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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对大明朝而言是不平静的一年。
成化二十年,正月初二rì京师地震,有声如雷。天寿山、密云、居庸关、古北口一带,城垣墩台驿堡倒裂不可胜计,人有压死者,命拨京营军士二千人修理居庸关楼檐墩台,命工部右侍郎贾俊督修天寿山四陵。同rì,自京至大国、宣府诸路俱地震,坏城郭庐舍,裂地涌沙。宣府地裂。涌沙出水。永平府、辽东等地亦震,声如雷。五月甲寅,代州地七震。九月辛巳,费县地陷,深二尺,纵横三丈许。
秋季,陕西、山西、河南发生大旱灾。陕西近年来连年大旱,饿死之人满路皆是,有人气还未绝,已被人割食。而山西亦是饿死者不可数计,父弃其子,夫卖其妻,甚至有全家聚哭投河而死者。皇帝命免其税粮,由南京、江西等地转漕运粮六十万石由水路运至河南,分发三灾区。
而朝廷之上,亦是一片乌烟瘴气,万贵妃专宠,导致外戚乱政。皇帝宠信佛道,任用jiān佞。大批贤能之士或贬逐或[ 罢官或去世,中难有直臣容身。尤其是妖僧继晓依靠太监梁芳骗取了皇帝的信任之后,许多社会无赖,骗子得以混进宫中,而朝廷的重要官吏也**到了极点,民间百姓皆言:“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将这些朝廷的蛀虫贬得一钱不值。
大明朝可谓内忧外患,在这里的环境下,兴隆镖局这一年的生意一落千丈,而天灾**一起,流民四窜,其中沦为盗匪者亦是为数不少,这更让镖局行当面临严峻考验。
好在杨家不完全靠镖局糊口,经数十年经营,名下各种产业众多,倒也不至于像那些个实力弱小的镖局一般面临倒闭。
时光飞逝,转眼一年过去,今rì便是杨璞之子的满周岁之rì。小孩周岁之时,都会举行“期扬”的仪式,“期扬”便是民间习俗“抓周”。
“恭喜!恭喜!”
“请!里边请!”
杨家并未下帖请客,但近亲好友都不约而同地循例前来祝贺,杨志坚在代州颇有名声,好友姻亲甚多,是以这次杨璞之子的“期扬”仪式看起来倒也甚为热闹异常。
但众人皆是心知,道贺不假,但真正的心思却是各异。有的是前来请求杨家接济的,有的则是借此次机会在众人中拉络生意,联络感情。
杨璞与其妻王氏一一向众多来客表示谢意,而他们身后跟着一妇人,怀中抱着一孩子。
孩子长得很俊,小脸蛋白嫩嫩,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而俩道淡淡的小眉毛下是一双漆黑如夜,活泼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这孩子便是杨璞之子,妇人则是rǔ娘。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一年,王氏从未抱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次,也从未喂养过他一次。
“表哥,这就是你的儿子,长得可真俊,长大后必然又是表哥你一般,是个美男子。”
一银sè锦衣男子上前逗弄了下杨璞的孩子,而后对杨璞笑道,他是杨璞姨表兄弟陆飞。
说完,陆飞拿出一挂白线,栓上钱币,套在了小孩脖子上。此谓之“挂线”,是长辈与小孩初见之时所行的一种风俗习惯。
陆飞又捏了捏孩子的脸颊,却被小孩的一只小手给拨开了,陆飞一笑,对杨璞夫妇问道:“表哥,表嫂,孩子给取名了没?”
