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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清跟在两人身后,走出了宗堂,而后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黄裳今日有些奇怪啊。”
“是有些奇怪,他竟然跳出来不反对。”陈沐阳点头了点头,也跟沈云清有一样的感觉,但无所谓,没怎么往心里去。
沈云清稍作思忖,说道:“莫不是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依此子性格,断然不会坐以待毙。”
“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如今我是刑堂首座,刘洵、商韶年、沈冰等人的账也该与他一一清算了,就算手中暂无证据,但他有巨大嫌疑,我可先将他关押起来,如今我可有这权利。”陈渐青在旁插嘴道,眼里冷光攒动,一脸的不屑。
陈沐阳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如今冷雨萱还在戴云峰上没走,你这么做,会将她彻底得罪了。”
“可黄裳这小杂种一日不除,又不知他会搞出什么花样来!”陈渐青言语有些激动。
他倒不是对黄裳不放心,而是不甘心。
“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陈沐阳扫了陈沐阳一眼,而后冷冰冰的说道:“他今日都翻不起风浪来,以后更别想!”
沈云清闻言,仔细一琢磨,也觉陈沐阳说的有道理。
今日宗堂还在赵朴初的掌控下,黄裳都无所作为,今后宗堂再己方掌控下,黄裳还能翻了天不成?
也许他今日这种态度,不是因为先怀鬼胎,而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换做自己,定然也是如此。
“师兄所言极是!”考虑结束,沈云清附和道。
“等冷雨萱走后,再做计较,明白吗?”沈云清望着陈渐青,冷声训话。
“谁知这冷雨萱多久会走!”陈渐青怫然作色,心里颇有些不爽,恨不得现在就把黄裳关押起来。
手中明明有这权利,却不能用,这种感觉着实让人窝火。
“撑死一个月,这点耐心都没有吗?”陈沐阳冷声问道。
陈渐青咬着牙,忍耐下来,陈沐阳这几日给他好处实在太多了,再跟他翻脸着实跟白眼狼没什么区别了。
“那便在等等!”
“等冷雨萱走后,你便开始调查黄裳,就算没证据致他于死地,也要控制舆论,将他名声搞臭,让他在常春堂首座这位置上坐不下去,等将他逐出宗堂后,我们进一步控制宗堂,然后咱们便可联名请赵朴初让位了!”陈沐阳不紧不慢说道。
听父亲原来已经计划周全,陈渐青心底那股怒意才有所平息,阴声道:“放心,就算这小杂种手脚再精,半年之后也是他的死期!”
※※※※※※※※※※※※
宗堂内,赵朴初望着黄裳,一脸痛心疾首。
“你……你……你也是聪明人,算计人的时候那么厉害,今日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赵朴初不知怎么说黄裳好了,气的直拍棺材盖。
“朱浑师弟分明就是被陈家害死的,你却说陈渐青继任刑堂首座是合情合理!简直气死我了!”
若不是黄裳后来还是和陈渐青暴露出了激烈矛盾,赵朴初甚至怀疑黄裳把他给卖了。
“我知道朱浑师叔是死于陈家手中!”黄裳平静的说道。
赵朴初傻眼了,不知黄裳葫芦里卖的什么大力金刚丸,“既然你知道这是陈家的狼子野心,为何还同意?”
“不同意又能如何?”黄裳反问道。
赵朴初无言以为,愣了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容来,心中自嘲道:“是啊,不同意又能如何?”
“陈沐阳冲朱浑师叔都下得去死手,可见是豁出去了,而且他们将陈长老都搬了出来,我们今日已经很难阻止他了,那就随着他呗,没必要激怒他,兔子急了都咬人呢,何况陈家这些疯狗呢?掌门师伯,您说是吧?”黄裳开解道。
赵朴初一听,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但仍然免不了叹息,道:“容陈家掌了权,我们今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啊,说不定玄阴宗都会毁在他们手中!”
“掌门请放心,他们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黄裳一脸淡然说道。
虽未流露出一丝狠意来,但言语神态之中却流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比任何狠话都值得信服。
“莫非师侄你有什么计划遏制陈家?”赵朴初吃惊道。
“遏制?”黄裳摇了摇头,“我还是那句老话,陈沐阳不死,始终是个威胁,此人必须除掉!”
赵朴初听黄裳又提起诛杀陈沐阳这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事到如今,掌门还狠不下心来吗?还是说你想步朱浑的后尘?”黄裳声音陡然冷冽起来。
赵朴初听到自己将会步朱浑后尘的这话,顿时打了个寒颤。
“对,师兄,你不狠,别人就狠,陈沐阳这种败类,将他杀了也是我玄阴宗情理门户!”丁克倒是比赵朴初更为果决。
却也不是赵朴初优柔寡断,身为一派掌门,所考虑的不仅仅是自身利益,还有宗门的前景和未来。
杀陈沐阳,即便成事,也会让玄阴宗伤筋动骨,甚至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他不得不谨慎。
考虑了许久,他眼中那丝犹豫才逐渐淡去,眼眸深处开始透出一丝狠厉!
