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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没有领人进屋,而是带着他来到了楼下,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坐下。
刚落坐没多久,邓亚来便在外边的一桌坐下,随后,细阮和路菲坐到了他那一桌。
左左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被护着的感觉当然不错,只是,真的没有必要。
“裴画,你是聪明人,就算我不说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
是明白,他怎能不明白,要不是他们刚好挡了路,他相信这一行人一定能视而不见的走过去,不会停留,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行都在表示他们不想多管闲事。
苦笑了下,裴画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遇上的是这一行人还是该觉得难过,要是换了其他人,他不见得就能舍得下这张脸皮。
“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听了我也不见得就会帮你。”左左直言。
“我知道,你要真不帮我,我也无可奈何。”
左左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帮不帮他可不就把握在她手里吗?于是,左左招呼伙计过来上了茶,还上了些点心,准备听故事了。
趁着这点时间,裴画组织了一下语言,在左左无声的催促下讲了起来。
其实这真是一个非常之俗套的故事,一个大家族里,没有野心的么子成了其他兄弟的拦路石,遂不及防下不但被下药功力全失,忠心的属下也为救他而亡,只有一个贴身侍候,身手不算顶尖却有几分聪明的环儿利用手边所有可用的资源掩护着两人逃了出来。
两人一路变装还是没能逃得开追捕,在最后一次摆脱了追兵后。两人也身无分文了。
“要不是环儿,我可能早就没命了,枉费我自以为聪明,读了那么多书,用功不用功的也学了这么多年的武。不说有多厉害,等闲人也不是我对手,可是……防谁我也没有防过自己的兄长。”
说到最后。裴画低下了头,掩饰了脸上的黯然,他想不通。明明知道他对那些毫不在意。也从来不会成为他的敌人,为什么还是要……
左左听得嘴角直抽//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这真不是个新鲜的故事,她都有些后悔听了,现代世界里随便提溜出来一个家族的故事都要比这个精彩得多。
只能说这个公子哥儿太不懂大家族的潜规则了,或者说他被保护得太好,失了防人之心。
她看得出来,这是个城府不深的人。能做出赖着她的事恐怕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你是想跟着我们保住你一命?”
裴画咬牙,“可以这么说,不久前我听到了我爹娘的死讯。最后一次见面时明明他们都还很健康,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就死了。我一定要弄明白,不然就算做鬼,我也会是个糊涂鬼。”
这下左左是肯定裴画隐瞒了一些东西没说了,一般的大家族就算换了当家人,又哪会传得人尽皆知?还传到正在逃亡的人耳朵里,除非,这是必须要公开的事。
左左不想想得更深了,直觉这就不是什么好事,“裴画,如果你只是需要钱财,我可以助你。”
这样的答案在裴画的意料之中,可是,这不是他要的结果,眼带悲意的看着左左,因为失去功力和一路的逃亡而显得苍白的脸色给左左一种这人随时都会倒下的假象。
她不是随时准备发善心的人,可是面对一个长相气质俱加的男人隐隐的哀求,她也做不到心硬如铁,食色性也,孔老夫子果然早有预见啊。
“我们要去孟甘城,要是顺路的话你就跟着吧。”
“顺路,很顺路。”裴画连连点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管左左是去哪个地方,他都会说顺路,但是孟甘更好,孟甘,和那里相邻。
左左做下的决定当然没人会反对,毫无疑议的,马车里多了两个人,这让本就觉得拥挤的北方更不愿意呆在马车里了,从早到晚的坐在马车顶上,一开始左左还担心马车行驶过快会让他不适,可每每看到北方比她还要精神,她也就不操这心了。
龙溪在姐姐身边守了两天,确定那两人不会对姐姐造成威胁后就去马车顶上和北方抢地盘了,马车里总算是多了点余地。
环儿跪坐在裴画身后,谨守本份的让人另眼相看,一个落难的人,不管曾经的身份有多贵重,还能有这样忠心的仆人相随,这至少说明他做人不算太失败。
“小姐,天黑之前就可以进入孟甘城了。”换了细阮出去,任杰进来道,“您看是直接去到府里还是……”
左左知道任杰在顾虑什么,莫干部落出来的人提防心都很重,不会轻易接受一个人,更何况裴画和他的侍女明显身上还带着麻烦。
她果然还是太心软了,这下要怎么办?莫干部落的秘密太多,想必没人愿意让外人知道。
“裴画,你有什么打算?”
