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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在门边上瞧着。车轱辘前,墨紫坐着车辕,双脚轻摆。据说是她结拜兄长的男子临风而立,两人都在看一张金色的帖子,时不时互相低语几句。那个在宅院里常常低眉顺目的女子,知道她跟包括自己在内的丫头们不一样,却真到今日才发现,她的美丽原来如此亮眼。
比起裘三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便是那贵气万分的男子,她与他站一处,看上去气质丝毫不让,那般夺目。
白荷低下头,将双掌摊开,出神地望着。她和墨紫一样,都有一门手艺。那是不是表明她也可以有张扬的自信,在外面活出滋味来?
这么一想,立时甩头,抛开荒谬的思绪。十多年了,裘三娘好就是她好这么过来的,对今后要自己走的路,全然无措。嫁人?更令她惶恐。只想,回裘三娘身边去。配给小厮也行,一辈子不嫁人也行,心里至少是很安稳的。
“可有得磨了。”墨紫间隙中朝白荷的方向瞥了不少眼“有些人盼着能早点让主子放出去,有些人希望在大宅子里终老。偏白荷属后者,没了裘三娘,好像就没了那根绕着转的轴,不知同去何从。”
元澄对其他人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只说“盼着出去的多是男仆,希望留下的多是侍女。外面女子生存不易,所以你才女扮男装。
你东家为何要放她出来?既然她自己愿意,留就留着吧。”
“因为相信她到外头能活得比里头好,也不是普通的丫头。你瞧着,等她慢慢适应,那手对付吃的本事就能收服无数人,从口腹到心魂,统统掌握。”红萸那些人才吃了白荷出手的一顿饭,就开始打听新来的厨娘。更有到厨房偷窥的,一下子惊为天人。
“这么说,比你还厉害些。”元澄说得漫不经心,正专注在赏huā贴上。空白的里,金色的huā,面上只写了邀请的名姓和huā宴的时辰。
他漏了什么墨紫见他专心也赶紧帮忙想,帖子翻来翻去,说各种猜想。
“府里连仆从都没有,应该不是让上回那些人抓了。”
“金府从外到里,仆人一“元澄动动手指“五个。”
“五个?”总共吗?
“至少是面上的。”所以说金银是小气鬼“每人身兼多职,算一人的开支。”
葛朗台,大家只能感慨不能批判。钱是他自己的,huā不huā是他自己的事。倒是干着急起火的人,干嘛盯着别人口袋里的?所以,她不会评论金大少的huā钱方式。
“空白的贴子,难道是空城计?耍人玩的。都是你上次让他白跑一趟西山,报复我们了。”这个似乎合理。
“他会耍我不会耍你…”元澄墨瞳实然一亮“让我瞧瞧你的贴子。”
“不是一样的吗?”说归说,把贴子递给他。
元澄看了两眼就笑“就知道他耍的是我,不是你。走咱们去百huā园。”
墨紫跳下来,抢过贴子去“等等,你现在的行为,昭然若揭就是说明我比你笨。不解释清楚,我还不太服气。
哪里看出来百huā园三个字了?”
元澄翻开贴子内面一指“白通百。huā瓣取huā字。这个大圆就是园子。”
墨紫看到空白处那个灰淡得几乎瞧不出来的圆“我以为是本身带有的纸纹呢。”拿了元澄的贴子来看,光洁一片的白顿时目瞪口呆“百huā园又是什么地方?”
