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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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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氏和儿子沈约进殿之时,差点和一个白衣丽人撞个满怀。

    眼见得那白衣丽人几乎要撞到她身后的沈容姬身上,谢氏皓腕一翻,自袖底飞出一物砸到白衣丽人身上,将她撞得往旁边一歪。

    “你这姑子……”谢氏正欲责备她,却见到白衣丽人满面泪痕,不由将余下的话藏回了肚中。

    白衣丽人以袖掩脸,看也不看几乎被撞到的沈容姬,低泣着向前奔跑。

    “阿姨,你没事吧?”刘彧紧张地扶着庶母,转首看了看那消失的白衣丽人,眼中露出一丝冷意。

    “无事,我观她容颜凄苦,衣裙普通,想必是在殿中被人奚落,荣期莫恼那姑子。”沈容姬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都是可怜人啊……”

    刘彧叹息一声,低敛了剑眉,“阿姨说的极是,儿子不会怪她。”

    殿中嗡嗡声四起,不少人即惋惜又同情,眼看着那林代儿踉跄着跑出殿外,对姚思谦怒目而视。

    姚思谦似乎没看到众人的目光,只是盈盈笑着,频频与太守周峤举爵。

    太守周峤在脂粉堆中厮混了一辈子,见过许多自荐的姑子,又见林代儿衣裙普通,家世不显,根本就不曾将她放在心中。

    不过拒绝一个姑子求欢罢了。

    嗡嗡声中,殿前的小黄门突然大声唱道:“吴兴武康沈氏,征虏将军之孙、淮南太守之子沈约到。”

    听到这声唱喏,殿中的喧哗突然停止。

    几名簪缨之族的世家子弟更是站起了身子,列在席前,将手叉在胸间持了子弟之礼。温幼仪身侧的几名来自王谢袁陆郑的姑子们也纷纷离席站立,低眉敛目。

    见到他们如此恭敬,殿中那些坐在墙角处的人群不由诧异起来。

    别人不知沈约是谁,温幼仪却是明白,一听到是他来了,不由捏了捏萧菁芬的手,示意她也站起身子。

    萧菁芬一向爱惜此女,眼见女儿要她也站起迎接,虽是心中迷茫,却依言站起。

    再抬首,却见到太守周峤和宣城公主也是一脸肃容,走下了主席,不由偏头看了看女儿。

    少顷,小黄门引着谢氏和沈约进得殿内。

    他们刚一入殿,便见到那些分列两旁的世家子弟和贵女长揖到地。

    “见过谢师!”

    随着这声见礼,众人将目光全部落到了谢氏身上,只见她笑容温润明媚,竟是刹那间令殿中众人眼前一亮。

    “免了吧,我就怕来得早,打扰了你们尽兴,特意拖至此时才来。早知你们如此,还不如不来。”谢氏笑语盈盈,鹂音曼曼,听之如青莲软糯。

    只这一句,便令殿中众人心生好感,更有那离得近的,只恨不得将心剜出好让谢氏看看是红还是黑。

    南朝礼仪最盛,尤以建康为最。然而,持礼最重的却唯有阳夏谢氏。

    此时站在殿中的谢氏,便是来自阳夏,建康城中的世家子弟和贵女哪个没在她府上听过几句礼仪教导?

    几个世家子弟和贵女听到谢氏的话,尤自恭恭敬敬再三行礼,甚至有人紧张的额头见汗,生怕自己的礼行得不正。

    “见过诸世兄,诸世姊……”沈约拱手高举,自上而下长揖到地,举动间若行云流水,身躯挺秀,当真是潇洒文雅,只此一礼竟把满殿的世家子弟比了下去。

    怪不得后人要说‘酒杯千古思陶令,腰带三围恨沈郎’。

    恨得便是沈约身材细长,细腰宽肩。

    饶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姚思谦,此时也暗暗点头称赞。

    然而,温幼仪的眼却兀自睁得老大,怔忡地望向谢氏的身后。就连宣城公主和谢氏说了什么,她全都没有听到,只是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一双锐利的黑眸,神情恍惚。

    刘彧转首,转瞬间定住……

    仿佛过了千万年,融化了整个世纪的冰雪,沧海变成了桑田,他才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回过了神来。

    将手指伸出广袖,做了一个手势。黑色的眼眸是一滩化不开的墨,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定定地瞧着温幼仪。

    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不经意间,一滴泪水缓缓自颊边滚落,悄悄湮没在白衣锦服的纹路中。

    温幼仪晃了几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滴大滴的泪水,若江水穿山破壁,奔腾而下。

    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似烟花腾空,将夜空绚烂。

    回忆在胸口疯狂地燃烧,那飘渺的过去、似梦幻般的回忆……丹桂阁,毒酒,德音,她的绝望,刘彧的痛苦……

    那唇边殷红如血--

    染透了回忆,浸红了流年。

    一如那年,执你之手,许我三生。转过头,却是戏梦成空。

    “荣期……德音……”温幼仪身子晃了几晃,晕倒在宴榻上。

    “……瓠儿?瓠儿?我的儿,你怎了?”萧菁芬只急得满头大汗,顾不得礼仪,将温幼仪紧紧揽在怀中,一迭声地唤着。

    烛光昏黄,映在温幼仪那苍白的脸上,凭添了几分张惶和无助。

    刘彧向前行了几步,对着萧菁芬长揖一礼,缓声道:“这位娘子有礼,我观这位姑子像是被魇着了,可否容我替姑子观脉?”

    萧菁芬转过身来看着刘彧,满脸全是泪,声音哽咽着叫了声:“小郎……你?”

    刘彧请谢氏扶着萧菁芬,低语道:“我阿姨一向病弱,我自四岁起,便在宫中学会了观脉之术,每日替阿姨观脉。所谓久病成良医,眼前即无郎中,便由我为姑子观一观吧?”

    刘彧态度从容,语气极富感染力,再加上谢氏在一旁劝说,萧菁芬轻轻颌了下首。

    刘彧将手轻轻搭在温幼仪的脉上,突觉得浑身一震,眼前不由模糊,泛起浓雾,浓雾的尽头隐隐约约浮现出温幼仪单薄的身影。

    “你怎在这里?你娘亲在外面正在唤你……”刘彧顾不得思考此时身在何处,急忙在心中大声呼喊。

    前方的温幼仪身子震了震,蓦地转过身来。

    “快回去,快回去!”刘彧继续大喊。

    “荣期?荣期?是你吗?”温幼仪怔怔站在雾中,双唇颤抖,剪水双瞳中满是泪水。

    “是我……”刘彧满脸是泪,声音也变得哽咽。看着温幼仪那依旧稚嫩的身体轮廓,好象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尽,脸色变得煞白,“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我回来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瓠儿,我的瓠儿……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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