裴画垂下眼帘,这般赶人的口吻他哪会听不懂,想再赖下去都找不到理由了,“随便把我们放个地方就可以了。”
左左想了想,向海棠伸出手,“海棠,给点钱。”
这一路上她根本没有花钱的机会,出来时桑巴叔叔给她准备的她把散碎的全丢给海棠了,这一路看来,海棠将会是个很好的内管家。
海棠明白左左拉巫的意思,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到她手里,左左抛了抛,份量不轻,“裴画,我确实不方便把你带回去,这些银钱你拿着防身,应该也够用一段时间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裴画没有拒绝,萍水相逢的人,能帮他到这份上已经是老天垂怜他了,他只有满心的感激。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也看得出来这人的身份不一般,而她身边的人对她的信服却并非只是因为身份,这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你那身体要继续吃药,方子我已经给你了,最好不要断。连续再服上一个月比较好。”
环儿把这话牢牢记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在这之前。她绝对不会让这药断了的。
看着两人融入人流中,左左放下掀起的窗帘,就听得北方问:“左左。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救这个人?”
“我要是说是被他外表所迷,你信吗?”
车里的人纷纷错开眼,咳咳,左左拉巫这也说得太大胆了,而且,她是不是忘了她是不能婚配的?
北方哼笑,“你当我眼瞎的啊,有被人迷住还这么理智的吗?”
左左笑笑不说话。她怎么能说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太过于像她上辈子的一个学长了,那个她暗暗喜欢了两年的人。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任杰喝止马匹的声音传来。很快,“左左拉巫。到了。”
马车门从外拉开,龙溪率先跳了出去,慢了一步的依依兰气得直瞪眼,站那不动了,其他人都半弯着腰等着出去,左左推了推前面的小孩,“依依兰,怎么了?”
依依兰想告状,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告,难道她要说别人跑得比她快?
气闷的扁着嘴,依依兰觉得自己更讨厌那个叫龙溪的了。
邓亚来看在眼里,心下直摇头,以前不知道一大一小两巫女是怎么相处的,可是这些天左左拉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其他人对依依兰虽然比不得对左左拉那么尽心,但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他想不通,依依兰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
“左左拉巫,您到了。”
出得马车才发现这已经不在外面了,马车直接停在了一个院子里,此时院子里来了不少人,基本都是左左没怎么打过交道的,矜持的笑了笑,左左道:“时候不早了,天又冷,怎么不在屋里等。”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高大的身材看起来很有力量,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弯腰,男人道:“左左拉巫,我叫褚青,暂时负责外面的琐事,您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褚姓?左左下意识的看向褚玲,褚青看到了笑道:“我是褚玲的叔叔。”
熟人?熟人好,熟人方便好办事啊,左左心里安定了,打定主意以后但凡有需要和他们接触的时候都让褚玲出马。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
一路上虽然没吃什么苦头,但是左左习惯了精致饭菜和闲适生活,现在只觉得浑身难受,要是可以选择,她想先去抱软软的床,不过,人能随心所欲的时候真的不多。
“好,大家都吃了吗?”边说着,左左向两小孩招了招手,一手牵一个往里走去。
褚青在前边领路,侧着身回她的话,“没有,本来以为您至少要明天才到,没想到会提前,也没有特意准备,饭菜简陋,您先将就着吃点,明天再为您接风。”
“这一套就别来了,褚青,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吧。”
褚青讶然,“是,五年前首领就让我带着一些族人出来准备了。”
“怪不得圆滑了不少,才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吃过亏?”