“孩子叫莲亭,是父亲给取的。”杨璞看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回道。
“莲亭··杨莲亭,好名字!”陆飞赞道。说完又伸出手想捏捏孩子的脸颊,却见孩子举起双手捂着了脸,神情戒备的看着他,顿时一愣,只见陆飞强行拿下孩子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哈哈笑道:“小侄儿真有趣。”
杨璞也看见儿子的动作,欣然一笑。但他的妻子王氏看向孩子时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其实,杨家中早有人私下议论,说杨璞之子是灾星,是不祥人。因为他出生之时代州地震,而他自出生以来的表现也全然与一般孩子不同。
而自孩子出生后,杨璞对王氏冷淡了许多,一切全因当rì孩子出生之时,她抛下亲子独自逃生,让原本爱她宠她的丈夫对她心生间隙。
但王氏不怎么想,她把一切都算到了孩子身上,是这孩子带来了厄运,也是这孩子让她在丈夫及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所以她这一年来看都不愿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因为只要一看到这孩子,她就会回想起她当rì的不堪,她把孩子当成了自己人生的一大污点。
而王氏对儿子这般态度,更让杨璞与她的关系更加的差。
见儿子直勾勾的看着妻子,杨璞转头看向王氏,见到妻子那厌恶的眼神,他的脸sè顿时yīn沉了下来。
“表哥,你怎么了?”陆飞发现杨璞的异样,开口问道。
“没···没事!”家丑不可外扬。杨璞并不想外人知晓他一家三口之事,脸sè一正,摇了摇头,瞥了王氏一眼。
王氏在陆飞开口询问之时便从孩子身上收回目光,见杨璞不满的眼神,轻轻冷哼一声,接着脸上又挂着微笑对着来客点头致意。
陆飞倒是聪明人,见杨璞夫妇二人的神情,便猜测俩口子或许是闹矛盾,脸上一尴尬,接着哈哈一笑岔开话题。
“哈··”
却是杨璞的儿子杨莲亭打了个哈欠,只见他嘴角一牵,若有深意的瞥了众人一眼,这表情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而后闭上了眼睛。
“表哥,你这个儿子,他rì一定不凡!”陆飞自是看清了孩子的表情。
见表弟夸赞自己的儿子,杨璞亦是高兴,顿时一笑。
王氏则是瞥了孩子一眼,冷下了脸。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这副小小的身躯里却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杨莲亭很悲催,他不属于这个时代,或者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杨莲亭本是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走出社会的一个创业青年,只因在一次偶然在回家路上见义勇为,依靠自己打小苦练的功夫从三个男人手中救下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也是从那夜开始,他麻烦不断,因为那三个男人不是他惹得起,更不是他打得起的。
三人都有很大背景,扬言要整死杨莲亭。从此,不但刚刚起步的生意遭挫,甚至连累到身边的亲戚朋友,更让杨莲亭痛心的是,除了他的父母和姐姐,所有人都指责于他,逼着他向三人下跪认错。
“我没错!”
杨莲亭断然拒绝!但他亦曾抚心自问,自己错了么?见义勇为错了么?
事态发展到后来越来越严重,杨莲亭为了不连累家人,偷渡远走异国他乡,怎料这一走再也没能回家。他被人抓了,原以为会被遣送回国,却没想到被扔进了实验室,过着整整三年小白鼠的生活。在最后一次“人脑联网”实验,他的大脑被连接上数百万个电极,让他头疼yù裂,这也是杨莲亭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当杨莲亭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是一个在地震中出生被母亲抛弃的婴儿。
杨莲亭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遇上传说中的穿越,还是活在那些疯子创造的虚拟世界中,但以他所知及在实验室的耳濡目染,知晓这样一个拟真度百分百的世界根本就不是他原本所处世界拥有的科技所能创造的,否则那些人还拿他做那么多低级实验干嘛。
这个世界与自己脑海记忆中的明朝一般无二,但是又有些许不同,最起码以他所知,好像正史中,明朝可没什么镖局,清朝中叶开始才有。
“真是头疼!”
杨莲亭腹议道,哪怕他能感觉出这副身体非比常人,但婴儿的脑容量根本容不下他被植入的庞大记忆,所以杨莲亭许多记忆和知识不是被选择xìng遗忘就是支离破碎。
待到中午,吃过长寿面后,“期扬”仪式就开始了。
看着大案上摆着的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还有一把小枪。
“选哪个好呢?”杨莲亭坐在案上一阵犹豫。
陆飞对杨璞问道:“表哥,你说你儿子会拿哪个?”
“我哪知道。”杨璞耸耸肩道。
陆飞继续道:“那表哥你希望他选什么啊?”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就行。”杨璞回道。
闻言,杨莲亭看了看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一眼,而后随便拿起一本《道德经》。
这时,突然有人喊道:“后院失火啦!”
“哗”的一声,顿时一片吵闹。
杨莲亭一翻白眼,看着那个女人瞥向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拿起那本《道德经》往头上一拍,他知道,众人私下所非议的灾星之名,这次又多了分佐证,往后的rì子,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