“好!”
赵朴初说出这个字,似乎用尽了浑身所有力气。
说完,便深吸了一口气。
“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需要,但事后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黄裳说道。
“事后?”赵朴初有些疑惑。
“陈沐阳一死,陈长老肯定会大发雷霆,我希望你能控制住他老人家,我不想我的人事后遭到报复。”
“你的人?”赵朴初更加疑惑了。
“掌门拭目以待便是。”
黄裳未作多言,与赵朴初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宗堂,同白羽一道回戴云峰去了。
※※※※※※※※※※※※
陈渐青将陈沐阳送回燃枫别苑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回了白石峰。
回山之后,立刻将所有刑堂弟子都召集了起来,向众人公布自己继任首座的事情。
新官上任三把火,训话、立规矩这些必要流程自然是少不了的,风风火火的搞了一通,陈渐青心满意得。
但仍觉得不够过瘾,如今冷雨萱赖在戴云峰上不走,他无法对黄裳下手,这让他有种被捆住手脚的感觉,十分憋屈。
然而转念一想,虽然暂时无法收拾黄裳,但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早作准备,先将黄裳的罪证挖出来,留做备用。
即便挖不出来,一场针对他的大规模调查,也能让他名声败坏,并弄得他手底下人心动荡。
如今他可以不经任何人允许,甚至不需要证据,只需一个借口,便能将宗门内除掌门外的任意一人叫来刑堂问话,甚至暂行羁押,只要不超过三天即可,以前他只是代掌刑堂,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权限,因此被黄裳弄得极为被动。
如今有了这项特权,他想对付黄裳,简直太容易了。
哪怕如今考虑到冷雨萱的因素,不能够直接羁押他,但可针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啊。
只要将他亲信、朋友全抓起来,三天三夜,足以审出很多东西来了。
至于要抓哪些人,陈渐青稍稍一琢磨,心里便有了章程。
最知黄裳根底的无非这几人,赵朴初、丁克和王忠,这几个家伙是利益共同体,定然知道黄裳不少的秘密,但想让他们开口,陈渐青自忖没这个本事,也不费这功夫,而且把这几个家伙羁押起来,闹出的动静也实在太大了,他没有这份魄力。
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退而求其次,羁押这几人的亲信!
念及于此,陈渐青立即调兵遣将、委派任务。
“杨博,你带几个人去寒霜岭,将王忠的亲传弟子杨素带回刑堂!”
“谷崇义,你带几人去,去将赵朴初亲传弟子熊景荣带回刑堂!”
“董和,你带几人去寒霜岭发布悬赏,有谁能够提供有关于黄裳的信息,无论什么信息,赏一粒凝神丹!”
丁克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传人,因此无从下手。
寒霜岭这边的任务安排妥当之后,陈渐青扭头看向大殿左前方那波人。
这几人都是五年前随他一起从寒霜岭调来刑堂的,算是他的亲信。
“于化虎,你带人去戴云峰,将孙璟带来刑堂!”
“夏云杰,你带人去常春堂暗中走访,并发布悬赏,谁能提供黄裳的罪证,赏五粒凝神丹,匿名也可以,谁敢站出来揭露黄裳的罪行,赏十粒凝神丹!”陈渐青大袖一挥,给众人将任务一一安排下去,而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然而夏云杰一听这话,顿时叫苦起来。
沈冰失踪后,他便接管了刑堂的账房,以前这还算是一肥差,但到如今,刑堂账面穷的他连贪墨的兴趣都没了。
“首座,我这没那么多凝神丹给人发赏赐啊,咱们自己人都不够用了。”
陈渐青嘴角笑容凝固,只觉得被人打脸了,一阵不爽,冷声问道:“公账上还有多少凝神丹?”
“十二枚!黄裳接管常春堂之后,就没再给我们刑堂发过一粒凝神丹,这半年全靠吃老本。”夏云杰苦着脸说道。
“这小杂种,欺人太甚!”刑堂遭受不公平待遇,这事陈渐青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黄裳手底下的人执行的如此彻底,半年竟然一粒都没给,一听这话气的差点七窍生烟,随后冷冷一笑,安抚道夏云杰:“放心,黄裳蹦跶不了多久了。”
“那赏赐问题?”夏云杰问道。
陈渐青扣起了脑子,他手里也没多少凝神丹了,留着一些,还得修炼时候用,自然不能拿出来。
想了片刻,有了办法:“我管我爹要写地元灵丹来,这东西是硬通货,用地元灵丹等价代替。”
“这样应该也行吧……”夏云杰有些拿捏不定。
在玄阴宗内,地元灵丹完全没凝神丹好使,凝神丹毕竟人人都能用,而地元灵丹纯粹就是个石头疙瘩,要去外面才能花。
而玄阴宗内,除了真传弟子,又有几人能有机会走出去?
