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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致也不知道自只怎么回到金銮殿的,她只是木然地坐在软榻上,
一日都没有进食了。尤伶过来了一趟,说了些宽慰的话。她毕竟是修道的人,生死过眼云烟,看到淡了自然就波澜不惊。接着,碗贞和梓嫣也过来了,两人唏嘘了一阵子,见郁致脸上还是淡淡的,也就都先回去说明日再来。
所有人的走了,郁致一个人瘫在床上,眼泪汩汩地从两侧流下来,不一会枕头就被打湿了。昨夜这时候,她还笑韦贤妃谋算人心的本事奇差一招,没先到最愚笨的居然就是自己。一条人命,这是一条人命啊!
她翻过身去闭上眼睛,我还是太嫩了。韦贤妃虽说脾气不好性格暴躁,但她手下谋士个个都阴毒至此。今日这事情究竟是谁张罗的,是戚修仪、伍婕妤,还是那岑淑媛?对了,那日李郎本就是要去岑淑媛房里的,结果误打误撞被九姑的雪球打到,便留在了金鉴殿。今日九姑就被设计陷害处死,哪里有这么巧的!一直以为岑淑媛就是个只图在宫中自保求生的角色,没想到她的心肠如此狠毒,一出手就要人性命!
在这些人面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一点力量都没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来,下一次,掉在房粱上那个会不会就是我?
突然,胸口闷得穿不上起来,她大呼几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旁的如熙见不对劲,赶紧请了文睿过来给号脉。文睿搭了搭脉,轻叹地摇摇头,说都是心里郁结所致,只能从情绪上调节了。
刚说要去给她熬些安神的药,刑五福通传皇上到了。
郁致一听,也不知怎么心里有气,背过身去躺下了。
李雍进来看到她背着身子躺在床上,知道她定是为了九姑的事情不高兴。他心里对于九姑的事也一肚子疑惑,九姑并不像有心思害人的女子,怎还会加害母后?这事情疑点重重,但母后既然已经下了懿旨,也不可动摇了。可怜九姑薄命,刚刚承宠就香消玉殒。
他走上前抚上她的肩膀想把她扳过来,她硬是挺着肩膀不动。
“致儿,朕知道你难过,朕又何尝不难过。九姑,是可惜了。朕已经下旨了,按照才人的礼数给她下葬。”他柔声说道。
只见她缓缓转了过来,脸上都是泪痕,鼻子红红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柔弱的神情。在他的眼中,致儿永远是那么骄傲,那么勇敢,如今她落泪的模样是如此让人怜爱。他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低头吻上她的眉间。
“别哭了,朕知道你的痛,朕也痛。朕真是没用,连你殿里的人都没办法保护好……”她手捂上他的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道:“别这样说,我知道你的无奈。我只是只是可惜九姑。她心底单纯,一点邪念都没有的人,我……………”他搂住她,低头说道:“朕知道,朕知道你心底善良,也知道九姑本性至纯。这件事情,实在是办的糊涂!”她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人命关天啊,又是一位主子娘娘,再怎么说也要慢慢审理才是,哪有隔夜就处决的道理!贤妃娘娘怕是也太急了,如此草草断案,是什么用意!、,
半响,他都没有说话,只听他长呼一口气,道:“孟颜性子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急躁。朕会好好说说她。”
她知道,韦将军当势一天,韦孟颜的妃位必定稳如泰山。她伤心地侧过头,对他摆手道:“李郎,我今日实在无法侍寝,一来身子不爽,二来对九姑不敬。碗贞刚才过来了,气色有些不好,不如去看看她罢。”说完,她身子往床上一卧,转过身去不看他。
他知道她心里难过,也就在她耳边一吻,起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还吩咐如熙等好好照看她。
听着他关门的声音,她眼里有簌簌流了下来。李郎,不是我不愿留你,可九姑这条命,我们二人也是那背后的推手之一啊!你给了她给不起的恩宠,我谋算了她洁白如纸的天真,虽然最后拿起屠刀的人是她韦孟颜,但我们两个人手上又何尝不沾满了鲜血!
