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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天意,天意啊!”池姑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老成,
但多了许多沧桑感,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似的。她一直挺拔的身子慢慢卸了下来,扶着残破的木桌走到椅子旁边慢慢坐下。
她抬头看了看文睿,眼眶里面渐渐湿润了,颤抖的手伸出去,微微颤颤只见好像要去拉文睿的手,可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
“池某今日要说的,是一个惊天的大秘宴。若是这屋子里的人守不住秘密,无论你是妃嫔娘娘,还是宫女奴婢,都将面临抄家灭族的大祸!池某绝非危言耸听,若有怕事的,池某立刻拂袖而去。”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没有料到这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郁致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她越听越觉得这事情一定牵涉重大。
这宫里每一个砖头每一条地缝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可在宫中如此资深的池姑姑居然用如此严重的字眼来形容她内心的秘密,可见事关重大。郁致本无意牵扯进后宫的是是非非中,可眼下一则要保全子潇苑内的性命,二则要留得青山以报仇雪耻,也不得不冒险行事了。
“池姑姑,这屋子里的全是信得过的姑娘,你有何等秘辛,请尽管直言。”郁致沉声道。
外面的雨声还在劈里啪啦的,雨点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如此澎湃猛烈,生生将郁致的声音淹没了一半。窗户上,门边上夜全是雨水“哗哗”的声音,凸显的这小屋内格外静默。
听着这雨声雷声,池姑姑一行老泪顺着沧桑的脸庞滑下,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向文睿探去,一把抓住了文睿的胳膊,老泪纵横道。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天意啊,让我今日将这陈年往事说出来,希望老天爷开眼,能还我旧主一个公道!”“轰隆隆”雷声似乎听到了她的悲鸣,震得更凶了。
她一手抓住文睿,双膝一软,整个人对着文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含着泪道:“公主,你是大唐的么主啊!”一声闷雷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开了,郁致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失礼,可她的手使劲揪着自己的襟裙,将裙子抓的皱成一团。如熙和银瓶也都惊呆了,两个人张皇失措地望着池姑姑,又看了看文睿。
此时的文睿似乎被打了一记闷棍似的,眼神木然,完全没了反映。
直到池姑姑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她好像才神游回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池姑姑,又抬头看看郁致,只见郁致也是一脸惊诧,这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那一席话。
看着众人都惊呆的样子,郁致赶紧捏了自己大腿一把,钻心的疼传来,她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她先回过神来,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池姑姑拉了起来扶到座椅上,又走到文睿身边轻轻摇摇她的手臂,想给她些力量。
“池姑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郁致一边拉着眼神依旧茫然的文睿在床边坐下,一边问道。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池姑姑口中传来,那叹息声如烟一般钻入人的耳朵,在每个人全身游走着,传达了它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惆怅和苦闷。
随着这声叹息,池姑姑抹干了眼泪,稳住了声音,开始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打开,带着这子潇苑探一探三十几年前的一桩秘辛。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池金兰刚刚入宫,还只是拾翠殿最卑微的一名宫女。她从小熟读诗书,所以有些自视甚高,于是便和拾翠殿其他的宫女都处不来。久而久之,拾翠殿的宫女就都联合起来排挤她,欺负她,弄得她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做最脏最累的活。
有一次,池金兰因为长期劳累患了伤风,只要一大喘气就咳嗽个不停。可掌事的宫女偏偏让她冬日里出去扫雪,她也是个硬脾气的,二话不说抓了笤帚就出去了。结果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晕倒在拾翠殿门口了。
