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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青色的身影在林间急速地穿梭着,他的脚步有些凌乱,头顶上的发髻已经有些散开,衣袂也随着他疾奔的动作而四散飘飞,他漫无目的地跑着,穿过一截截横斜逸出的枝桠,终于,他跑出了树林,却到了一条河边。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么?
“我说道长,你该不会是吃我妹子的醋吧”仙客来客栈中,那个长相端正的武官斜着眼看着他说出的话,还在他的耳朵里回响。
仙客来的食客满怀诧异地看着他,那火辣辣的眼神,似乎要将他身上灼出几个洞来,他畏惧地后退两步,来不及等她开口解释,便匆匆地离开了
他不要她的解释,现在的他,不配
此时已是初冬,天地间的一切事物已经出现萧索的端倪,就连平日呼啸而过的朔风此刻已然不见踪影,一切,静的有些诡异。
林丹丘一步一步走到湖边,湖面平静如鉴,将碧蓝的天空的反射得清晰。他伸出头去,看到水中倒影出的那张脸,那张英俊但表情却十分僵硬的脸。
“哈哈哈哈……”林丹丘突然大笑起来,他伸出手,指着那个水中的倒影,倒影同样也在指着他,带着诡异的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那倒影的动作也与他毫无一二。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林丹丘嘴里一边狂笑,一边发问,“谁能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他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天啊……哈哈哈哈……”
忽地,他一把扯开自己业已散乱的发髻,让自己的青丝随意地飘散,一低头,看到水面上那个披头散发如疯子般的自己,他的心中居然觉得无比的快意,忽然,他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青色道袍扯了开去,远远地抛开,身上剩下一身白色的中衣,自己明明最讨厌青色,却非要穿上青色的道袍,这又是何苦,这又是何苦?道袍被远远抛开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肩上的重担,随着他抛开道袍的那一刹那,也被远远地甩开了一半。
他深吸口气,收起了狂躁的笑,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那张清俊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这个模样?”湖面上的倒影却不曾回答,只是,双目炯炯地回望着他。
忽然,林丹丘的手触到他的耳后,沿着脸际狠狠撕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出现在他的手中,而摘下的面具后的脸,居然是——贺兰敏之
“从前你装模作样要扮一个寡廉鲜耻、纵情声色的膏粱子弟,现在,贴上了一张面皮,却又要装作一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贺兰敏之,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做真的你?”他站在湖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不时地大笑,是笑天下,又是笑自己
她就在自己的面前,但自己却亲眼看见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拥吻;明明知道她约见武三思定是有她的目的,他却仍然管不住他的心,从东宫一路尾随;明明知晓她的目的同他一样,是要保住太子,他却只能冷眼地看着她独自一人承担这份重任,而自己在一旁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到
琼花树下,因为她的一句简单的“思人”,就算是被点了穴道整整地站上一夜,他也毫无怨言,甚至在心底,他是欢喜的。当她亲手为他熬药,被药炉的浓烟熏得泪水直流的时候,她告诉他,对他这般好,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故人,当时,他的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她的心中明明是有他的,只是他不配,现在的他,不配
他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连生命都是以另一种身份延续,他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她能同他在一起?
他的眼睛开始迷蒙,水中忽然出现了一张笑脸,是她她笑靥如花,轻轻地唤道,“敏之”
不,一定是他在做梦,一定是的
他踢出脚边的一块石头,刹那间,幻影化作一团破碎的光影。
“敏之”但那个声音却一直在响着。
“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他拼命地摇头,想要把这个声音甩出自己的脑海。
“敏之……”婉儿的声音却又想起来了,这次更加的清晰。
“我一定是太想她了,一定是的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他看着已经被那颗石子搅得昏黄的湖水,拼命地安慰自己。
“敏之,若你不想见我,我离开就是了。”这一次,婉儿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他浑身一震,慢慢地,他转过身去——
那个眼中噙着泪,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的,不是上官婉儿有是谁?