她难过的闭上眼睛,沙哑地开口:“如熙,去熬碗安神药来,我喝了好睡。”
如熙张口想安慰,又氐下头去了。
金鉴殿外,李雍承了车辇往童美人处去,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开口道:“去长安殿韦贤妃处。
孟颜这一次太过分了!他眉头皱成一团,孟颜,你下手一次狠过一次,难道真的不怕朕动怒么!想到这,他又想到韦将军北方的五十万大军,拳头捏了起来,愤愤地想,做皇帝做成这样,也太窝囊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兵权一大半被韦将军掌握着,若不是他忌讳这二弟在南部的兵力,恐怕早就取而代之了。
他的愤怒渐渐化作一丝无奈的长叹,望着长安殿越来越近,心里泛出一阵苦涩,这天下,朕做的辛苦,有谁能懂!想罢,他不自觉摸了摸前襟内的那枚红豆香囊,略有些安慰。致儿,还好有你,若不然,朕在这孤独的皇路上走的何其孤寂!
到了长安殿,崔承修遣人去通传了,说是来贤妃娘娘处。门口的小太监脸上惊诧丝毫掩盖不住。
也难怪,平日皇上晚上来长安殿,不是找庞宝林,就是偶尔找岑美人,几乎没有去过韦贤妃〖房〗中。
小太监顿了片刻,才一溜烟跑过去通传了。
下了车辇,李雍心里沉重,步子也沉重,背着手慢慢踱步进了长安殿正殿。一股熟悉的龙脑香扑鼻而来,孟颜今日又头痛了。入宫前,
孟颜哪里有这些毛病,自入宫两年后,她这头痛的顽疾一直不见好,如今须得日日焚香了。
他轻叹一声,走到庭院前,远远看到孟颜在倚着门口等着他。也许是他来的突然,她并没有什么准备。素净的脸上这是描了黛眉,头上也只有玉簪子一根,全然没有平日里威严的架势。此刻的她,如同入宫前一般的清秀迷人。
他越走越近,逐渐看清了她的眉眼。这几年,她眼角的皱纹怎么多了这些,还不到三十的年纪,显得如此苍老。她微微笑着,却没有了往日的纯真开朗,只觉得那么敷衍。
瞧着他越走越近,孟颜迈开步子上前来,抬着头望了他好半天,嘴里好想唤一句“表哥”可始终没有说出口。
“参见皇上。”她屈膝行礼道。
“不必拘礼。”他大步朝屋内走去。
两人坐在桌前彼此打量,他们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在烛光下两人对视是什么时候了。有三年?五年?好像有一辈子之久。
孟颜瞧了一会,低下头问道:“皇上今日来,是否是为了卓九姑的事?”他点点头,沉声道:“孟颜,这事情你处理的也太草率了。九姑不识字,根本没读过书,怎么可能懂得用斑蝥这种中药害人?这事情疑点重重,怎么不好好审理?”孟颜抿抿嘴,接着说:“太后懿责,臣妾不得不从。”太后,孟颜,你每每拿太后的懿旨当挡箭牌,只当朕是三岁小儿懵懂无知么!
他脸色一暗,说道:“太后年纪大,身子不好难免有些急躁,难道你就不能劝解些么!若不是有人添油加醋,太后修道多年心慈仁厚,又怎么会贸贸然就赐死九姑。”孟颜脸色一变,可嘴上的话依旧不饶人:“太后自有主张,这岂是我们做臣妾能猜测的道理。再者这害太后的人一日不除,万一再生事端谋害凤体,到时候怪罪下来臣妾可担待不起。皇上,关系太后凤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孟颜!”他激动的叫出声来:“你还是当初和朕一起救了一只雏鸟的韦孟颜么!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孟颜嘴唇一抖,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皇上,臣妾自然不是当初的韦孟颜了。当初,臣妾是人,它是鸟。如今,臣妾怕是连一只鸟的不如。鸟还能飞,还能跑,臣妾能做的,只有在这大明宫中把皇上的家务事打理好!若连这都做不了,臣妾真不知道在这里有个什么盼头。”他一听,也默默不语侧过头去。是啊,孟颜入宫前是多么〖自〗由,多么欢畅。她喜欢放风筝,常常约了姐妹去郊区踏青远足,好不热闹。她喜欢骑马,不听管教拉了自己骑上马就一路狂奔像是要奔到天涯尽头一般。入宫之后,她再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活着,必须斩断翅膀,为了自己做一只金丝雀。也许是因为这层不能为外人道的愧疚,他一直无法真正对孟颜动气。
“孟颜,朕知道朕欠了你许多。可是罢了,你好自为知罢!”说完,他深深望了她一眼,甩了袖子大步离去。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