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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节 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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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顾太嫔一提到邵大娘,脸色有些不好看,郁致赶忙将刚才遇到那大娘的经过情形讲明,顾太嫔听着听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这邵大娘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我不便多说,你自己小心应对就是了。”顾太嫔斟酌了一下,勉强交代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嘱咐。

    郁致明白,在小宫这地方,邵大娘身为一届宫女穿戴能如此周全,定然不会只是个懂礼数的宫女这么简单。她也明白,自己与顾太嫔不过萍水相逢,在小宫里见面不过两次,若是就这样交心也不合乎情理。

    她再三谢过顾太嫔的交代,又不好意思地提了借文房四宝一事。

    对于借东西,顾太嫔显得比让她开口说话还要爽快,麻利的叫了静娴进来,从书架上拿了几本诗集,又卷了一些宣纸笔墨交给郁致。从顾太嫔口中郁致才知道,自己入冷宫不知不觉都半个多月了。她不好意思地谢了又谢,这才拿着东西从沁香园走了出来。

    门外阵阵冷风挂的正凶,将一下子将与郁致手中的宣纸吹散了。

    她狼狈地弯下腰来蹲在地上捡着散落的纸张。好不容易都捡了起来,便快步往子潇苑走去,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墙边上站着。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邵大娘。

    此时,那邵大娘正笑吟吟的揣这个暖炉站在墙角瞧着她。看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清楚郁致刚才从沁香园走出来捡纸张狼狈的模样。这邵大娘口口声声自称奴婢,但行为举止丝毫不像一个宫婢,郁致心里冷笑一声,她堵上门口了,自己还不如豁出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大娘,怎么这么好心情在这里吹风?”郁致冷冷问道。

    这天下似乎没有能让邵大娘尴尬的事情,无论如何冷言冷语,邵大娘依然笑颜如huā:“哎呦,奴婢哪里是在吹风,奴婢是特意在这里等娘娘的。”

    “等我?”郁致一挑眉“等我做什么?”

    邵大娘露出一个小心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娘娘不知,奴婢刚见娘娘似乎要去沁香园的样子,特意在这里等着想提醒娘娘,这沁香园可是去不得的地方!”

    “如何去不得?”被郁致当面一问,邵大娘面上有些似笑非笑,她一甩帕子,开口道:“娘娘,你可知道这沁香园里的那位得罪的是大宫里哪位娘娘?”郁致眉头微皱,沉声道:“那位?”

    邵大娘一把将郁致拽到身边,形色有些鬼祟,低头小声道:“说出来,吓死你!”

    “你倒是说出来,吓吓看!”

    “她得罪的,可是当今太后!娘娘若是呢她牵扯上,小心小命不保!”一听这话,郁致下意识倒退两步。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想那顾太嫔年过四十依旧风华绝代的模样,再想想在十五年前能把一位嫔位的娘娘贬到冷宫的,除了当时的皇后,当今的太后,还能有谁。

    也许是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郁致并没有吃惊,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宣纸抱得更紧了。

    “多谢邵大娘提醒,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我的住处了。”说完,郁致略微对她点头示意,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郁致清高的背影,邵大娘脸上的笑脸顿时化开,露出一副轻蔑的样子。“啐”她朝着郁致的背影小声呸了一口,然后才一扭头,快步朝着角门走去。

    长安殿的龙脑香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幽香,灵箫蹲在韦贤妃的榻前正给她捏腿。六宫事物前阵子都交给了郁采女打理,这些日子韦贤妃要重新接手,可费了不少心神。

    榻上,韦贤妃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夜未散。她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太后的吩咐。

    “孟颜,如今郁采女被贬,六宫必定大乱。可哀家不想看到六宫重新洗牌,毕竟这是哀家的家,也是皇上的家。

    再者,现在皇上本来就在气头上,若是你动的太厉害,小心皇上真的和你反目,就得不偿失了。”

    她右手抚摸着左手腕子上的红珊瑚串珠手环,手抓的越来越紧,突然用力一扯,那红珊瑚串子竟然整个从中间断开,满地的红珊瑚像是相思红豆一般滚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响彻大殿。

    这长安殿内的宫女都吓得赶紧走过来收拾,这时候,岑尚宫来了。

    “奴婢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金安。”岑尚宫还是如往常一般老成持重地回禀着。

    韦贤妃此时闭着眼睛,一身华服的她斜斜卧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竟像是睡着了似的。