“百huā园离这儿不远一刻便到,是上都出名的huā园子,最好的赏huā地。冬日里难有生意,包下整个园子也不贵,省了他银子又比他这破俗的宅子有面。”元澄上了他的马车,对墨紫伸手“见到他,记得骂他一骂。我猜他太自以为是,当你能明白里头的谜底,却不料你连百huā园都没听说过,又如何想得到。”
墨紫拉他的手蹬上车“所以,他就想让你扑个空?”傻瓜贴不傻,骗了两个很聪明的人。
元澄对华衣赞进说去百huā园,车和马都动了起来。
墨紫看到白荷和阿月阿好上了来时的马车,慢半拍检讨自己怎么坐到元澄车里,想要下车。
“墨哥今日男子装扮,还是不要和白荷姑娘一驾车的好。你既想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出身和身份都能改头换面,名声却经不起折腾。
金大少这么一耍,刚才白荷姑娘从你车中出来,便只有我瞧见,算是万幸。若在百huā园,那么多眼睛瞧着,多半以为白荷是你的人,还有谁会正经想娶回去?”元澄端坐一隅。
这次的马车很大,放了张桌子,还有不少书。墨紫在元澄侧边。之间少说有两米距离。而且他说得有理。,她便不再坚持要换车坐了。
一人一本书,一路上宁静。
墨紫自认不是大喜大怒的个性。前世人生挺顺利平坦,父亲退役后当了一名人民〖警〗察,母亲是财务会计,她从小无忧无虑的,除了会读书喜欢船之外,也不钻研别的。遭遇核潜艇船难时,还没来得及谈场恋爱。在大求遇到那个他,挺发挥了现代灵魂积极进取的恋爱态度,然而被人骗了才华还有感情,从此不再对爱情这东西抱有天真幻想。女子当自强,就算在古代,也是一样。避开自己笨拙又痛苦不堪的后宫内宅领域,她已有靠水吃水的决心。这个决心,不会因为她喜欢上一个人而改变。
有人说,女人因为失恋而蜕变。
她亲身经历后,同意这样的说法。否则,面对元澄,她会像无知懵懂的天真女孩一样,毫不犹豫吃下他给的蜜糖,一头乱热,全心投入,也就一败涂地。
元澄是谁?一国之相,一面就能看穿她的女儿身,对香十一这等主动投身的美女正眼不瞧,说明他万huā丛中绝对老手,根本不是她能进行对抗的。
因此,她便是心中有感觉,也必须云淡风轻。错一次,是失误。
错两次,是自找。她如今有事业在手,万般不愁。再要和古代男人谈恋爱?对不起,这次请不要插队,先在后头排着吧。
百huā园到了。
下车一看,喝,金府门可罗雀,百huā园前车马流水。她和元澄虽然耽搁了不少工夫,但显然还不是最迟的。
“他不是很小气吗?请这么多客人,又包园子又包宴,即便是淡季,也是一大笔银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葛朗台。墨紫看着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点是,都衣着精美华丽,非富即贵。
“这个人该huā钱的时候绝不手软。,…有一句说一句“他今日请客,明日客人就给他送钱,不是会亏本的买卖。”
“那钱也不是送给他的,而是存到他钱庄里,到期要还,还加利钱。”为何跟元澄和金银说起这钱庄来,总感觉两人好像理所当然把人家存进去的钱当成送上门的白食。这样的思想,危险!
元澄不无所谓,开口已说起别的“这月里也就开海棠,水仙,山茶这些没趣的,不知你二哥有什么新鲜huā样?”“我说是金huā银huā宝石huā,就不是真huā。”墨紫刚要跨门槛,冷不防从门侧伸出一只手,要抓她。动作迅速,她往后退一步,顺便把身旁的元澄拉过来当挡箭牌。
那只红宝石绿宝石的手在元澄的手臂上捏了几下,玩世不恭的声音溜出来“我家三弟的胳膊什么时候变这么粗了?莫非我不在这阵子,吃太多撑的?”
“你才吃饱了撑的。”元澄凉凉冷哼,捉住那夸张捏他的手,甩开“没见多久,你那些戒指圈都陷在肉里,吃什么山珍海味了?熊掌吗?”墨紫噗哧笑出来。只要不是自己挨说,灿艮享受元澄那种凉冷中嘲讽,嘲讽中不厚道,不厚道中坏骨子的口才,真是很绝的。有时想想,她的个性中可能隐藏了某种劣根性,被所谓军人的大头帽扣住,遭遇到元澄金银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就被激发出来了。
金银亮相。
土得掉渣的黄铜闪袍子,穿在他身上,就跳出了红尘之外。不但不俗,还特别衬他。所以不是有这么一说嘛,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巧的是,和元澄梳差不多的发型,都是扎一束,但金银用得是黄金扣,缀两串珍珠垂发而下。
突然发现,这两人,不论素的还是荤的,其实很注重穿着。素的,一定素得有格调:荤的,一定荤得很华美。都挺爱现。
“我家的三弟弟,好几个月不见,怎的如此冷淡?难道是让某人带坏,变没了良心?早知如此,管它什么好宝贝,我该守在上都才是。”金银讲话调调少有正经时候。
“嘴上说得好听是无妨,横竖我不上你的当。”金银此人,照墨紫看,其内心的冷漠,与元澄有一拼。那一副绚烂的外相,全是保护色。越金光闪闪,越空虚孤僻。
金银不笑了。
他一旦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苍凉和寂寥便流露出来。原来不是忘了,而是藏起来了。
墨紫轻轻叹息,这误打误撞的结拜真是对了,就三个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