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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雕花马车在宽敞的官道上缓缓地移动着,雪还在下,此时路上人烟稀少,吉祥小心翼翼地拉着缰绳,以免马儿脚上打滑惊了车上的人。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吉祥“驭——”得一声,轻拉缰绳,马车便停下了。
“公主,上官小姐,我们到了”吉祥掀开帘子,伸出手,扶着太平慢慢地走了下去。
“永安坊?”婉儿跟着下了车,抬起头,正看见牌楼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她们已经到了距皇城颇远的永安坊了。
“嗯,”太平点头,拉着一脸疑惑的婉儿,“我们走吧。”
婉儿不说什么,由着太平拉着,走过牌楼,进到了永安坊中,二人走到街道的尽头,又折了个弯,再走进一条小巷。
“到了”太平同婉儿走到一处大院,指着一扇紫檀色的大门,“吉祥,快去敲门”
吉祥走上前去,对着那大门敲打几声。
“谁呀?”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源伯,我是太平。”不待吉祥回答,太平就开了口,大声地唤着她熟悉的名字。
“原来是公主……”里面的人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吱呀”一声,紫檀色的大门已经从内打开,一个六十余岁头发花白的灰衣老者从里面探出头来,一见到太平,笑容如菊,“公主,赶快进来别冻着了”他侧过身去,迫不及待地将屋外的三人迎进屋中。
婉儿心下有些奇怪,方才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哪里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拥有的?婉儿细看这老者,却发现他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却出奇地好,背挺得很直,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眼中露出精光,太阳穴高高鼓起,连走路都是气势十足,婉儿疑惑:这样的气度,难道这老伯是曾是军旅之人?
“源伯,老师可在家中?”太平见了源伯,赶紧拉着他的手,询问着自己老师的事情。
“老爷回到长安后,便闭门谢客,今日公主能来,真是太好了,你要好好地劝劝老爷,让他别为了那件事情想不开”在源伯的心里,太平就如同他的孙女一般,所以,他才敢这样直接地交代于她。
“嗯,”太平重重地点头,“源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劝老师,现在,就请源伯带我们去见老师吧”
源伯点点头,便带着三人朝内走去。
穿过一个影壁,再走过几条回廊,又过了几进院子,太平众人才如愿到了书房。
“老爷,太平公主来了”源伯对着书房的门说道。
“快请”回答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欢喜,想来太平的到来,是他所期盼的。
“是。”源伯应了声,便推开门,让太平与婉儿走了进去。
这书房十分宽敞,约有一人多高的书架摆了整整一排,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线装书,书架的尽头处,却有一个红漆木架,上面稳稳当当地摆放着一柄方天画戟
“方天画戟”婉儿的目光接触到方天画戟的时候,突然凝住了,难道是他?这个院落的主人难道是他?
“太平拜见老师”一个面呈古铜,须发斑白,但眉宇间却有一股霸气萦绕的六旬男子负手而立,笑盈盈地看着太平,太平赶紧朝他躬身一拜。
“太平,你来了”那人见了上前一步,将太平搀起,朗声笑道,“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当年老夫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啊哈哈哈……”
“老师,这么多年不见,您的白发却是越来越多了”太平心疼地看着他斑白的须发,回想起源伯在她进来的时候告诉她,老师因为那件事情,一夜间,头发白了不少。想到这里,太平不由得心里叹气:老师,是大唐对不起你
“太平,这是……”那人看着正兀自发神的婉儿,疑惑地问道。
“老师,这是婉儿。”太平笑着解释,轻轻拉扯她的袍袖,这个时候,婉儿怎么能够在老师的面前失礼?
