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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脆响传出屋子:“吼什么吼,在吼给我出去。”微哑的声音厉呵着。
“红衣”可怜兮兮的捂着头,不敢看竹榻前那围着狐狸尾巴的大妖,以他毒辣的眼光看,这只大妖脖子上的狐狸尾巴的拥有者至少也是狐族的长老,这妖的身份呼之欲出,在联想到前些时日,那妖国传来的信息,他哪里敢在多说一句话。
竹榻之上,昏迷的叶岚静静地躺着,青丝散在软绵绵的枕头上。
三日后。
青云门的大钟敲响九声,宏伟的钟声传到七峰之上,所有留在青云门未去参加对妖族作战的青云弟子,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看向首峰之上。
消息灵通一些的弟子,一直到下午,才打听到一件另众人都有些悲戚的事情,三峰的叶岚师妹昨日忽染重病,年纪轻轻居然就这么去了,大家自然不信,另外一个版本开始慢慢流传起来,师妹是因为以身试药,长时间浸在毒素中,这才落了个红颜早逝的结局。
三峰的叶师妹并不经常出现,竟是有大部分的弟子都没有见过,可都知道她的大名,那雷阵当中的奇迹,更有一手连三师伯青阳道人都称赞的炼药之术。
不由纷纷可惜,有那等暗恋之人,更是于夜间无人之时,偷偷躲到一方烧些纸钱元宝,只愿叶师妹能在地下好走些。
首峰掌门的阁楼之中。
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空气凝滞的沉重,青阳道人站在竹榻前,脸色铁青的望着盘膝而坐的师兄,眉眼当中皆是怒气。
赤阳斜瞥了自个这耿直的师弟一眼:“不用对我发火……”似想到什么可惜的事情,又摇摇头:“合该那丫头薄命,你们总是有一场师徒缘分,想要查便去查,只是不要扰了门中除妖的事情。”
“对了,明日七师弟会回来,自然要准备三十瓶医治内伤的灵药。”赤阳道人轻轻咳了一声,见三弟眼底滑过狐疑,他爽朗一笑,斥骂道:“怎么,为兄就不能有个感冒咳嗽,这般看着作甚,以为我偷懒?我看三弟倒是想要偷懒才是真的。”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着。
青阳道了一声不敢,自知道小徒儿去了之后,他便上了首峰,想要找师兄商量,却接连被挡了两天,直到今日才见到师兄,请了掌门令,为心爱的小徒儿敲响了青云门大钟。
师兄难看的气色,竟不让他上前一看,诸多推辞,师兄这般奇异的姿态,怎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只是想着或许小徒儿的死,师兄会知道些什么。
多般问下来,师兄顾左右而言他,竟是一点实情也不说。
青阳心中有气,一拂袖,冷声道:“师兄既然这么忙,师弟告辞。”他转身就推门出去,小徒儿的遗体还在三峰的小院当中,人死入土为安,待安葬了小徒儿,他一定会调查到底,小徒儿真正的死因。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叶岚和挽清秋为了迷惑那只赤睛白虎,而做到进一步迷局,赤阳道人更不会知道,自个所有埋藏在黑暗当中的事情,早已暴露在别人面前。
青云门首峰的后山一处级隐蔽的地方。
两个黑衣男子站在奇石之上,听着钟声,遥望三峰,右边赫然是那曾在妖皇宫中,高高在上的圣王鲁兹,此时,恭敬的微弯着腰,讨好的道:“主人,看来是真的死了。”他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主人已经对妖国大部分的势力失去控制,而非常不满,他再不敢触怒主人一分。
赤睛白虎站在奇石之上,脚下便是云雾缭绕的山崖,他脸色从容自信,只是眉眼当中隐含着淡淡孤寂,洪亮的钟声,一声声在山峰之间回荡,震人心魄,清风吹过他的衣衫,微微作响。
鲁兹小意的瞧着主人的神色,有些奇怪,为何主人不像想象当中那般高兴,却也称不上难过,只是眉眼间的淡漠,有些沁人心扉,偶然对上一眼,他便是心头一阵紧张。
站在这隐蔽的奇石上,不知一直站了多久。
远方山峦之间,暗红的夕阳,在漫天彩霞的陪伴下,渐渐地向山底落下,山间的风,此时显得更加大了几分,吹动奇石间的树,沙沙作响。
鲁兹小意的站着,膝盖微微弯曲,主人不动,他便不敢动,直站的膝盖酸软,心中连连喊苦。
“打探出葬在何地。”主人终究肯说一句话,却是这么一项看似并不艰难的任务,鲁兹赶忙应下,心中却不由腹诽,主人还真是小心的过了头,那些人都开始办丧事了,还要亲眼看到修了坟墓掩埋,难不成还要去将人在挖出来,看看死了没有?
