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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蘅面色惨青，捂着下颌痛叫不已。
“我没有……”他兀自摇着头，眼睛直往屏风后面看。
可是那个往日温柔贤惠的萧菁芬，这时却悄无声息地端坐在屏风后，任由他被萧宜修当众打骂。
温长蘅的心，一点一点冰冷了下来。
他做错了什么？明明是林代儿勾引他的。也是林代儿奔投他的。
他只是不忍伤害林代儿和她腹中的孩儿，这才收留了。
更何况，萧菁芬先前没了一个孩子，这时林代儿又带回一个。将来可以将这个孩子交给萧菁芬抚养，这和亲生的有什么两样？
至于林姬，更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明明是周太守赏给他的。
眼见得这俩人如同斗鸡似的互望，几个温家的长辈急忙将他们分开。
夏氏眼见得不出声不行了，便闭了闭眼，坐直身子打起圆场，“孟农，你这是什么态度？那是你的舅兄，岂能这样瞧着？还不向你舅兄陪个不是？”
温长蘅面上笑意全无，只余下极冷的神色,“儿没有错！哪里用得着赔罪?”
屋子里登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接话。
几个拉着温长蘅的长辈们也怔怔地松了手。温长茂站在阿耶温贞的身后，虚手托着温贞的胳膊，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般。
萧宜修大怒，向前踏了一步，却听见温长蘅悠悠地开了口。
“阿芬自嫁入我温家来以后，我一颗心全在她心，可是她呢？她的心又在何处？我知道，我家世低微配不上她。所以我处处想讨她喜欢。可是她总是郁郁寡欢，眸子里不见半点笑容……我有时都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直到后来，她生了瓠儿。才算是有了些笑容。可是她的笑不是给我，给的却是瓠儿……她的心也没有给我，给的是另外的一个人……”
“你们总说她过的不好。为什么没人听听我的心声？”温长蘅踉跄后退几步，面色惨然。
这些话一出口，温幼仪恨不得推开屏风冲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萧宜修嘴角抽搐，似是在极力忍着愤怒。手指在袖中指握成拳，恨不得再向前挥一拳。
萧纥的脸冷得似要结冰。瞧着站在堂屋里的温长蘅。目光冰冷。
“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指责我？指责我不给她好日子过？我也努力想过好。当我知道长枫把温家庄园给抵押出去时，我就求了灵隐寺，让他们不要放贷。可是灵隐寺哪里肯听我的？还是放了贷给长枫。如今。整个温家庄园都是灵隐寺的，我还剩什么？你们瞧瞧，这满庄园的东西，谁瞧着顺眼谁就拿走好了……”温长蘅气若游丝，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萧宜修被气着了，怒极反笑，长笑了数声后才开口道：“我竟不知妹婿心里有这般的苦！那且看看这张质押凭条吧。”
他说着话。从袖中抖出一张灵隐寺的质押凭条，正是温长蘅先前做县令时把安怀堂抵给灵隐寺的那一张。
“当初你被周太守推荐为县令，家中为你庆贺之故在灵隐寺质了二十万的钱。这钱你可认帐不认？”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见到温长蘅没有任何表情，便哼一声继续往下说。“我妹妹怕你脸面上不好看。不过半月后就偷偷派来德去灵隐寺把这二十万钱给还了。我妹妹哪里不好？你做县令明明是温家的事情，她却替你还债。用得还是自己嫁妆。你倒是说说看，你温家连做个小小的县令都要质押安怀堂，你有什么脸说我妹妹不好？”
不知从哪个角落飘出了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这钱是理当出的……”
萧宜修只听得眼睛一瞪，“这就是你们温家的家法？合着我们萧氏的钱不是钱，就得吃光萧氏用光萧氏去填补你们温家的窟窿了？”
“胡说！”温贞坐不住了，厉声呵斥住了那个说话的小辈。“这事，是温家做得不地道！这钱，应该温家出，不该由萧娘子的嫁妆里出。”
听到这句公道话，陆策等人脸上的表情才舒缓了一些。
“这二十万是该温家出，应该算在温家的帐上。一会请萧公派个会笔墨的管事上来，咱们一笔一笔的把帐算清楚吧！”温贞只觉得心力交萃，实在不想在温家再呆下去了。
不过是住了两天，便觉得这庄园里的空气都是肮脏。
“好！有温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萧纥等的就是这样的话。听完之后也不等夏氏的回话，就令萧大管家和来德一同上堂。
“这两位一位是我萧氏的大管家，一位是跟着我儿的典计。平日负责的就是家族中经济一事，算帐最是得宜。不知你们温家要推举哪个人来？”
几个温家长辈听了这话，便交头接耳了一番，最后推举了一个三十来岁长衫打扮的中年人，名叫温长平。
萧纥看了他一眼，见到面色微白，食指有茧，显见得是经常写字的，便生了两分好感，客气地请他和萧大管家坐在一处。
当下里，几个人坐在一起，开始盘算起了萧菁芬的嫁妆。