褚青不知道左左拉巫这话是褒还是贬,顿了顿实诚的回道:“是,头一年都栽过跟头。”
“适应了就好。”
休整过后的第二天,褚青才拿着厚厚的几本帐本找过来,“首领有过交待,琐碎事让我们别打扰您,不过这些,还请您细看。”
左左知道这是什么,帐本嘛,虽然和她见过的不一样,但从那些大写数字她还是认得出来,可是,这记帐方法也太复杂了,真要她管帐的话,她一定看不出来,也没那个耐性去看,太乱了。
翻了几页就把帐本放了下来,摸着帐本上已经有些起毛的边,左左浅笑,“这个我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完,先放我这。我有时间就看,褚青,我可以问问这帐是谁做的吗?”
褚青还以为这帐有什么问题,脸色瞬间就变了,“是我做的。左左拉巫,是不是帐目有什么问题?”
知道他是误会了,左左赶紧道:“不是。你别多心,我就看了这么两页哪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就是好奇平时都由谁来做帐。以后说不定我也需要找他继续做的。毕竟我也不是非常懂这方面。”
褚青这才放下心来,听得左左这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摸索着来的,当时我们是最早一批出来的,人不多,又各司其职,长年只有我坐镇在府里,所以只能自己来。您也别再找我做了,我自家知自家事,这活我做不来。这帐也就是照着别人的格式胡乱记的,还不知道您看不看得懂。”
怪不得了。原来是个外行,左左微微点头,把这事先放到一边,“褚青,你和我说说这孟甘城吧,昨天进城时看到这城里的人好像……怎么说呢,好像都很彪悍,看着非常不好惹。”
褚青前来本来就是想好好和左左拉巫说说这个城市,以及他们选择在这里以起点的原因,听得问起正想回话,又听到左左拉巫道:“褚青,你坐着说,海棠,泡壶茶来,你们都在这里好好听着,既然需要在这里落脚,自然要把这里摸清楚了才行。”
“是。”
褚青是头一次和左左拉巫打交道,虽然传闻听得多,但是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巫女其老练的一面。看大家都做好了倾听的准备,褚青这才娓娓道来。
说起孟甘城就要先了解天下局势,总体来说现在天下四分,四国下则有几个占据一方的诸候,因为各种原因四国都忍了下来,没有去动他们。
而孟甘城是在四国的中心点上,也可以说这是四国的一个缓冲点,不管哪一国越界都需要先拿下孟甘城,而哪一国先动必受到其他三国的联手攻击,可以说孟甘城内很许多四国以及诸王的探子,但是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如此,暂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越界,一国动便是天下动了。
也因为孟甘城地势如此,所以它不受任何一个国家的节制,完全**于四国之外,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最没有保障的,一旦哪个国家脑子一热,这里便是首要战地,所以这里的人比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要彪悍,哪怕是女人都不是柔弱可欺的。
“孟甘城内虽然看着混乱,却被四方势力把持,据我们的查证,这四方势力就是四国派出来的,只是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僵持在这,谁要是能在孟甘城占得先机,就等于是掌握了一处战略要地。”
左左恍然,“部落选择以孟甘城为起点,就是看中它的无主?”
褚青眼带赞赏的点头,“确实如此,现在局势虽然看着平稳,事实上并非如此,莫于国一国独大之势已经形成,而且他们有野心,天下在不久的将来必将重改局面,我们部落虽然强大,但是人数受限,要想在天下有所作为,只能选择趁乱而起,与莫于国硬拼,胜算不大。”
脑中闪过什么,左左想了想,把占卜用的三片骨甲倒出来,闭上眼睛卜出一卦,心下一紧,不信邪的又卜了两卦,一样的卜象让左左苦笑,战争将无可避免,而她将是局中之人,不止是因为她是莫干部落的巫女,还因为这是一轮因果。
天下大乱是莫干部落的机会,也是她左左的机会,她不知道卜象中所批示的有所得是什么,但是现在,她心里是不愿意从战争中收获什么的。
“平日里和桑巴叔叔是怎么联系的?”