他在心中绕着各种心思,却不敢露出一句,只是小心的应着,听清主人的安排。
有些激动,属于他们的大时代将要到来,谁也无法阻止,这天下三界六道崩溃,新的世界将随之诞生。
……
……
最终的下葬时间定在三日后的下午辰时。
下葬的地点就在三峰的竹林之间,叶岚生前最喜欢在这竹林间游荡,发呆,地点和时辰都是三峰青阳道长所定,这几日事务繁多,魏国那边跟妖兵作战陷入胶着状态,故而各峰仅派遣了一位代表弟子,前来参加葬礼。
白色的纸钱随风而动,飘飘洒洒如雪花一般,“红衣”换下那一身绯红,换上麻布衣服,竟是哭的肝肠寸断,不能自已,只是实在太假,假的让人不想一看,来参加葬礼的诸峰弟子都知道,这三峰因为继承权的原因,红衣和叶岚相处的并不愉快,若是真心伤心,那还真是奇怪了。
挽清秋依旧一身青云门弟子服饰,腰间缠了一条白色纱巾,脸色肃然,一直静静地站在叶岚的墓碑前,肃杀冷寂,让人不由的想要远离。
白帆飘飘,纸钱挥洒。
风中传来无名的呜咽之声,这暑日的太阳着实烤人,大家纷纷在叶师妹的墓前拜祭一番,说着些体己祝福的话,不外乎“师妹你好走,在投个好人家。”“师妹,你这般灵秀慧中……”云云。
青阳道人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字:“爱徒叶岚之墓。”想到往日里和徒儿相互切磋丹药之术,讨论药方配比,那弯弯的眉眼中,总是带着永远也耗不进的快乐。
他早已打算将衣钵传给这个最心爱的徒儿。
却没想到,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此阴阳相隔,再不复见,况小徒儿定是非正常死亡,究竟是何人下次毒手,那日里如果他不是一时贪图七师弟手中的药方古谱,何至于晚上不归,若是那日夜里他在三峰,小小徒儿便不会惨遭不幸。
这般想来死去,竟是心中涌起一股闷痛。
“师伯,保重。”
“师伯,节哀顺变。”
“师伯,你这样叶师妹一定会很伤心。”
“师伯……”
……
眼见三峰青阳师伯在墓前吐血,诸峰弟子吓了一大跳,纷纷上前劝慰,心下不由都有些嫉妒,都说三峰师伯疼爱叶师妹,竟没有想到疼爱到如此境地,怕是早将叶岚当了亲人一般。
挽清秋揉揉青阳师伯的胸口,喂了丹药,见了几日时间,青阳师伯竟似苍老了许多,他心中直到叶岚并没有死,一切不过是针对赤睛白虎的计划。
他不能冒险告诉师伯,便轻声安慰着,硬是劝说着青阳师伯回屋休息,其他弟子纷纷劝着,青阳想到自个还要留着这把老骨头,去为小徒儿报仇,勉强在红衣的服侍下,吃了些东西,便回屋歇下,诸峰弟子这才放下心来,回到本峰,后来更是经常差厨房的弟子来三峰送吃的,缓解三师伯的丧徒之痛。
渐渐地,这件事情在弟子之间淡忘。
某日的月夜下,皓月皎洁,映照在竹林之中,层层叠叠的竹叶似染上了一层银霜。
风儿静静地吹着。
几株上了年纪的青竹旁,一座简单的墓碑,静静出立在这里。
墓碑前燃着香,放着一束花,一盘蔬果,香快要燃尽了,想来是有人在晚饭前前来拜祭过。
摇曳的竹影之间,走出两个黑衣的男子,跟这墨色的夜空混在一块,打头的气质高华,五官深邃,笔挺的黑衣奇怪的剪裁,走到墓碑前,放下手中鲜艳若红霞的玫瑰。
鲁兹跟着主人,他并未拿花,躬身一拜,算是拜了这墓中之人。
瞧着墓碑前放着的带刺玫瑰,心中腹诽,不过就是拜祭个死人,还是不死不休的对手,何必还要花费那般功夫,竟是直接跨越位面,这才弄来天下本没有的花,他不知主人是如何想的。
他便不想,只是恭敬的跟在主人身后,不多问不多看。
这也是为什么他资质最为愚钝,却能够在主人身边侍立如此久的时间。
夜,静悄悄的。
