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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灰白翅膀的侍从依然长跪不起,路冬声则飞速跃到我的身边,抬手轻轻捋顺我因为干呕而变得没有规律的呼吸,他担心地问道:
“您这是……怎么了?”
我指指吃了一半的第二块红色如同浸了草莓汁的糕点,问:“这是什么?”
路冬声疑惑地顺着我的指引看向那块糕点,更似疑惑不解,他回道:“这是副主您最喜欢的人血糕,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
我瞪大眼睛:“你说啥!?”
不对!当然不对!
路冬声脸上堆砌起满满的笑容,似乎很是开心地能从我的脸上看到这种夸张的表情。缓缓的,他靠着我坐在了床边,然后犹豫着,抬起他左侧的手臂,见我并没有排斥的意思,左臂终于在徘徊与疑虑间落到我的肩膀上,然后略显僵硬地将我揽向他。
我不自在地向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他立时惊悸地抽回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臂,站起低眉躬身道:
“属下失礼了。”
我摆摆手:“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路冬声愣住,一双眼迷蒙地盯着我瞧了一会儿,讷讷问:“你问我问题了?”
“呃……”还以为他脸上小山似的笑容是在回应我刚刚的问题,原来……“我刚没问问题难道是在讲故事?”我咧着嘴巴,非笑非哭,是因为无语,是因为味蕾之间充溢的血腥之气。
凝眉沉思了片刻,路冬声终于回忆起我刚刚确实是问了问题,因此脸上微添了些许异样之后不好意思回道:
“我……我刚刚……适才副主您实在是……我有些呆了……”
我皱着鼻子听路冬声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半天也没弄明白他说的究竟是啥意思,只好摇摇头摆摆手,说:
“不说别的了,你就先告诉我这东西究竟是啥。”我继续指着面前碟子里那堆叠成品字状的糕点,血红的颜色,如果刚没听错,路冬声说的正是“人血糕”三字,人血呀……
天呐!!(⊙o⊙)!
路冬声脸上现出犹疑,稍显迟疑之后说道:“人血糕,这是提炼了这次从北旻带回的其中一个血祭品的血液烘焙而成,经过厨房师傅的巧手,色香味俱……”
他一个“全”字还未吐口,我已经扒着床沿大吐特吐起来。路冬声立刻焦急地坐在床边,一边捶着我的脊背一边急切地询问道:
“副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人血糕这回做的不符合您的胃口?”
在路冬声的询问声中,我都开始有呕血的冲动,身体本就因为不久前的惊吓而虚弱不堪,这回又险些把五脏六腑给呕出去,我扒完了床沿扒路冬声,拽着他胸前灰色调的衣襟就是不撒手。
路冬声见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继续从旁做着之于我来说无谓的猜测,他一边猜测,我一边在他胸前摇头,末了终于找回说话的本能,我虚弱地用手堵住他罗里吧嗦的嘴巴。
我说:“不是……不是你想到那样,我只是……吃腻了而已……”我这么回答,其实心中也是抱得满满忐忑不安的,然没想到的是,路冬声对梦魅儿已是信任尊重听从到了极点,我怎么说,他就怎么信,我甚是不解为啥子梦魅儿收的那两个侍夫男宠不是路冬声而是白衣柳美人素和那个粗鲁讨人嫌的濡以沫。
这么一想,我那虚弱的小身体就自动自觉去寻找依靠,向着路冬声挪了挪,然后更加舒适地轻靠在他的胸前,我掂量着语言对他说:
“我不喜欢吃人、人血糕,有没有……嗯……更清淡些的……?”
似乎从前梦魅儿从未对路冬声如此主动过,我明显感受到在我靠在他身上时他全身僵硬的好似石块。为了我的肚子,我抬起虚弱的手拍了拍他同样僵直的手背,然而我立时抽回手,他的手背简直都可以弄两个水煮蛋来吃。
心中不免迷惑,按道理说他是旱魃,旱魃是什么,僵尸呗,僵尸是什么,有呼吸就已经够不正常,有体温更是更更的不正常,本来就对旱魃能够呼吸一事抱有怀疑的态度,现在又感受到路冬声身上灼人的温度,更是让我疑云重重。
试探着我又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他这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一时连说话都不会。
我抬头凝着他那张半合着的嘴巴,假作关心地问道:“路……路冬声,你的手怎么这么热?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左右细想,想起刚刚成秋碧说过,高等旱魃除了偶尔吸食血液外,日常生活是与人族无异的,这么说来……路冬声生病的猜测也是有几分确切性的。
然而,在我的假作关心还未完全传达入他的耳中时,他本来喜悦的神情就立时被警惕所代替。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猛地把我与他拉开一定距离,定定而阴狠地锁着我的视线,他冰冷地问道:
“你是谁!?”
