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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调回军队!”蜀军将领大吼一声。
“是!”士卒道。
“拦住他!”季涣不用听懂蜀话,也知道那将领意欲何为。
闻言,秦军做箭阵,势如破竹的将蜀军劈开一条窄道,几个自认为夜视能力不错的秦兵迅速穿过追杀那人去了。
随着秦军的深入,两军彻底的混杀在一起,秦军的阵势犹如一柄利剑,从中央往两侧杀,只要阵不乱,纵使身处黑暗也不怕乱——但凡被挤在岩壁附近的都是蜀军。
反而蜀军被破了阵势,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处境十分不妙。
两边峡谷各自展开一场血腥纠缠的厮杀。
暗夜刺激着人内心深处嗜杀的阴暗面,季涣率领的秦军以略胜出的人数一直处于上风,蜀军眼见不敌,迅速往峡谷中退,借着微弱的光亮,季涣看见在谷口处一群蜀军有意无意的将一个微胖的少年护在层层人墙中。
季涣立刻意识到那人肯定就是蜀国太子,当下大喝一声,“替我掩护!”
随着这一声喝,周围的秦军立刻杀过来将他护在中间。
季涣弃剑从背后抽出硬弓,唰的一声箭矢已经上弓,被拉成满月一般的弓矢发出微微“咯吱”的声音。他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往黑暗退黑暗的那名少年,对面人墙重重,瞄准很是困难,更有个亲卫一直严严实实将少年拦在身后,只在行动间露出一点非要害之处。
双方相距不过十来丈,对方显然也发现季涣的动作,加快退后的退后动作的同时,一名数名弓箭手也立刻上箭对准他。
他眸光微闪,动作依旧不为所动。
月光忽然从云中露出,天地间亮堂了几分,季涣根据露出身体部分判断着后面蜀太子的动作。
咻!
咻咻咻!
双方同时发箭,一切不过在电光石火之间,护着季涣的秦兵迅速挥剑挡箭。然而剑却不如箭矢来的快。有两支露下的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直直射向季涣的胸膛和大腿!
季涣反手猛然拔起插在泥土里的长剑,不及多想,抬手将逼近胸口的箭矢拨飞,箭矢带着残余力量不知射向何处。
而另外一只箭却是结结实实的刺入他的大腿。
“嘶!”季涣咬牙,还是抑制不住从牙缝中挤出一声闷哼,低低骂了一句。大声吼道,“斥候是否还活着!告诉那帮操蛋玩意,蜀太子被某射杀了!”
斥候没有应答,但混乱的人群中有人用蜀语大声将季涣的意思转达了。
季涣剑术百步穿杨。这么点距离他敢肯定自己射到了蜀太子!
果然,斥候将这话转达,蜀军立刻骚动起来。由太子亲卫开始混乱,恐慌顿时弥漫了整个蜀军。
他们任务是护住太子,如今太子出事,他们不管打赢了还是输了,都是死路一条。若是趁着现在逃到深山里隐姓埋名,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转眼间,蜀军一窝蜂的往峡谷里窜去。
“不许逃!逃者杀无赦!”蜀军将领急道。
怎么都是个死,谁还在乎这个!
那将领情急之下挥剑杀了两个逃跑的兵卒,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经过他身边的蜀军反抗起来。
秦军顺势而上,越战越勇,挥舞戈矛猛烈砍杀。
季涣久经沙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自然知道腿上这一箭没有伤到要害血脉,遂一咬牙,将剑拔了出来。
溅出血发出微弱一声“噗”,他扯了自己腿上的片甲,撕了小腿的裤腿将伤处紧紧绑上,一瘸一拐往山谷口去。乱作一团的蜀军都被逼近山谷挤在一处犹砧板上的肉,被秦军迅速宰割。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秦军退出峡谷,在谷口喘息片刻。
如霜的月光下。季涣仔细找了找地上的尸体。果然见到方才那名太子亲卫。箭镞从咽喉穿过之后竟直直杀钻进了蜀太子的左眼,被破坏挤出的白眼球泡在暗红的血中。令人作呕。
“呜呜……”蜀太子嘴唇微颤,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却是没有死透。
苍白的月光把蜀太子白红相间的脸照的诡异,也越发可怜,
季涣狠狠吐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软剑,闭眼一剑挥至蜀国太子的脖颈。这把名剑是宋初一送给他的,削铁如泥,他平素都舍不得用,第一次杀人却是为了给这个少年一个痛快。