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和离去划破静谧,空留一束尚带着露珠的玫瑰于墓前。
离开的人,并不知道,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直在竹林间默默地看着,身体轮廓微微带发出银白,将气息隐藏着。
正是挽清秋,他没有想到,真如叶岚所猜测的那般,这只赤睛白虎会一直确认到她入土为安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守株待兔了十日时间,他便是恢复仙魄,也还是有些困倦,目光落在墓碑前那不知名的红色花朵上,娇艳的花儿喷香吐蕊,花茎上竟还带着尖刺,他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
这只赤睛白虎还真是个矛盾纠结体。
不知现在叶岚的状态如何,能不能挨过这般长时间的假死,想来有小歪的保护,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但是这时日未免太长,身体的机能长期冬眠,中间若是出了状况……
挽清秋摇摇头,强压住很想扒开坟墓的冲动,回身去三峰的后崖石屋,这里有上古的阵法保护,赤睛白虎不刻意之下,也不能发现这里面的秘密。
这阵法厉害,却难不倒他,本是他当年闲暇所摆,一挥手,阵法打开阵眼,身形消失在石门之间,油灯还未点起,肩膀已让人压住,推搡在石壁上,冷冷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说,她到底如何了?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正是冥杀,他已然让挽清秋在这里关了十几日,作为叶岚的灵宠之一,签了灵魂签约,隐隐感觉出不妥,叶岚自十日前生机全无,似以死去,可作为灵宠他仍然活的好好地,情形古怪至极。
“说,是不是你对不起她?”冥杀质问,铿锵有力。
挽清秋轻轻推开按在肩膀的手,挨着点燃石屋当中的油灯,在靠着墙角书架下的蒲垫上坐下来,拍拍身旁空着的蒲垫,示意冥杀也坐下。
冥杀从鼻子冷哼一声,心中却惊讶无比,他用了六成的力道,居然在挽清秋如此轻松的一推之下,竟皆消失,多日不见,这小子的境界又有所提升。
挽清秋心中亦是惊讶,他那一推看似轻松,实则暗含八卦之理,又借着石屋早已布置下的阵法帮忙,这才勉强压制住冥杀这个家伙的戾气,那种十分暴躁,随时弹起杀人斩头的血腥。
赤睛白虎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时间不多。
他捡了些重要的讲了,对于他和叶岚之间的计划,并没有说的太明白,这冥杀知道叶岚正处于极端微妙的状态,自是信了。
“从现在开始,仔细注意叶岚的气息波动……她会给我们示警,灵玉再次苏醒。”挽清秋望向石屋窗户,能看到明月皎洁,不知过几日,还能否看到如此明月,将心中那点不安压下去,肃然道:“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护住这天下,这六道三界。”
冥杀不以为意,这天下,这六道三界如何会这么容易便崩塌。
哪只挽清秋似猜到他的心思,森然说了一个连他也动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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