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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郁致就被门外匆匆来往的脚步声吵醒了。透着床帘也看不大清楚外面的光景,她皱了皱眉头,哑声问如熙发生什么事了。唤了两声都没人应,连文睿都不在房内,她不禁起疑究竟是怎了,一撂帘子批了件衣服朝外走去。
穿过中庭快到正殿时就听得外面一阵热闹的声音,听上去都是一些平日里不太相熟的妃嫔娘娘。她隔着屏风探头看了一眼,每一位娘娘身后都带了好些礼物要往里走,如熙和银瓶两个正忙着拦,就连文睿也不得不加入挡驾的行列。
郁致不禁摇摇头,转身回了寝室,一个人梳洗更衣了,又走去书房看了一会子书,如熙等这才回到内室来。
只听银瓶脚步沉沉的,边走边甩着手,嘴里嘟囔道:“娘娘做了好人了,可苦了我们下人了。这送礼的人一拨接一拨的,我们可怎么招架的住。”
如熙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刚想训斥,忽见到郁致衣着整齐地坐在椅子上,赶紧走过来问道:“今日是谁服侍姑娘梳洗的?”
郁致抬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你也知道,这内室我现在只准你们三人出入,哪里还有别人。再说我有手有脚,在冷宫那时候还不都是我一个人,你可别小瞧了我。”
几个姑娘打趣说笑了一会子,门外太监在门口来报,说清//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忠殿的赵宝林前来道贺致谢。银瓶赶紧做出一副苦练朝着如熙摆手,如熙笑着骂了她一句只得走出去应付。
“如熙,帮我谢谢她,顺便提一提,春日将近,我还会在宁泊园举办投壶宴,到时候得空了就请她过来。”郁致抬头吩咐道。
如熙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快步出去了。
窗边上那盆太后赐的凤尾兰居然还没死,叶子上还泛着鲜活的光泽。自从文睿从冷宫出来,她就时常拿着剪子站在窗边修剪那盆凤尾兰也许那是文睿对于她生母感情的唯一寄托。此时,文睿又不自觉拿起剪子在窗边摆弄着那盆huā,头也不回地低声说道。
“姑娘,你从冷宫出来以后,又长大了。如今能应付的面面俱到了。那日你在长安殿的经过如熙都告诉我了,你总算会收敛锋芒,心思和手段都让别人开始猜不透了。”
银瓶砰砰跳跳地跑到文睿身边,笑嘻嘻道:“可不是么,娘娘前日刚亲手草拟了册封韦贵妃的圣旨,昨日又请皇上大封六宫上至妃嫔下至世妇御妻都将获晋封。眼下这宫里谁不知道,咱们娘娘虽然在四妃九嫔里位分最低,可却是唯一一个怀有龙胎,且能左右圣意的娘娘,可不赶着过来巴结么!”
“咔嚓”文睿剪刀一落,一块叶子“刷”地砸落下来,叶片上的汁液还依稀可见。文睿放下剪刀回过头,看到郁致手撑着头靠在书桌上,便到她身后给她按按头帮助她舒缓一下。
过了一会,郁致重新睁开眼睛,对银瓶吩咐道:“去把崔公公请来小心些别被人看见了。等一下从角门带进来,如今这金銮殿里除了我们四人以外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知道么!”
银瓶认真点点头,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姑娘这样时时刻刻盘算着,能不累么。身上旧病还没好,难道还想染上韦贵妃那样的头疾?”文睿在她身后沉声道。
郁致又闭上眼,稳稳答道:“身在宫中,不得不随时想着一切的可能出纰漏的地方。之前庞宝林的事我就是太想当然对自己太自信了才一子错至满盘皆输。在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都不能放松不然不仅赔了自己,还要搭上你们的命。”
文睿刚要接话外面传来如熙的回报,说陆尚寝带着梓嫣姑娘过来了。郁致喜的赶紧站起来亲自去门口相迎。
一重一轻的脚步声相继传来,陆尚寝一露面就让郁致吃惊不小。虽然她早有心里准备,知道岑尚宫不会轻饶自己手下的心腹,可还是没想到陆尚寝的脸色会如此之差,看来这两月是受了不少的苦。再看一旁的梓嫣,胖瘦倒是没怎么变化,但觉得脸色苍白了些,眼神里多了份以前没有的倔强和坚忍。时隔两个月再次见到梓嫣,郁致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但是当着陆尚寝的面也只能忍过去,但还是禁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了握梓嫣冰冷的手,然后赶紧塞了一个暖手炉给她。
三人回到书房坐下来交谈才知道这两个月中六局也发生了一系列震动。若不是太后交代六宫不准大动,她们两恐怕也保不住六局的位置。就算如此,尚寝局的日子也过的十分艰难。脏活累活全部堆在尚寝局不消说,做不完做不好还要加倍受罚。这两个月,尚寝局上下的宫人都是低着头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就在上个月,司苑司因为没有完成岑尚宫交代的额外任务而被罚半年俸禄,而身为掌苑的梓嫣更是被罚在角门小屋跪了足足三日,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完全痊愈呢。
陆尚寝噙着泪望着郁致,百感交集道:“那时候只觉得尚寝局被岑尚宫收复是迟早的事,尚寝局上下真是受尽其他屈辱。真没想到还能等到这一天,娘娘喜得龙脉是祥福之兆,又大封六宫显不凡胸襟,跟着娘娘这等有福有才之人,奴婢等心安!”
