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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主院,自然比一般院子要大。但是,院子里四处透着一种孤凉,明显是因为仆人太少的缘故。这个石中玉倒是知道,除了几个粗使的洒扫婆子,就四大美婢住在这院里。按说她们也是大丫头了,身边也没有小丫头侍候,凡事都是自己动手。好在慕容恪从来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围着,轻烟等四人平日里也不算辛苦。
那她,是进,还是不进?
正犹豫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石中玉心头大跳,因为不用回头,她也熟悉那脚步声是来自于谁。她强行克制着回过头去的冲动,故意做出东张西望的样子,嘴里还配合着询问,“有人吗?轻烟妹妹在吗?”
奇怪的是,慕容恪停在她身后几步处,并不开口回答。两人诡异地站到那儿,气氛压抑沉重,却又有些痒痒的,最后到底还是石中玉绷不住了,蓦然转过身去,然后挺假的轻呼,“奴婢见过王。”没办法,还是得跪下。不过她动作比较慢,姿势摆个十足,期望慕容恪说声免礼什么的。没想到慕容恪理也不理,她终究还是得膝盖沾地。
这死男人!
“你不知道未得通传,主院是不得靠近的吗?”慕容恪缓步上前,问。
“奴婢不知。”石中玉表现得诚惶诚恐,并不知道因为她骨子里对慕容恪的感觉,使得她无论摆出多么敬畏的样子来,慕容恪也觉察不到普通婢女应该对他的畏惧和尊敬,爱慕和仰视。
这感觉令他有点不爽,但也很奇特、很熟悉。甚至,令他有几分喜欢。
“来做什么?”他又问。
“今天我们戚老夫人说,左左和右右要去骑小马,担心他们两个年纪那么小,体力上吃不消,特意派我送几块点心来,好歹垫垫饥。小孩子嘛,自然少食多餐的好。”
慕容恪微皱了皱眉。
这个女先生无意中自称“我”,显然不是经常处于低位的人。而且“少食多餐”这四个字虽然普通,但鲜少有人说过。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一个人经常会冒出些奇怪的词汇。
是谁呢?是谁?
想到这儿,他又感觉心脏处那尖锐的疼了,无法描述,就像一根明亮的光针,直直刺入他心底的黑暗之中,有畅亮的感觉,却又让他痛到似乎接近死亡似的。他并不是个脆弱的人,算起来,他的意志和肉身还比常人要强悍得多,但每当此时,他却要死死咬住牙关才不痛叫出声。
之后,他疑惑万分,本来有如永夜的漆黑回忆中,又像蒙上了层层迷雾般。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并不可怕。让人牵心挂肚的是……看不清。
这个女先生到底是谁?如果是跟他从来没有过交集和关系的人,为什么他与她略亲近些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这女人又不漂亮,虽然气质出众,尽管她极力隐瞒,仍然掩饰不住那自身的光华。但他身边的美人多了,不可能就些沉迷,何况他近几年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先生吸引,而后又疼得他恨不得死了。
他不是白痴,他只是五年来对一切都感到厌倦,尽管活着,却和行尸走肉也差不多。除了战争之外,没任何事能让他费心多想想。而他自己也安于这种现状,只觉得人生在世也没有多少趣味,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过场。不过现在似乎隐约有什么不同了,而一旦注意了周遭的事,他心里就涌出诸多疑点。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赵侧妃和宗政侧妃,他却总是相信她们所说的话?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疏远的人,比如宁山王和最近调到主院的孙福珩等,却让他觉得心里很舒服稳定?为什么他近来时时觉得丢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女先生梅小芳不是常人,必定是与他的过去有关。
不过,他告诉自己不能急,免得惊了那种叫“真相”的东西,令自己再抓不到。而且他失忆之后,身边就没有可用的人。那些所谓的贴身侍卫,四大美婢,府内的近侍,他都不能真心相待。就算对赵碧凡和宗政弥也,只是莫名其妙的相信她们的话,也没有那种非常珍贵的、可以以命相交的“信任”。
没有可信任的人,就没人帮他查证很多事实,他得慢慢来。可五年来第一次对人生、对自己及身边的人产生了兴趣,蠢蠢欲动地想要挖掘出什么,令他感觉很好,似乎从死亡中苏醒了过来一般,又似乎种在心底的一棵枯树开始重新长出了新芽。
从前,他自我放逐于混沌之中,不去怀疑,不愿怀疑,也没兴趣怀疑。现在,大不同了。
“你觉得,本王会饿到左左右右?”压下心中涌动的、又很难忍受的疼痛后,他冷声道。
“奴婢不敢。”石中玉感觉慕容恪在找茬,当下不卑不亢的答,“是我们戚老夫人关心干孙的一点意思罢了。您也知道,老人家嘛,就是爱瞎操心。再说,我们彩云居的点心很不错,不然王也尝尝?”