我一惊,难道他发现我不是梦魅儿了?不、不会吧。
松开一直以来紧拽着他衣襟的手,提了提领口已确定衣领是否完好地遮挡在脖颈勒痕和那两粒豆子一样的齿孔上,确保没有丝毫泄露后,我强行板起已然微微表露出紧张的脸,冷然道:
“你在说什么!”
路冬声眼波一闪:“你不是副主!”很肯定地,他说出如此猜测的理由:“副主喜好人血,喜食用血液制作的糕点,而且,副主不会……和我这么、这么……这么亲近!”说着他的眼波又是一闪,只不过不再是适才的警醒,而是很浓很厚又不得不被他强行抹除的伤痛,他说:“更重要的,你连旱魃最平常最普遍的表征都不知道,所以,你绝对不是副主!”
表征?什么表征?我很想问出口,真的很想问,可是……我知道一旦问出口,我的代价很有可能是血。
我强硬狡辩道:“胡说!我当然知道!”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顺势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蹭了过去。
路冬声斜斜一笑,脸上出现嗜血的表情,他一把把我拉回他的身前,强行将我提起与他对视。
“胡说?你敢说你知道旱魃最为普遍的体温变化的原因?”
我讷讷:“体、体温变化的……原因……?”原来,问题是出现在这里,可是……我承认我的无用,我承认我差到了家的应变能力,我承认,我承认一切,可是承认有用么?答案很肯定:没用!
我扁了扁嘴,垂下头去,想要寻办法补救,然而关于旱魃的一切,我也只是刚刚从成秋碧那里知道个皮毛,对上路冬声这种土生土长的高等旱魃,我想要不栽都是不可能的。
许久也没有从我这听到体温变化的原因,路冬声邪恶一笑,连他的声音都配合着表情充溢着一种嗜血的煞气,在他邪恶的笑声中,我的身体不可控制地一抖,立时想也不想地就把脑中一直徘徊着的借口扔了出去。
我大声道:“我不记得了!”
路冬声好看的眉宇轻松一挑:“不记得了?”
我知道,他不信,可是,既然已把这过于虚假的借口抛出去,就没有再行收回去的道理。我点点头,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然而垂着的头使得眼中因为构思谎言而滴溜溜乱转的眸子很是巧妙地躲开了路冬声的监探。
苦着声音,我说:“你也知道,不久前……血祭的时候出了点事故……所以……”在路冬声双手的禁锢中,我费力地指指一遇到事情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我被撞到了墙体中,头部受到了重创,有很多事情……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了……”咳咳,还算说的通是不是?早知道适才那个神马素光着身子压咱身上咱就甩给他这个借口好哩。
“你在说谎。”然而……心中刚表现出那一丁半点的沾沾自喜,路冬声的冷漠之词就彻底把幻想出的美丽泡沫给打破,他都不信,要是适才真和那个神马素撒这个谎……估摸着早就死了。
我低眉摇头,委屈地都带上了哭腔:“我没有。”
“没有?”下巴突地被人捏紧然后抬起,我被迫又与路冬声对视,眼中因为疼痛瞬息间就涌起了波光泛滥,路冬声不想与我对视首先看到的竟是我眼中的粼粼,脸上的笃定立时崩陷了七八分。
他的转变尽数收入我那绝对精明的法眼,我立时想出对付他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已经快被我用老了。
我瘪着嘴巴,充分发挥我演员的职业操守,不出十秒就完全酝酿出足够的鳄鱼眼泪,一个挺身就扑到了路冬声身上,可劲儿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哭喊道:
“忘了,我真的都忘了,我没有说谎,你要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的确确没有说谎!路冬声,你要相信我,好么?”然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全数抹到了路冬声那件干净整洁的灰色侍卫服上。
路冬声眉毛皱得特爽快,整一片丘陵沟壑,如果再续点水,估计都能养鱼养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