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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致越听越不知其所以然,这曾太医的脾气甚是古怪,对救了自己一家人性命的恩人居然如此不敬。可这也解释不通啊,若是他恨父亲比他医术精湛,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崔公公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道:“娘娘是不了解这位曾太医。他在宫里的怪癖之多无人能及,而最怪的一点就是,他平生最恨受人恩惠,认为施恩者即是在怜悯他。而郁太医是他大敌,可偏偏他受了自己大敌的恩惠,还一直没办法还,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没有解开。我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层缘故,所以那日才先去请了曾太医去给娘娘请脉,好在岑婕妤面前演完那场戏。”
如此一说,郁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曾太医前后有些矛盾的举动是因为他这古怪的脾气。不管什么原因都好,曾太医在这件事上愿助她一臂之力,那么她在“龙胎”这件事情上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暂无后顾之忧了。
此时的金銮殿比不得以往,宫里的宫人都信不过,所以郁致也不敢留崔公公久坐。她将刚刚草拟好的晋升名录交予崔公公,托他带回紫宸殿给李雍,然后就让如熙带着他从后门悄声无息地离去了。
午后,正是犯懒的时候,郁致眯着眼睛坐在书桌前休息,但总觉得心绪不宁,无法安神。坐了一会始终觉得心里不安,便站起身往窗户旁走去.不知怎么,虽然她听不到任何声响,但是总觉得门外有人在偷窥似的。一旁的银瓶看见~~-更新首发~~她狐疑地打量着窗户边上,便做了个鬼脸,蹑手蹑脚从后门绕出去。
不一会,窗前传来一声“哎呦”的叫声,只听得银瓶大喝一声:“好你个毛贼,敢偷窥娘娘的寝室,胆子不小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银瓶拎着一个太监的脖子一路拽着进了书房,一把将他推在地上。那小太监生的十分瘦弱,瘫在地上抖个不停。
“娘娘,刚才我出去,正好逮着这个小太监正张头张脑往屋里瞧,娘娘看如何发落。”银瓶两手叉腰,高声说道。
郁致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坐在软榻上,然后低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沉声道:“打那个宫里来的?我不问二遍。”
小太监哆哆嗦嗦,连连磕头.头顶碰着地面回道:“回,回娘娘,是,是……是六局按,按规矩分配进来的。”
“拖出去打,直到说人话为止。”郁致轻描淡写地吩咐道。
“娘娘,娘娘饶命!”小太监吓得顿时鼻涕眼泪都喷了出来,哀声求饶道。
“还不快拉出去,打完之后直接送到宫正司查办。偷窥妃嫔内室,是断手还是挖眼来着?”郁致声音轻轻的.话语好像软绵绵的琴弦,可弹出去的力道好像快要把这小太监震散了。
“娘娘,娘娘饶命.奴才,奴才都招。奴才原先,原先是绫绮殿的宫人!”小太监顿时哭天喊地起来,高声将〖答〗案供出。
郁致嘴角一弯,刻意朝窗外看了一眼,又给如熙使了个眼色。如熙微微点头,然后将屋内的窗户都开了个小缝,外面的寒风一阵阵透了进来.如熙又赶紧拿了件暖和的大衣给郁致披上。那小太监趴在地上.抖得更凶了。
“这奴才胆子也太大了,我往日里就是慈悲惯了.弄得这殿里的宫人一身的毛病。原是我的不是,这不打不罚怎么能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银瓶.赏他三十大板,然后送去掖庭宫,让那里的老宫人教教他规矩。”
“娘娘,娘娘......奴才,奴才可都实话实说了,娘娘饶命啊……”小太监凄厉的尖声顿时回响在整个大厅,那声音极具穿透力,直接透过窗户刺向窗外的宫人们。外面扫地的两个宫俾不免身上打了个寒战。
郁致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扬扬手,如熙和银瓶赶紧将那小太监连拉带拽地拖到门口,然后将门打开大喝道:“还不快来两个手脚麻利的太监将这厮抬去掖庭宫。动作慢了一同去了就不用回来了!”