那日也巧了,正好当时的静美人,也就是之后的静太妃,正好要去拾翠殿附近的一处园子赏雪,远远看到有人倒在雪地里,便着人将她救下,又遣了太医去拾翠殿给她诊治。当时太医说,若是她迟一日吃药,她伤寒入体,怕是救不会来了。
有了这救命之恩,池金兰对善良的静美人感激不已,平日里给静美人准备衣物等杂物时也就格外尽心尽力,而静美人得知以后更是派人伤了她一对玉镯子,那镯子她现在还收着。
按照规矩,宫女入了拾翠殿之后先是做杂工,过了三个月就统一分配给各个宫殿。那时候,金兰天天念叨着希望能分到静美人处。可天公不作美,她偏偏被分配去了萧贵妃处。
人人都知道,萧贵妃家中实力显赫,她二妹夫是军权最大的韦将军。而萧贵妃一向视受宠的静美人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金兰到了萧贵妃处后,由于心系静美人的救命之恩,虽然身在曹营,但心在汉,常常会给静美人通报她那边的情况,倒是帮着静美人度过了不少险境。
静美人险境温婉,美丽可人,虽然身为龟兹外域人,被朝中大臣所抨击,也被宫中众多妃嫔所蔑视,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以先皇对她的宠爱,她大有被封后的机会。毕竟李唐历史上,被封后的外域人并不少,其中独孤皇后就是个现成的先例。
看着静美人一步步高升,短短半年就晋升到了昭仪的位置,这是大唐历史上都没有过的荣宠。眼看她与妃位、甚至是后位越来越近的时候,韦将军发动朝中大臣上表,要皇上封萧贵妃为后。先皇并不情愿,便以皇嗣做托辞,要押后再说。
偏偏这个时候,萧贵妃和静昭仪先后怀孕了!静昭仪比萧贵妃要早半个月,理应是先临盆,且太医院看了都说静昭仪那一胎应该是儿半,先皇高兴的不得了。可这时候,韦氏及萧氏两族同时对先皇施加压力,先皇只得许下“谁先生儿子就册立为皇后”的承诺,把一切交给上天决定。
然而,世事难料。
在一个凄厉的雷雨夜里,就像今夜这样的坏天气,萧贵妃在房内开始阵痛了。萧贵妃一方面请来了她的心腹郁太医,一方面将宫内上下封死,不准任何人进出,要把临盆这件事情封死在宫殿内。那时候,池金兰还只是萧贵妃宫里一个小小的掌灯,根本没有资格入房侍奉。
她知道萧贵妃这是要暗度陈仓,先生了孩子,再杀静昭仪一个措手不及。她心里直为静昭仪着急,一心想摸进屋里看看萧贵妃的情况。
这浓密的雷雨正好帮了她的大忙,那天的风大,雷声大,雨点大,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人来人往的忙活,根本也没有人注意她。趁着天黑,她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子摸索到了太后寝宫的另一面,将窗子上的纸戳了一个孔,眯着眼睛往里看。
这一看,她吓得顿时跌在地占!
只见萧贵妃躺在床上,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眼里泛泪,不住的亲吻着。那婴儿的下半身被毯子裹着,上半身的肌肤清晰可见,那肩头上一块红色的胎记形状特别,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床边站着的是太后的心腹郁太医,他身边有一个大大的竹篮子,他一边低头和太后说着什么,一边从篮子里抱出胖乎乎的婴儿。婴儿身上囊着一块破布,郁太医将那破布除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名男婴。
金兰吓得全身哆嗦,牙齿都不停打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她赶紧捂住嘴巴,幸好,那夜雨大,掩饰了她的行踪。她立刻意识到这其中有巨大的阴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股脑爬起来接着往窗户里面看。
只见郁太医抱着那男婴,面露为难之色。萧贵妃见状,一抹眼泪,脸色慢慢平稳下来,渐渐变得有些冷酷了。她一把将那男婴夺了过来,又将另一个红印婴儿身上的黄布摘了下来披在男婴的身上。那红印婴儿全身赤裸,冷的阵阵发抖,撕心裂肺的大哭。
金兰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名女婴。郁太医有些心疼地将那女婴包裹起来,然后放入篮子里。
看到这里,金兰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此时腿脚都已经发软了,想站都站不起来。(书书屋最快更新)萧贵妃生的是公主,但是为了皇后之位居然妄想偷天换日,借别人的男婴来顶替皇嗣。这样的大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那萧氏和韦氏的一干人等都会被杀个片甲不留,那么李唐的格局也会发生惊天的变化!而这一切,都掌握在她一个小小的掌灯手上!
仅凭她多么心高气傲,这样的局面还是吓得她全身发软。她哆哆嗦嗦的用爬的绕回了大殿前庭院,瘫一个角落里不知如何是好。
大雨从天而降砸在她的脸上,身上,好像都要把她浇晕了。她迷迷糊糊之间,仿佛看到了那一次她倒在雪中被静昭仪救起的画面。渐渐地,她再没了犹豫,她下定决心,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这消息送到静昭仪处!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难以预料,谁也想不到,一块小小的石头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不,是改变一群人,甚至是一个王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