“还有什么问题吗?”陈渐青被赏赐一事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处理好了,便抬起头来问到众人。
“要是对方不肯顺从怎么办?”
问话之人乃谷崇义,他被安排了一个最为艰巨的任务,把赵朴初的亲传弟子熊荣带回刑堂。
熊荣是上上界宗门大比的获胜者,据说半年前已经入了下玄,开始担任寒霜岭执事,教授弟子了。
而他不过通神中境,人家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这不是去作死吗?
陈渐青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冷意,反问道:“刑堂请人,谁敢不从?
“万一呢?”谷崇义愁眉苦脸的说道。
“没有万一,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陈渐青大袖一挥,不欲多言,问道:“还有问题吗?”
其他人被陈渐青身上散发出来的霸道之气所震慑,哪还敢做声,纷纷低下头去。
“既然如此,那便行动吧。”陈渐青站起身来,将手负在身后。
众人硬着头皮接受了命令,然后回去准备。
此次要请的这批人都不是寻常之辈,自然不敢贸然行动,得提前做好策划。
用什么样的理由把人请来,又该怎么措辞,请来之后又该怎么进行审问,都得先打好腹稿。
待准备妥当,都已是深夜,行动被拖到第二天。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于化虎便兴冲冲地带着几名鹰犬离开了白石峰,往戴云峰上杀去。
在所有人的任务中,他的任务最为简单,孙璟实力低弱,跟熊荣、杨素等人根本就没法比,很容易被控制住,而孙璟却是最了解黄裳的人,从他身上最容易捞到功劳,他心里明白,这是陈渐青刻意照顾他,好让他日后在刑堂站住脚跟。
毕竟跟杨博、谷崇义等人比起来,他资历太浅了,而且修为也比不得沈冰。
一晚上深思熟虑,他心底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
此番行动的唯一风险便是黄裳,不能让黄裳反应过来,否则他出面阻挠,事情就很难办了,因此他一大早就开始行动。
从他掌握的信息来看,黄裳住在戴云峰山脚下,平时不在堂里。
清晨这个时间段,黄裳肯定不在常春堂的。
等将孙璟带回了刑堂,黄裳也就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了。
卯时二刻,于化虎带着四五名鹰犬登上了戴云峰,来到了常春堂前。
此刻常春堂大门还紧闭着,于化虎不作迟疑,大步流星走上去去,挥拳砸起门来,巨大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戴云峰有近千丈之高,黄裳住在山脚下,这声音根本传不到他哪去,于化虎只求行动迅速,早早完事脱身,因此带着一股狠劲!
门房里的杂役弟子被这声音吵醒,眉头直皱,起去开门的同时,一边大声嚷嚷道:“谁呀!轻点!门砸坏了你修啊!”
刚将门闩给拔了,大门嘭的一声就被人给踹开了。
飞过来的大门砸在杂役弟子脸上,直接将他拍的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捂前额,骂人都提不起声。
于化虎一步跨过门槛,揪住地上那名杂役弟子的衣领,厉声喝道:“孙璟住哪,带我过去!”
那弟子一听这口气,便知是来者不善,吓得头也不晕了,挪开手看了过去,只见面前站着六个气势汹汹的家伙,一身青色道袍,胸口绣斧钺银纹,原来是刑堂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邪魔妖道攻上山了呢!
“诸位师叔找孙璟师叔作甚?”那弟子问道。
若是以往,他绝没勇气这么问,不过如今在常春堂弟子眼里,刑堂早就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了。
如今玄阴宗内,谁不看常春堂的脸色?除非每个月不想领丹药了!
“少废话,带我找孙璟去!”于化虎没想到一个破杂役弟子还敢质问他的来意,抬手便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那名杂役弟子被唬住了,捂着脸盯着于化虎。
于化虎来气了,怒道:“带不带我去?不带信不信老子捏死你!”
说罢,一爪弹出,捏住了那名杂役弟子的脖子。
“我带你去。”杂役弟子脸色微变,权衡一阵,答应下来。
“你两守住大门,我没出来之前,不准任何人离开。”于化虎对手下两名鹰犬下了命令,而后推搡着那名杂役弟子,让他在前面带路。
杂役弟子生命受到了威胁,老实了很多,一路上也不再吭声,带着于化虎等人往山顶行去。
走了一阵,于化虎便觉得不对劲了,伸手揪住杂役弟子衣领,将他拽到面前,怒吼道:“你唬弄老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么上去是宗门药田?”
杂役弟子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唾沫星子,说道:“孙璟师叔真在上面,他在看守药田。”
于化虎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松开了手,却不忘撂下狠话:“待会我若见不到孙璟,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山脚下!”
这番话并非只是说说,杂役弟子命贱如草,他随便弄死两个也无所谓。
杂役弟子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慌,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沉稳,笃定的回答道:“你待会一定可以简单孙璟师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