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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先冲了出去,郁致心里一慌,也想跟着跑出去,倒是文睿冷静,一把将她拉住。
“姑娘,你若出去被人见到了,麻烦更大。”文睿低声道。
不一会,静娴神色有些凝重地回来了,顾太嫔抬头用眼神询问她,静娴只是默默点点头,没说话。
郁致和文睿两个人一脸茫然地望着顾太嫔,看得顾太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日原是我疏忽了,本应该让静娴去守门的,但一来天气冷,而来说着说着也忘记了。”顾太嫔叹了口气道。
“那人究竟是谁?”郁致疑惑地问道。
顾太嫔苦笑一声,无力地开口道:“别看这小宫冷僻,但一举一动无不在大宫的掌握之中。这小宫里的眼线众多,知道是谁也没有意义,只要知道她们背后是谁便是了。”
郁致低头思量了,这能掌控冷宫的人,不外乎也就是太后和韦孟颜,无论是谁,她们反正是连成一气的。想到这里,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是我不好,给太嫔娘娘添麻烦了。”郁致歉疚道。
顾太嫔微微摇摇头,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虚弱:“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也不在乎这些。快些回去,以后让文睿来就好,我这是非之地你还是少来,怕是要连累你的。”
郁致张口还想说什么,但看顾太嫔脸色已经有些不好,怕是今日说话说得多劳损了身子,也就不再坚持,谢过再三便带着文睿走了。
入了小宫,郁致就算再粗心大意也明白了非礼勿言的道理,一路上,她与文睿紧闭着嘴,没有吐出一个字。等到回到了子潇苑,如熙将门紧紧锁上,郁致才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吐了出来。
“文睿姐,刚才顾太嫔口丰说的郁太医,应该就是妻爹。”
与文睿等三人一同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郁致早就将三人当做了自己的姐妹一般,自然并不避讳,将自己临行之前父亲的嘱托都和盘托出。
三人仔细听她说完,都面面相觑,实在没有想到苏州城内出名的郁大善人,郁老爷,居然就是当今太后的心腹太医,且曾经接生过当今圣上!若真是这样,如此亲厚的关系,为什么老爷不让提,且嘱咐有性命之忧呢?
文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会不会会不会太后当年做了些不干净的手脚,而老爷身为她的心腹,自然自然…”说到这里,文睿抬起头望着郁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不会的!爹爹不会的!”郁致慌乱地摆着手,激动地从床上站起来道:“爹爹的人品如何,文睿姐应该最清楚,爹爹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而且爹爹常说,医者父母心,他怎么可能利用自己的医术去害人呢!”
文睿看着她激动地样子,连忙拉着她的手安抚她道:“姑娘,小声些,难道你要嚷的那些眼线都听见么!我只是分析而已,不做准的。”
这时候,一向沉默的如熙倒是开口了:“老爷似乎当年是匆匆离宫的,会不会是太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被老爷发现了,或者甚至威胁让老爷害人,但老爷心如明镜,不肯助纣为虐,所以漏液离宫。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老爷不能让姑娘知道他与太后的关系。”
“嗯!一定是这样!”银瓶在一旁像小鸡叨米似的猛点头“娘娘的人品在这里摆着,我就算没见过郁老爷,也能知道他定是品格高尚的人。郁老爷不是给娘娘取个什么“近啊远啊,的名字,好像是很高尚的名字,可见郁老爷的品格淡泊!”