“你不知道,本王不入口主院之外的吃食吗?”慕容恪退后两步,坐在走廊的木栏上,兴味的问。此时的石中玉低眉顺目,看起来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可他却注意到,这女人的脊背挺得很直,随时可能跳起来跟他对吵。
“奴婢是新入府的,好多事不懂,请王恕罪。”石中玉恨不得跳上去掐死故意让她跪着不动、故意刁难她的慕容恪,却还是得规规矩矩的答。
“怎么罚你呢?”慕容恪沉吟着,似乎在想什么,可目光却停在石中玉的红唇上。
五年了,第一次被女人亲却是在那种情况下。算是偷亲吧?而且没经过他的同意。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女先生太无理了,当晚就应该杀掉。他乃堂堂扫北王,怎么能被“普通女人”占了便宜?可这时候他突然想再……
“起身。”他微微一笑,“过来亲本王一下,就恕你无罪。”
石中玉吓了一跳,顾不得礼节,猛地抬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太想念面前的这个死男人,所以产生了幻听。但一瞧见他脸上虽没有笑容,眼神中却含着一丝纯粹邪恶笑意,就明白他是说真的。以往,他跟她调情时,总是摆着一本正经的面孔命令她。
再看慕容恪,身上穿着一件金红色绣龙纹长袍,腰系黑色挑翠的玉带,头发上束,戴着白玉雕龙小冠,两条墨色飘带系在他的下颌处,一双桃花眼,无意中施放高达十万伏的电波。
喵滴妖孽,这样瞧过来,哪个女人能扛得住?
石中玉心头暗骂,这死家伙头上再插两根长翎,干脆去演吕布算了!同从前一样,她真的没看过哪个男人打扮得如此花哨,穿得如此艳丽精美却丝毫不俗气土气、丝毫不女相、丝毫不做作,在这凉爽的秋日里像团火那样,却又毫无温度,遥远得令人想拼命捉住。
“愣着干什么?难道本王的话在这府里不算数了?”慕容恪催促,脸上虽然不甚在意的模样,可心里却突然漏跳一拍。本来是想测试自己的感觉,可现在却期待起来。
“王,奴婢卑微,不敢靠近。”石中玉嗓子眼儿发干,开始谀词如潮,从前哄他时是挺管用的,“王的光芒有如天上太阳,非我等小人物可以仰视。还有王的威严……”
可没等她胡编完拍马之语,慕容恪一抬手,虚空一抓,她已经伏在慕容恪的脚下,头仰得高高的。
四目对视,火花四溅。
他又利用自己武功的优势,把她吸过来吸过去,完全不顾及她的意志和愿望。尽管,其实她喜欢慕容恪的提议,也有几分乐意他搞突然袭击。
而慕容恪的举动令她的手一松,竹篮掉落于地,里面的小点心滚得到处都是。
这场景……慕容恪又疑惑了,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个人被他吓得把手中东西丢在地上,还对他说,“殿下的出生,是我的幸福。”这话,让人的心都融化了。
此时,他却迷惑了,或者说,被蛊惑了,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刹那,两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动也不动,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方,从对方的瞳孔中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这个女人,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来明镜,来到他身边有什么目的?他要亲自查!
慕容恪心里的念头,五年来第一次雪亮。随后,他试图加深这个吻。但当两人的舌尖才一接触,那温暖和湿润的感觉才一到来,两人就同时感到剧痛的袭击。慕容恪是来自胸口,石中玉是来自眉心。那痛是如此深刻彻底,闷声惨叫中,两人又同时晕了过去。
虽然,那意识的失去与空白只有短短几秒,但足以令他们摔落在走廊的地上,滚做一团。
“这个女人会让我疼。”慕容恪模糊的想。
“死妖孽如此猴急!”石中玉隐约地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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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初七鸟,欢迎大家归来。
大家归来,恪恪也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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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