郁致一边招呼如熙沏上好的茶叶招待陆尚寝,一边安抚她几句,又让文睿拿了些上好的珍珠玉佩赏给她以宽慰她这些日子的委屈。陆尚寝自然是千恩万谢地接过了,又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陆尚寝,有件事情,你需要现在立即去办。”交代完其他事情,郁致抬头看看窗外,见四下无人,便俯下身压低声音道。
“娘娘只管吩咐。”
“如今这金銮殿里的宫人我没有一个放心的。第一,你去将过去我殿里的刑五福、祥瑞等找回来;二来,你去招一批好的,关键要是信得过的。你这就去,我还有些话交代殷典苑。”
陆尚寝点点头,又在口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吩咐,这才起身行礼匆匆回去办事了。
从梓嫣进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手里捂着暖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待陆尚寝一走,梓嫣头才抬起来,对上郁致关切的目光,眼神这才闪过一丝暖意。
“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自己也不好好照顾自己,都快做人娘亲了。若是再这样我可要说难听的话了。”半天,梓嫣冷冷地甩出一句。
听着梓嫣这看似冷淡但亲切之极的话,郁致眼眶又有些泛红了。她对着梓嫣点点头,认真答道:“你放心。还说我呢,你脸色也不见好,等一下然给文睿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再走。”
梓嫣默默摇摇头,低声道:“不必麻烦她了,我这小病抗抗就过去了。关键是你出来了,我的心就不必总是悬在那里,身上的病自然好的快。”
沉默了一会子,梓嫣又开口道:“宫里现在都传遍了,说你向皇上提议晋升韦贤妃为贵妃,又提议大封六宫。宫里各个殿里的娘娘都对你心存敬畏。本想着你因龙胎从冷宫出来还会招来一番议论,没想到你这一招半式只见就赢得了宫里的人心。你这两个月,看来又增益不少。”
郁致微微摇头,苦涩一笑,声音有些沙哑道:“我也是不得已的,其中多少辛酸,自不必多说。”
梓嫣低头思量一会,起身在房里踱了几步,突然扔出一句:“现在想来,韦将军回营的日子和韦贵妃被册封的日子居然一样,看来并不是凑巧。而大封六宫一来可以扭转人心所向,二来使韦贵妃的地位变得没有那么超然。想出这两个连环计,也真难为你了。”
郁致露出欣慰的微笑,赞叹道:“和你说话就是不用费半点劲,凭你的聪明才智,若是当日做了娘娘,今日成就怕是不在我之下...…”
“你快打住。”梓嫣脸色更冷淡了,眉头微蹙道:“这话我是最不爱听的。什么因种什么果。再者,如今我的境况怕是要比这宫里任何一位‘娘娘,要逍遥的多。”
郁致心里涌起一阵苦涩,是啊,我这样一只囚鸟,哪里有资格去评价她的选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梓嫣在修佛的路上越走越远,说不定是从心灵上逃离这大明宫的唯一途径了。
看着郁致脸上闪过的悲伤,梓嫣顿时知道自己话重了,她转身走到郁致身边,将手中的暖炉塞回郁致手里,有些抱歉道:“我性子就是如此,你知道我没有恶意的。你现在有了身孕,别想那些有的没得,安心养胎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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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胎”这个字,郁致下意识脸上一白,她慌乱地点点头,然后侧过头去假装是在看窗边上的盆栽,实际上是想躲过梓嫣锐利的眼神。她可以对全世界说谎,但对于她在乎的人,她还是希望能保留最后一份仅剩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