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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铭亲自参加了新学期的校长行政会,一个副市长亲临教育局针对学校校长召开的工作会议,这在恒阳的历史可能还是首次。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胡一旻才把相关工作布置完了,大家看看坐在一旁的朱一铭,心里叫苦不迭。众位局长、副局长轮番讲话,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而最大的领导还没有开口呢,今天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有午饭吃呢。
胡一旻瞪了台下一眼,他很清楚地看到众人脸不耐烦的表情,不得不提醒他们一下,领导可还没有讲话呢。他转头笑着看了朱一铭一眼,朱一铭冲着他点了点头。胡一旻冲着台下说道:“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朱市长为我们讲话,他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校长会,这是对我们工作的认可,更是一种鞭策。大家欢迎!”说完带头用力地鼓起掌来。也许是受了局长的感染,众位校长们卖力地鼓起掌来,仿佛谁的巴掌拍得响,谁的工作就干得出色似的。
朱一铭接过话筒,冲着下面一百多》 张陌生的面孔,说道:“各位校长,你们好。刚才你们的掌声很热烈,这让我很感动,尤其在肚子非常饿的情况下,仍有力气鼓掌,大家确实不容易。”这话一出口,会场立即爆发出一阵笑声。今天由于有副市长在座,所以这会开得比较沉闷,想不到这位一来就和大家一句笑话,众位校长们顿觉身的压力小了不少。
等笑声小了以后,朱一铭接下去说道:“刚才胡局长的有句话,我并不认同,他说我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个会议,这话错了。”众位校长听了朱一铭的话后,面面相觑,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胡一旻则是一脸的尴尬之色,心想,这位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和这些空话、套话,叫真了呢。
朱一铭看了胡一旻一眼,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说你们胡局的话说错了,主要是要告诉大家,我这段时间,什么事也不忙,我就忙你们教育面的收费问题了,这也是我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
胡一旻听到这以后,不禁用手擦了擦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心里暗暗埋怨道:“市长大人,不带这样玩人的,你有话就一口子说完,用不着这样大喘气,不过还好,不是真的哪儿做得不到位,落在领导眼里了。”
朱一铭继续说道:“这次不光是教育局,市里也下了决心,要认真整治教育乱收费的问题。首先我要说的是关于教育附加费的问题,从本学期开始已经取缔,请各位注意,如果发现你们学校所在的乡镇仍要求你们收取教育附加,你们可以直接和我联系,剩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就行了。第二个问题是其他的收费问题,在这个地方我强调一下,学校没有权利向学生家长收取费用,如果在座的,谁那样去做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朱一铭说这段话的时候,声色俱厉,脸竟隐隐现出狰狞之态。
在座的校长们看后,只觉得后脊梁冷汗直冒,这还是刚才那位逗得满堂哄笑的副市长嘛,这变脸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点?大家在等着朱一铭进一步训话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这样的话语,“给位校长,这事就拜托大家,希望各位用点心把这事做好,一百多万恒阳人民会记住你们的。好了,我的讲话完了,胡局……”
大家听到五分钟不到,领导的讲话就完了,不禁爆发出一阵较之前更为热烈的掌声。胡一旻接过话筒,把朱一铭的话又强调了两遍,便宣布散会了。
九月一日,对于学生而言,是一个大日子,因为意味着新的一轮苦难又开始了。朱一铭此时的感觉,一点不比这些苦作舟的学子们好,甚至比期待高考成绩的那几天有过之而无不及。曾善学都感觉到了他的焦虑,看文件的时候,都时不时就把瞄向电话机,不知是期待他响起来,还是希望他就如现在这般保持安静。朱一铭本来是准备下去走走的,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恒阳这么大,你知道哪儿会出事,万一来个南辕北辙,等你到那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还是守在中军比较保险,到时候哪儿有事,就直奔哪儿去。
临近九点半的时候,一直沉寂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朱一铭心里一拎,连忙伸手去接,里面传来了胡一旻的声音,市长,我刚才让几个副局长分片了解了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就放心,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及时向你汇报的。
朱一铭放下电话,想到,没什么事,你打什么电话,害得我吃了一惊,不过想想人家报个平安应该也没什么错,看来确实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朱一铭站起身来,顺手抓起桌的烟盒,踱步到窗口,点一只烟,推开了窗子,顿时一股热气扑了进来,脸只觉得热乎乎的。
朱一铭看着窗外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地面,脑海里猛地出现那些在烈日下忙碌的老百姓。这年头挣点钱,真是不容易,朱一铭愈加坚定了要把教育乱收费的问题整治好的决心,不管怎么说,对于老百姓而言,这绝对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
一个午,朱一铭都在担惊受怕当中度过,不过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他不禁暗自想道,这事是不是就能这么圆满的完成,不禁在心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隐隐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朱一铭的预感果然应验了,下午刚到办公室,电话铃声就急促的响了起来。朱一铭拿起电话,话筒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道:“请问,你是市长吗?”