“扑哧”三个姑娘都笑了出来。本来很沉闷的气氛顿时扬起一股暖意,如熙用袖子捂着嘴笑,文睿在一旁笑弯了眼睛,郁致捂着肚子大笑,只留着银瓶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望着她们三人,不一会,银瓶也“嘿嘿”咧嘴傻笑了起来。
文睿伸出指头点了一下银瓶的额头,忍着笑意说道:“是1非淡泊无以明志1非宁静无以致远”丫头,这可是咱们姑娘的名字,你可记住了。”
好不容易欢闹了一阵,四个姑娘都各自散去了。如熙和银瓶两个人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早早近偏厅休息了。文睿也到了要打坐的时候,拿着用破布缝制的蒲团坐在一侧闭目冥想。房子里瞬时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文睿匀匀的吐气声。
那呼吸声一下一下,是最自然和匀称的节奏,仿佛能敲打人心灵最深的一处。郁致闭上眼睛,感受着文睿吐纳的节奏,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她整个人靠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中不停闪过今日顾太嫔的话语。对于静太妃之死,顾太嫔一直闪烁其词:对于进冷宫的始末,顾太嫔也是种顾左右而言他。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对于爹爹当年为何匆匆离宫,她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郁致使劲摇了摇头,她不敢去想,万一爹爹当年真的助纣为虐,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会的,不会的。她手按着胸口,拼命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都觉得无法自圆其说,郁致索性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上头,迷迷糊糊睡去了。
宁清宫内,一片寂静祥和,一如既往,几十年如一日。
韦贤妃刚走,太后的卧房内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龙脑香”气。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宫女忙拿来大扇,微微的扇着风,将这香味一点一点扇走。
太后走到一盆凤尾兰前,手一伸,一旁的宫女便将一把秀气的剪子恭敬地递上。太后抓了剪子,随便拨拉几下一旁的叶子,一刀下去。
“咔嚓”手起刀落,那凤尾兰一侧的叶子一片片飘落在地下,秃了一片。
太后放下剪子,招了招手,一旁一个略有些面生的小太监哈着腰过来,垂首站在太后一侧。
“看看,剪得如何。”太后懒懒地说道。
“太后圣明,这凤尾兰有了太后调教,整个生气都不一样,真真是极美。这气韵,这形态,除了出自太后凤驾之手,哪里还能找到!”小太监陪着笑,尖声道。
太后嘴角微微一扬,侧眼看了看他,并没有说话。
外面一阵碎碎的脚步声传来,太后并没有回头,略提高些声音道:“安莲,你看这盆凤尾兰如何。”
安莲站的离太后略远些,她伺候了太后几十年,太后的脾性她是最橡楚的。
“这huā是个没福的,怕是配不上太后的调教,要不得了。”安莲恭顺地说。
一听这话,那小太监脸上顿时刷白,自知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站在一旁慌得不知说什么好。
太后再冷眼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句:“将这huā,连同这小太监一起打发出去。说话油嘴滑舌,浮夸做作,哀家最看不得这种人。”
虽然只看到太后侧目,那小太监依旧被这慑人的凤威吓着了,嘴巴抖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安莲给一侧的掌事太监使了个颜色,几个太监宫女上前赶紧将那小太监拉走了,连同那盆凤尾兰,还有地上的碎叶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安莲缓缓走上来,搀扶着太后坐在榻上。安莲回头看了一眼蜡烛,沉声道:“这烛火都暗了,怎么还不换新的。我记得我那里收着一盒子上好的蜡烛,能静心的,去拿来罢。”说一说完,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明白太后要和安莲交代事情,都知趣地退下了。
太后坐在榻上并不说话,只是抓了一旁的一把玉如意在手中把玩,然后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安莲。
安莲沉声禀报道:“太后圣明,皇上果然又派了崔公公去打点冷宫中的人,说要多照顾郁采女。同上回一样,都拦下来了,都是心腹,太后放心。”
“嗯。”半天,太后鼻子里哼出一声,也不说话。
安莲轻轻嗅了一下,又开口道:“原来是贤妃娘娘来过了。太后心烦不妨说出来,让奴婢为太后分忧。”
太后抚摸着那华润的玉如意,意味深长道:“孟颜带着邵大娘来了,说是郁采女和顾太嫔在冷宫中来往甚密,催促哀家早些下手,以绝后患。”听了这话,安莲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自在,她接话道:“若是与顾太嫔亲厚,那贤妃娘娘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后低头望着这玉如意,有些出神。这玉如意还是她四十大寿的时候皇上送的,她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确实说不尽的辛酸。想当年,她因为先皇赐了大理进宫的玉如意给静昭仪而大怒,争执之间将一对玉如意摔得粉碎,闹得先皇整整半年没有踏入她的寝宫。至此,她见到玉如意便悲从中来,殿内从不放玉如意。而皇上是她的儿子,却连她这个忌讳都不知道,还大老远从西域寻来一块美玉雕琢成如意送给她。也罢,都是皇儿的心意,那一柄玉如意便留了下来,只是平日里都收在柜子里,并不拿出来。只是每每皇上来请安,安莲都会记得拿出来放在榻上给皇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