天蔡京等人被杀,明日李纲大人就有被贬之灾!”
赵朴很诚恳的说道。
在靖康之耻前夕,也发生起宋朝版的五四运动。
太学生集体聚会,在宫门请愿,为的是打击蔡京等六贼,坚决抗金。意图是好的,可是结果却是悲催的。宋钦宗,借助这次事件大换血,将老爹的嫡系大臣都贬官,更是挂上了奸臣的名声。一些拥护宋钦宗的大臣,则是借着机会上位。
这可以说是宋钦宗上台以来,最大的臭棋,直接奠定了北宋灭亡。
蔡京等人经营了十几年,在朝堂上上下下,形成了密集的势力网和关系网,势力渗透在六部各个部门,京城各部的军马。他们一举一动,都是影响着朝廷变化。而蔡京、童贯等人先是被贬流放,后是被杀,必然引动他们所辖的势力反击。
于是,党争开始上演。
敌人反对的,坚决支持;敌人支持的,坚决反对。
本来就处在弱势的宋朝,因为内耗再度耗去了太多的力量,汴梁城破了,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显然,赵朴的这些话都是白说了。陈东昂扬道:“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苍生立命,为往贤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六贼不平,天下难安!”
赵朴心中黯然,知道说的话又白说了,白白浪费了口水,除了浪费口水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扭头,转身就走,什么话也懒得说,下了酒楼离去。
……
走在大街上,受着战乱的波及,一片冷冷清清。
赵朴心中很失落,穿越者不是万能的,穿越者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即便是拼命的煽动翅膀,也未必能引动大风暴。他只是一朵小浪花,无力改变历史的大走势,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原本那一日,冒着大不讳,劝说宋徽宗,就是希望他坚持抗金决心,不要被吓傻了,慌张退位。
只要他不退位,宋朝就会免去了皇位更替带来的动荡,免去了皇位更替带来的大换血。
只要宋朝内部不乱,哪怕是再废物,也是一个超级帝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国无力一口吞下宋朝,机会还是有的。卧薪尝胆,再灭金国还是有机会的,可是宋徽宗竟然退位了。
他退位了,倒是轻松,可是却让汴梁上下出现了大换血。这让僵死的帝国,再度陷入了困境中,雪上加霜。
“乱世要来了!”赵朴悠悠道,“而我的路在何方?”
“殿下,你今天有些冲动了,不应该太冒头。今天的事情,若是落在有心人手中,让那些御使告上一状……”管家赵磊忧心道。
赵朴冷冷道:“大宋将要亡了,我还在乎什么?”
“殿下慎言!”赵磊看着四周,颇为紧张的说道。
一路上,赵朴的心情有些郁闷,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邸中。
仪王府很大,大大小小几十间,仆人近百名,各种珍贵的花草,奇异的石头,名人书画琳琅满目。住在这里,本是极品享受,可赵朴却是没有一丝的心情,只是无聊坐在花亭内,赏着牡丹花。
“殿下,今天是纳妾之日,你要收纳舒家的小姐!我已经为殿下办理妥当,那个小官已经答应。”管家赵磊道。
“纳妾,那是谁?舒家小姐是谁呀!”赵朴一脸茫然,这些天忙于逃跑大计,那里有时间风花雪月,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是谁。
“就是那一日……”
随着管家的提点,赵朴这才想起来,一张楚楚可怜的女子出现在脑海中,“原来是她呀!”
“我早已为殿下,准备好了一切,今日让殿下纳了她!”
“你有心了!”
……
“我的命为何这样的苦!”在一个院落中,一个清秀的女子哀怨道。
正是,舒文绣。
噩梦出现了,那个可恶的王爷出现了,然后将她掳掠而来,用着卑劣的手段占有了她。那时,她想要自杀,保全贞洁,可是却没有那份自杀的勇气,只能默默忍受着。然后静静的等待命运的审判。
直到几天后,父亲、母亲出现在了眼前。
见到了父母,舒文绣喜极而涕。可很快,是更大的失望,甚至有些绝望。母亲说,已经将她许给了这位王爷,成为了这位王爷的妾室,然后让她好好服侍这位王爷,不要耍小性子,做好本分之事。
那一夜,她哭了,眼睛都肿了。
妾,立人也!
妾在吃饭时,要站立在一旁侍候。妾,只是货物,可以随意的买卖,也可以随意的送人。妾生下的孩子,没有继承权。妾生下的孩子,不叫她母亲,而叫姨娘。在丈夫死后,运气好的妾被大妇赶回家;运气差的妾被大妇卖了,而运气最差的妾则被活活打死。
她的亲生母亲,就是妾。
母亲的生活,一直很不如意。母亲常常说:“宁为贫人妻,莫为王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