“晚辈上官婉儿见过薛将军”婉儿回神,朝着那人盈盈一拜,眼中满满地写着都是崇拜,她何德何能,居然能够见到名满天下的大唐名将——薛仁贵
对大唐名将中使用方天画戟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的一代名将——薛仁贵
“婉儿,你怎么知道老师姓薛,门口并没有挂上府邸的称谓,我也明明没有告诉你的”太平讶异地问道,她在六岁的时候,被薛仁贵回长安述职,进宫经过校场的时候,看到了正在练习骑射的天平公主,一时兴起,便指导了一番,太平的骑射之术居然就在那一番指导下大为精进。谁知,第二天,太平便请了圣旨,要求薛仁贵担任她的骑射老师,这一教,便是两年。太平心中十分崇拜薛仁贵,对这位大将的话言听计从,薛仁贵也是十分疼爱太平,二人的感情,比起爷孙,不相上下。
当时,婉儿还没有呆在太平身边,自然不知道太平公主的骑射老师就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贵,此时,她识破薛仁贵的身份,完全是因为那柄方天画戟
“你是上官仪的孙女?”薛仁贵上下打量着婉儿,随后,爽朗一笑,“哈哈哈,真不愧是上官仪的孙女,你定是见了老夫的方天画戟才识破老夫的身份吧”说罢,薛仁贵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方天画戟精钢打造的戟身,那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居然像极了情人间的爱昵
“婉儿还未曾承认,怎么薛将军就能肯定婉儿的身份?”婉儿好奇,看着薛仁贵,也有一问。
“你,”薛仁贵伸出手指着婉儿,“长得十分像你的祖父,而且,也同他一般聪明”
“婉儿谢过薛将军的称赞”婉儿朝着薛仁贵盈盈一拜,这样的人,她拜得心甘情愿。
“好了,别再拜来拜去了。”薛仁贵摆摆手,对着候在一旁的薛源道,“薛源,去准备几个好菜,温上两壶酒,老夫要与这二位娇客好好聊聊”
“是,老爷”
厅中,以薛仁贵的身体原本不需要升起暖炉,但考虑到二位娇客,他还是命下人端来了两个暖炉,婉儿大为感激他的体贴,心中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柔情啊
不一会儿,酒菜已经上桌,三人便随意地说笑起来。
“老师,你回了长安,就不再离开了么?”太平替薛仁贵在冷盘中夹了一箸菜,放到他的碗中。
“哎……”说到此,薛仁贵一改方才精神十足的面貌,面上露出失落的神色来,“天皇陛下,怕是再也不会起用老夫了吧”为武将者,莫不以保家卫国、开疆拓土为自己人生价值的体现,如今,青海大非川战役的失败,却让这一代名将的脸上露出一丝颓然来。
“老师……您别难过了”太平放下箸,有些自责地看着薛仁贵,自己怎能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
“薛将军……”婉儿刚要开口,却被薛仁贵打断。
“上官小姐,虽然老夫官职还在,但想必过不了不久,天皇就会下旨贬老夫为庶人了,若是上官小姐不嫌弃,还是叫老夫一声伯伯吧,这声将军,老夫再也担不起”薛仁贵说完,终于忍不住,一声长叹
婉儿自然应允,乖巧地说道,“若是薛伯伯不嫌弃,就我婉儿就好。”
薛仁贵乃是豪爽之人,即刻,点头应允。
“老师,婉儿,我们都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喝酒,吃菜”太平伸出箸,朝薛仁贵和婉儿的碗中不停地夹着菜。
但薛仁贵却仍旧沉浸在方才失落的情绪当中,独自一人喝起闷酒来。
太平无法,只得朝婉儿使了个眼色,婉儿会意,开口道,“薛伯伯可愿意听婉儿一言?”
“婉儿请说。”薛仁贵放下酒杯,抬眼看着婉儿。
“胜败乃兵家常事,薛伯伯一生经历的战役无数,薛伯伯的功绩全天下的百姓都有目共睹,所以,婉儿斗胆劝说薛伯伯一句,您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说句公道话,与吐蕃作战,无论我大唐派出任何一位将领,都是必败”
“你”闻言,薛仁贵霍地一声站起,瞪着婉儿,他声音里面有着愠怒,“婉儿,你说什么?”
“婉儿说——”婉儿也霍地一声站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无论大唐派出任何一名将领去对阵吐蕃,都是必败”
“你……”薛仁贵被婉儿的话记得手狠狠一拍,一声巨响,桌上的碗盘都统统抖了一下,就连太平也被吓得一个激灵,“老师,您息怒,婉儿一定是一时心急才会胡说的,您千万别当真”
“若今**不说出个道理来,哪怕你是太平公主的挚友,我薛仁贵也决不轻饶你”薛仁贵面色铁青地看着婉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由此可见他现在该是有多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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