“头儿,不知道有没有杀净,要追吗?”士卒也看见了那“一箭双雕”,再看季涣的眼神无比敬畏。
季涣看了看漆黑的峡谷,又看了看地上累累叠叠的尸体,沉吟了片刻,“就算有活口,怕也没剩几个了,不用追。”
虽说宋初一下令全歼,但眼前这个地形实在不怎么合适追杀,万一那些人没有逃而是躲在黑暗里,恐怕又得损失秦军一些人马。那些人也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只要不把他们逼急了,不会有什么危害。况且看这如山尸体,估摸蜀军剩下不过几十人而已。
罢了,回去向先生请罪吧!季涣叹了口气。
“嗤!这将军活活被踩死了。”一个千夫长嗤笑一声,把蜀军将领的尸体从尸体堆里面拖出来,挥剑斩了他的头颅,扒下一身铠甲。
季涣见一切处置妥当,便道,“点兵。”
秦军纷纷站起来,站成队伍。由伍长点人,再报给什长,再到百夫长、千夫长,不出片刻便将剩余人数点出来——还余下两千余。
这一仗打的还算利索,季涣微微松了口气,剥了一个蜀兵死尸的衣物将蜀太子的头颅包起来,转身道,“休息一刻!一刻之后没有受伤的人取了蜀人马匹返回。”
“嗨!”打了胜仗,众人一扫疲惫,应答声音雄浑。
季涣命人将蜀太子的头颅快马加鞭先送回去。
……
这边峡谷归于寂静,那边蜀军却抵死顽抗。
赵倚楼带兵追杀蜀军余下残兵,正与来援的蜀兵狭路相逢,双方未曾有一刻喘息,立刻又厮杀起来。
宋初一将身边也遣出四百人援助,只留了一百人护身。
打仗,还是速战速决最好。
对于蜀军来说,只要蜀国太子还活着,蜀国就没有破,他们便有坚持信念。然而这个信念,在与秦军交手两刻之后,突然被摧毁。
“前方大劫,我军斩杀蜀太子和蜀军大将!”斥候特地用蜀语大喊。
说着,便把那从蜀军大将身上扒下的铠甲抛向蜀**阵,暗青的铠甲反射耀白的月光,冷光森寒。
几乎是瞬间,蜀军的阵势一松,赵倚楼抓住时机大吼一声,“杀!”
疲惫的秦军精神一震,以赵倚楼为首如到一般划开蜀军阵势。
蜀军,登时溃散。
接下来秦军稳占上风,屠戮敌军残兵。
凉风习习,东方鱼肚白,朦胧的晨光照耀着被鲜血浇灌成猩红色的草木,一大片血原上,血水盈盈点点折射日光。天边阳光堆积,在云后泛着金橘色,那颜色越来越两,突然道道光线如利芒穿透云层,直射大地。
死尸浸泡在血泊里,在晨光、雾霭之中显得血气腾腾。
峡谷绝壁的至高处,一袭玄色粗布大袖的瘦削年轻人盘膝而坐,合着眼睛,微微苍白的面上是如无风之潭般平静无波。
额前碎发被山风微微拂动,挠着她比常人更饱满的额头,眉心一道一寸左右的伤痕还泛着淡淡的肉粉色。
“呀——呀——”峡谷上方,乌鸦嘶哑凄厉的叫声划破清晨寂静。
黑衣年轻人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动了动身子。
“先生,天亮了。”身旁的医令道。
“嗯。”她应了一声。
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百名士兵顿时浑身紧绷,执戈戒备。
片刻,见白刃的身影窜了出来,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怀瑾。”赵倚楼喜悦的声音响起。
宋初一未曾回身,只侧了脸,勾起唇角,笑的暧昧,“某家小心肝好生勇猛。”
赵倚楼脸色黑中透红,走到她身边蹲下,怒气中又含着关切,“听说你受伤了,可好了?”
宋初一受伤时,他正随着夏铨奉命去攻蜀王城,后来也听说她受了点皮肉伤,因着战事吃紧,他也没有时间详细打听。
“好了,不过留了点小小的后患。”宋初一笑着面向他。
只一眼,赵倚楼便立刻发现宋初一口中所谓的“小小后患”,那消瘦的面庞,没有焦距的眼眸,额头上淡淡的痕迹,一样样都刺入赵倚楼心底,痛的他一下子没喘过气来,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要泣血。
“谁干的!”赵倚楼枯哑低沉的声音满是戾气。
半晌,宋初一并未回应,赵倚楼扭头看向医令,老人家吓的一哆嗦,立刻小声道,“是屠杌利。”
“你若有心,便好好活着,当我的眼睛。”宋初一抬手准确的触到了赵倚楼的脸。在战场上滚打一圈之后的赵倚楼一定更加男子气概,只可惜她没能看见。
“好。”赵倚楼点头答应。
宋初一笑了笑,“走吧,与大军会和。”(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