朱一铭连忙说道:“我是恒阳市的副市长朱一铭,请问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你果真是市长呀,看来他们没有骗我。”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有个事情向你反应一下,他们说这事只有找你才有用。”
朱一铭听后心里一拎,连忙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话请说,只要是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想问一下我孙子学的事情,电视面不是说不收那什么附加费了吗?怎么他们学校还要呢?”老人语速虽慢,但吐字还是很清楚的。他的每一句话都如一记重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向朱一铭,让他不禁眉头紧锁,怒心头,暗暗骂道,他.妈.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顶风作案,真是活腻了。
朱一铭心里虽然愤怒不已,但仍心平气和地问道:“老人家,你孙子在哪所学校学,另外我怎么和你联系?”
“我孙子就在小纪乡中学,我……你就不要联系了,你到这一看就全知道了。”老人说道,“学校拿出一个什么协议让我们签,说是什么自愿捐资,谁愿意捐给他们呢,但老师说了,不捐资的话,今天就不给娃报到,哎!”
老人的这一声长叹,朱一铭听后心都要碎了,看来真是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收取教育附加费了,居然搞出一个捐资助学出来。这些人的头脑还真是不简单,要是能全部用到工作当中来,恐怕恒阳就不是今天这般模样了。朱一铭意识到必须立即过去制止这事,否则的话,别的乡镇就会纷纷效仿,那废除教育附加费就成了一句空话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换汤不换药。想到这以后,朱一铭招呼了一声曾善学,就立即往楼梯口走去。
于勇不等人招呼,见朱一铭火烧火燎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了,于是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桑塔纳开进了小纪乡的街道,远远就看见公路站着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在议论着什么,大都是老人和妇女。朱一铭抬头一看,小纪乡中心小学几个大字印入了眼帘。他当即明白这么多人聚集在这的原因了,看来小纪乡不光是中学,小学也在这么搞,朱一铭怒不可遏,示意于勇靠边停车。
车刚一停稳,朱一铭就推开了车门,准备下车,曾善学已经抢先一步下车了。他走到朱一铭的跟前,说道:“老板,你先坐在里面等一下,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朱一铭听后想了想,觉得也对,自己就这么下去,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他冲着曾善学点了点头,随即收回了那只已经踏在地面的右脚,咚的一声,重重地关了车门。曾善学听后一愣,跟在老板后面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看来今天真是气极了。想到这以后,他不由得加大了脚步。
朱一铭的一支烟还没有抽完,曾善学已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车里。他转过头来,对朱一铭说:“老板,我打听清楚了,好像是学校让家长们签一个自愿捐资的协议,数额为两百元。签了协议,交了钱以后,凭会计室的收据,去班主任那报名,否则的话,今天就不让学生报名。”
听了曾善学的话以后,朱一铭右手握拳,高高地举起以后,重重砸在了车前座的椅背。这不是典型的欺瞒下吗,借自愿捐资的幌子行收取教育附加之实,一个个真是胆大包天,哪儿还把他这个副市长放在眼里。
朱一铭重新点一支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事情很棘手,同时必须严肃处理,可究竟该怎么处理,可就值得推敲了。一支烟将要抽完的时候,朱一铭对曾善学说道:“善学,你打电话给小纪乡的党委记张鹏,就说有群众举报他们乡以捐资助学为幌子,变相地在收取教育附加费,看看他怎么说。”
曾善学立即明白了,老板这是想投石问路,于是掏出衣袋里的手机,准备拨号。于勇悄悄地说了一声,等一会,然后起动了车,找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开了进去。朱一铭见后,点了点头,于勇考虑得还真是周到,这大街人来人往的,说不定遇到小纪乡的人,到张鹏那一汇报,可就穿帮了。
电话接通以后,曾善学摁下了免提键,照着朱一铭刚才的话学了一遍。短短的沉默过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尖细的男声,“曾秘,你好,这事绝对是谣言,我们乡的情况,你也知道,财政确实非常困难,于是我们就动员家长,让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共同来为我们乡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