    “奴婢知道娘娘今日事物繁忙,但因为冷宫的邵大娘来报,所以才特意过来报信的。”岑尚宫不紧不慢地说道。

    听了这话?韦贤妃缓缓挣开眼,她用手指略压了压太阳穴,松了松眉头。

    “奴婢参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如天上明月,个把月不见,风采优胜从前,奴婢有幸伺候贤妃娘娘,奴婢真是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啊!”邵大娘一看韦贤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忙堆起笑脸问候道。

    “哼”韦贤妃眼光落回地上,示意灵箫等人赶紧将那红珊瑚清扫了。她丝毫不理会邵大娘一脸谄媚的笑容,又闭目养神。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这才施施然轻吐一个字。

    “说。”“哎,是。”邵大娘又弯了弯腰,那鼻子似乎都要碰到地下似的。

    “这些日子奴婢可一直监视着那郁采女,一点不敢懈怠。开始几日她足不出户,日日在房里不知做些什么,倒也相安无事。倒是今日有些奇怪,奴婢一早看到她出了门子就打探了一下,她随便说了几句就搪塞过去。可奴婢心想,这郁采女必是个脑奸巨滑的,便多了个心眼悄悄跟着她,没想到,她居然,她居然去了“沁香园,!”

    “沁香园?”韦娑妃一皱眉道。

    “对,就是顾太嫔住的“沁香园”奴婢看她空手进去的,待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是文房四宝和一些书卷,似乎是去借书的。后来奴婢又以言语多加试探,但似乎她并不太清楚那顾太嫔和太后的过节,但不知道以后两人是否会勾结在一起。”韦贤妃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冷笑一声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娘娘,此言差矣。”开口的是一旁的岑尚宫“这顾太嫔可不比别的太嫔太妃,她的智谋是不输当年的静太妃的,且她深知太后的背景,若真与郁采女联手,不见得不能有一番作为,还是小心为上。”“那依你说,该如何?”韦贤妃一挑眉,开口问道。

    岑尚宫斟酌了两下,然后缓缓开口道:“依奴婢看,娘娘不妨利用此事做做文章。太后之前不是不准娘娘对郁致下手么,可如今她竟然公然与顾太嫔纠葛。娘娘不妨将此事回禀太后,加重太后对郁采女的顾忌。到时候娘娘想再做些什么,在太后那边也就好交代了。”

    久久的,大殿中没有一丝声音,岑尚宫与邵大娘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韦贤妃的最后定夺。终手,韦贤妃发出一记长笑,难得地拍着手掌,称赞道:“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岑尚宫,你真是本字的得力幕僚。”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邵大娘道:“而你,就是本宫的得力先锋。

    这郁采女本宫早就看不惯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但记住一点,不能留伤,不能留疤,要做的不留痕迹。”

    邵大娘谄媚一笑,哈着腰道:“娘娘请放一万个心,这次对付这郁采女,奴婢要是不把看家本事拿出来就对不起娘娘的恩泽厚待。”韦贤妃点点头,看了眼灵箫,灵箫立即站起来对邵大娘说:“邵大娘辛苦了,一会子和我去库房领赏。昨日太后刚赏了几匹上好的丝绸,贤妃娘娘暂时用不着,你先拿两匹过去。”

    “哎,哎,谢娘娘大恩,其实奴婢跟在娘娘身边并不图这些,奴婢只图跟着贤妃娘娘沾一沾娘娘的贵气,就已经千恩万谢了!”邵大娘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还在不停哈腰道谢。

    “邵大娘,你就跟着灵箫去吧。”岑尚宫突然开口道。

    邵大娘一愣,知趣地赶紧和灵箫出去了。

    岑尚宫缓缓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比起处理那郁采女,眼下还有一件急事。这半个月皇上一个妃子都没有宠幸,娘娘为了长远打算,可要再安插个可心的人给皇上啊。”

    “啪”韦贤妃突然一掌重重拍在一旁的案几上,横眉竖目道:“本宫就是让皇上睡一辈子紫宸殿,也不许任何妖人爬上皇塌!一个郁致就已经搅的后宫天翻地覆,本宫决不能再养虎为患!”

    韦孟颜的眼睛本来就生的极大,她生起气来的时候双目一瞪,十足十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子一般。因为极度的疲惫,她眼睛本来就布满了血丝,这一瞪,双目好像要淌下血泪一般骇人。

    看到运个景象,岑尚宫纵使再多的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头咽了。望着韦贤妃的表情,岑尚宫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只是一瞬间,很快的便用她的端庄沉稳给盖过去了。

    大明宫中的女子,谁还缺少怜悯,纵然是韦孟颜,也逃不过一个“可怜人”的称为罢了。岑尚宫暗叹一声,默默的退出了长安殿,带着一身的龙脑香味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