“你……”他想伸出手去,但却因为激动而僵在了原地,“婉……婉儿……”
“是我。”婉儿慢慢地走进,在贺兰敏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伸出手,一把将他抱住,“是我,是我”婉儿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源源地往下滴落,“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是贺兰敏之,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你可是盛唐第一妖孽呀呜呜呜……”婉儿不管不顾地紧紧抱着他,生怕她一放手,贺兰敏之就会消失一般。
“婉儿,我……”被她小小的怀抱温暖着,贺兰敏之却有一阵恍惚,他伸出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发丝的香味此刻已经他包裹,他的喉咙仿佛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
婉儿在她怀中嘤嘤地哭泣,此刻,她想将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平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她终于再次看到他了,这不是做梦,他就在眼前,就在她的怀中,真真切切
“别哭……”贺兰敏之伸出手,将她怀抱在自己的怀中,“别哭……”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只化作了简单的两个字,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别哭……”
“嗯,”婉儿闷声闷气地应道,紧紧地赖在他的怀中,不舍得松开半分,“你再也不离开了,好么?”终于,婉儿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答应我”
“我……”贺兰敏之的眼中有过一丝犹豫,被婉儿瞧见,忽然,她一把推开贺兰敏之,瞪着他,大声地吼道,“如果你不能留下来,那么为什么不趁雷州被袭的时候离开?为什么偏偏要回来?”
“婉儿,我……”他想解释给她听,但想到他在母亲临终时发下的那个誓言,他犹豫了,看着婉儿愤然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还是你么?你还是那个一身红衣,潇洒肆意的贺兰敏之么?你还是那个对我说一直都会保护我的贺兰敏之么?你现在只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幕僚,一个毫无主见,无所助益的幕僚”婉儿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心里压抑了太久的愤怒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忽然,她上前一步,走到贺兰敏之的跟前,双手握拳,狠狠地敲打着他有些坚硬的胸膛,“你把那个潇洒风流的贺兰敏之还给我,还给我”
“婉儿……”贺兰敏之无奈地任由婉儿的粉拳朝自己胸膛招呼,却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此刻狂躁的心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儿像是累了一般,停了下来,甩甩自己微疼的双手,狠狠地瞪了贺兰敏之一眼。
不知怎地,贺兰敏之看到婉儿责怪地眼神,居然快意地笑了起来。
“你……”婉儿被气得牙痒痒,心一狠,朝着贺兰敏之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
贺兰敏之的脸憋得通红,小心地控制住自己的内力不去反弹婉儿的动作,肩膀上传来钻心的痛,不用想,也知道婉儿下口到底有多重,只是,他此刻的心情却是出乎意料地好,唇边,居然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婉儿咬得累了,松开已经有些麻木的嘴,抬起头,却看到贺兰敏之高高扬起的唇,不由得,她又怒了,“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变态呀,被人咬了还那么开心?”她的高度正在贺兰敏之的胸口处,现在仰起头,却正好正好对上贺兰敏晶亮的眸子,她不由一怔。
“只要你开心,随你”贺兰敏之唇角弯弯,对着婉儿耳边,满怀亲昵地说道。
“你……”婉儿顿时红了脸,别过脸去,却看到自己方才的“杰作”:贺兰敏之白色的中衣左肩上的地方被婉儿要出了两排血红的牙印,牙印的地方还在微微地沁出血来,婉儿心急,顾不了许多,一伸手,便将贺兰敏之的中衣拉开,他光洁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贺兰敏之一阵脸红,婉儿却只顾着她的“战绩”,那两排整齐清晰的牙印,压根儿没注意贺兰敏之的尴尬。
“啧啧,”婉儿笑道,“想不到我的牙齿这么好用,真是利器呀”
贺兰敏之被婉儿的话逗笑,也肆意地大笑起来,他长臂一揽,将婉儿抱如自己的怀中,“婉儿,婉儿……”
“答应我,”婉儿被他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不要离开我”
“我……答应你”终于,在婉儿的耳边,贺兰敏之郑重地许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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