越是盘算，正堂中的人越是吃惊。萧菁芬竟然有这许多的嫁妆？
光是桑林百顷就价值三百万贯，不提那些桑林湖泽还有庄园，单单只是那些田地，就足够养活整个温家的了。
正堂上的雁鱼灯一直不停的燃着，冰鉴里的冰也有人不停地往里添着。可是几个算帐的人，额头却个个紧皱，脸色越凝越重。颊间的汗滴顺着鼻尖，一滴滴地滴到了黄绢竹简上。
“可对清了？”一个时辰后，萧纥看着三人已经停下手中的笔墨，问道。
萧大管家起身应了声是，将对出的帐交到了萧纥手中。
“诸位可曾看清了？”眼见得正堂中所有人又将这册竹箭传看了一番，萧纥再度问道。
“都看清了！”几个温家长辈忿忿地瞪了一眼夏氏，齐声应道。
“既然看清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萧纥看了看院子里圆月高挂，又听到了丑儿的打呼声，心中不由一软。
就是再闹。也得让孩子休息好。
这几天，瓠儿和丑儿都没有好好休息呢。
说了这话，萧纥理也不理堂中的众人，拱手请陆策等人先出门。堂外的众婢仆急忙高举了灯笼，为几位家主照亮了脚下的台阶。
温幼仪扯着外祖母和萧菁芬的手，走出屏风。抬眼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温长蘅。不发一言。
紧紧随着萧菁芬的脚步而去。
萧宜修微微摇头，轻轻地叹息。不知是在叹温长蘅，还是在叹着别人。
……
等到萧氏的人全部走光。温贞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起来，眉间浮现出恼火之色。
“弟妹，你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些年入不敷出，需要用萧氏的嫁妆贴补？你贴补就贴补吧，怎么吃相儿还如此难看？眼见得今日被人家堵在家里这般侮辱，这却上哪里说理去？”
几个长辈听他这样讲，纷纷点点。
夏氏闻言冷笑。反驳道：“当年娶萧氏女进门时，你们是怎么说的？不都是当成一尊财神爷娶回来吗？这些年来，我吃肉你们喝汤，哪里短少过你们？六兄，你家前年起的那个院子，足足用了三万钱。你可出了一分钱不？不是你来安怀堂中哭诉。最后萧氏女令你去帐房结的帐吗？还有你，十二兄。长平是你的儿子，这些年来看的书册写的墨买的绢，你家可曾出了一厘钱？还有你……还有你……你们哪个没吃过萧氏的？这会却在这里装好人了？”
“你……你们……”温贞转过头，看着几个面有羞愧之色的长辈，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这么说，私卖萧氏嫁妆一事，你们都是串通好的了？”
“族兄，绝对是没有的事，这卖桑林一事，确实是长枫那孩子私下倒腾出来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夏氏见到温贞脸色不豫，急忙开口哄了起来。她算是看出来了，整个温家族里，除了温贞还能在萧纥面前得些脸，剩下的这些就是摆设。
如果温贞不管她了，那她可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而且，这些还不是最急的，最急的是乡间别墅。
得赶紧把人弄走……
可是，花娘去了一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呢。
温贞一双眼中毫无暖意，只是冷冷地瞅着夏氏，“这么说，巫蛊一事真是你搞出来的？你为了替长枫遮掩，便下令朱媪妪和阿成用巫蛊害丑儿，以图用这个方法让萧氏女转移视眼……然后被萧氏女识破之后，你便再度向她吃的药里下了毒！夏氏，你可知罪？”
渐贞说得极慢，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寒意森然。
却将满堂的从长辈惊得面无人色。
夏氏‘噔’的一下从几案后跳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跳着，手指着温贞说不出来话。
可是对上温贞这双眼时，却不由后退一步。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夏氏快速的转过头去。
“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要害丑儿，我却是知道的，仲夏女，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的事，必是要有个了断。你是让我自己说出来，还是你自己被人拆穿？你但凡还有一丝爱子之心，就该替你的儿子把这事给担下来……而不是任由他被亲家侮辱！你对得起享弟吗？”
一声炸雷，轰地一下响在夏氏头顶。
仲夏女--
这个几十年没有听过的名字，猛地出现在安怀堂上空中。
温长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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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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