褚青捏起嘴角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一只墨黑色的小鸟停到褚青的肩上,“这是益鸟,只有我们部落会驯养,它的速度很快,用它来传递消息再方便不过。”
怪不得他们能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到,大概也是和肖正联系过了,“你写封信回部落……不,我来写,你一会让它送到桑巴叔叔手里。”
龙溪比褚玲和海棠还要先动作,很快把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铺好,赞赏的亲了亲小溪的头顶,左左琢磨了一下,下笔写起来。几年的练习,再加上本来就有点的毛笔底子,她现在字还算能见人。
很快写好交给褚青,看他熟练的用一个薄薄的东西封存好系在益鸟的腿上,左左道:“卜象显示乱象将起。你们要是有什么打算,最好是快点行动。”
“是。”褚青的动作都快起来,虽然很多事都已经布置好了。但是要做的事还是非常的多,巫女的占卜就是给他们指引方向的明灯。
等褚青一走,左左就在现成的纸张上画起来。其他人见状。都围过来看着,心里猜测这是干嘛用的,连邓亚来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海棠,看得懂吗?”
看着一排排的小格子,以及最上面写着的收入,支出,总计等一些字样,海棠有些明白了。“您这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做帐本吗?”
左左并不是会计出身,只能以自己的理解弄出来一个大概,点了点头道:“这是总帐本。所以只需要记上总的数字就可以,做细帐的话就不是这样的了。”
拿上最上面那张纸。左左开始画下一张,边写边解说,就连龙溪和左左兰都听了个八成懂。
“以后我的帐你就这么记,别用你那小本子记得那么密密麻麻的了,我连翻的兴趣都没有。”
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左左拉巫看去了,海棠脸红红的退开一步,拿起那张纸看起来,打算一会拿个大本子也这么画。
看了看那厚厚的几本帐本,左左在身边的人里扫了一圈,最后圈定在邓亚来身上,对这个比她大了一倍的男人,叫名字她还真是叫不出口,“亚来叔,你看明白了吧?!”
先是被那称呼惊了一惊,旋即又被她问这句话的内在意思吓了一跳,“看明白倒是不难,可是你心里的打算我不接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左左敲了敲桌子,“部落里我接触的人不多,不是不信任褚青,既然他是桑巴叔叔指定的人,自然不差的,但是他事太多了,再要记帐的话容易出错,更何况以后的帐目必定只会越来越多,需要一个人专门来做这事,我不想这事以后落到我身上,我时间有限,管不得这么多。”
左左理所当然的把这事推出去,莫干部落要真是想复国,以后需要的就是财务大臣了,那工作量想一想她就头疼,得趁现在还没人发现这事的麻烦性质先丢出去。
“可是……”
“你现在除了修练,并没有其他事要做是吧。”左左哪能让他拒绝,“既然没事做,那替我这个帮你医治的人帮点忙是不是理所应当?”
邓亚来有些犹豫,他并不担心自己做不做得了,这从来就不在他烦恼的范围之内,能用这样的方法为部落尽力,他也愿意,可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于人前合适吗?他并不是想像不到以后这个位置有多重要,以他现在的这副容貌,别人就不会怕吗?
“亚来叔,给自己一点信心,你要记着,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做的都是对部落有利的事,就算以后需要面对部落之外的人,也绝对不需要你低三下四的去求助于人,只有别人有求于你,既然如此,就算你两边脸都没了又如何?他们还是得求着你,你只要想着要不要答应那个人,其他的,你根本不用去费神多想。”
这种安慰人的话还真是独特,她就不怕自己听了这样的话以后专掐人短处,做出对部落有损的事?
邓亚来突然就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已经太过陌生了,眼光扫到双手绞到一起的路菲,她是希望自己接下这事的吧,他有多希望自己能获得新生,她就有多希望他好。
“好。”
“……?!”左左正酝酿着要继续说服他的话,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的就应承下来了,眨了眨眼,这才哦了一声,趁热打铁的把她所知道的一些关于记帐的方法都讲了出来,当然,海棠必然旁听,实际上,屋里的人没一个离开的,就算对这些没有兴趣,对这新奇的记帐方法还是愿意听听的。
北方坐没坐相的倚在靠背椅里,看着自然而然成为中心的人,有没有人看出来她心里的焦躁呢?!战争啊……
PS:长不长?我乖不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