两个在一旁站着的太监一听这话,脚下抹油似的嗖就窜了过来,点头哈腰一番直接扛着那个小太监一溜烟朝着掖庭局方向跑走了。剩下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好像被念了定身咒似的,集体向外面散去,各个脸色大变,满面愁云。
这一切的情景都被坐在窗边的郁致尽收眼底。她冷笑一声,心善被人欺,这宫里一个个算来哪有一个善茬。要是自己再妇人之仁,难免会重蹈“庞宝林事件“的覆辙。况且,有些旧账也是该算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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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瓶,吩咐轿夫准备腰舆,我们往绫绮殿走一趟。”
按照郁致的吩咐,轿夫将腰舆抬到绫绮殿的后面处停下,郁致只带了银瓶出来,留下如熙和文睿坐镇金銮殿。如今金銮殿内有太多各方来的细作,必须时时刻刻有人留守才能安心。
虽然秦卿被禁足,但看守似乎并不严密,侧门等地方并不见有人把守。郁致并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和银瓶两人长驱直入地从后门进去了。一进后门便是熟悉的曼园,这个曾让宫中妃嫔钦羡无比的地方,如今却衰败的比冷宫还要冷寂。°
冷宫的冷已经延续了不知多少年头,那是一种彻底的冷漠和空虚。而曼园中还树立了一些曾经栽种过的奇huā异草,从那颓败的痕迹中依稀可以看到昔日迷人芬芳的景象。这里的一切明显地记录了一个由盛转衰过程,其惨状不得不让人看了心酸。
上一次来,郁致是带着一腔热诚来邀秦卿与她合作对付韦孟颜,并就在这里协定了两人的同盟。可也就在那时,秦卿已经暗地里与韦孟颜有了默契,要先扳倒她郁致再斗个输赢。如今再回到这里,秦卿却已经被昔日同盟韦氏一党所斗垮,不可谓不讽刺至极。
沿着曼园的小路走了一段时间,一个宫人都没见到。就这样慢慢走到正殿附近,才看到两个宫女匆匆走过。其中一个宫女远远看见郁致,惊讶地一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屈膝行礼。
郁致朝她们扬扬手示意她们起来,然后过去吩咐让她们不得张扬。两个宫女对看一眼,然后都猛地点点头,又行了礼快步离去了。
树倒猢狲散,也就是这个道理了。秦卿一失势,她殿里的宫人都各自努力和她撇清关系似的,可见她对待下人有多么不得人心。
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地来到秦卿殿里,直到快走到寝室才有一两个宫女慌慌张张往里面跑去通传。郁致不慌不忙,施施然挽着披帛顺着那了两个宫女的脚步走到了偏厅里的书房。
书房的地上散落了许多染满墨汁或写满字迹的宣纸,上面写满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等心经的内容。连洁白的窗户纸上都染着点点墨迹,可以看出执笔人是在心绪不宁的时候用力甩上去的。房间摆设凌乱,宫女宛陶正在角落里安静地整理已经抄写好的经文。她身旁的地板上还放着几个摔碎的砚台,黑黝黝的墨迹泼在地板上,如同秦卿乌黑的长发。
屋子〖中〗央,秦卿乌黑杂乱的长发披至股际,身上穿着丝质的睡裙,她徐徐转过身,裙摆飘逸地扬了起来,柳腰轻摆,虽然瘦的如若无骨,可她的舞姿更有一股惹人爱怜的意味。她的舞姿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可那一种凄美的意境是从她微颤的指尖和低垂的眼角中徐徐散发出来的。两个月不见,秦卿的舞艺居然从技巧精湛精进到从技巧到意境都浑然天成,连郁致看了都为之心醉。
直到这个时候,郁致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秦卿这一个并不太聪明的女子能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了。大明宫从来不缺美丽的女子,相反的,美丽的女子往往是众矢之的而更难以出头。可秦卿不仅美丽,而且不屈。她太明白自己的绝美的舞姿是她唯一的武器,所以无论遇到任何的挫折,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在没有人欣赏的孤独角落,她依旧翩翩起舞。正是这样的性格才使她一次又一次抓住了李雍的眼光,爬到了九嫔之首的昭仪之位。
看着她这样凄美的舞姿,郁致不自觉都有些想流泪了。秦卿此时的舞姿,是真正的艺术,她并不用起舞,只是举手投足便已经能引人入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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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郁致突然拊掌沉声道“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有君流眄,君倾国自倾。秦昭媛,你若不是入宫做了妃嫔,定能成为享誉大唐的舞蹈大家。这么好的舞艺,真是可惜了......”
秦卿一收袖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稳稳转过身来。她的容颜是憔悴了些,可依旧楚楚动人,嘴角一扬,那一股天生的娇媚依旧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