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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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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际飘渺,仙雾袅绕。

    白色,依然是白色。

    沉寂,依然是沉寂。

    此刻,天空中正下着一种雪,白色,圆球状,松仁大小。

    而在雪中,正缓缓地走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

    雪看上去很笨重,却飞舞得极为轻盈,落在他的头发上,顷刻与之浑为一体。

    这是一袭泼墨般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唯有前额处有些零乱,却更显灵动。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刺耳难听的叫声,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黑影迅速地从天而降,紧接着,又缓缓地飞了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原来是鹫在叼食它的猎物。”

    这样想着,白衣男子继续朝前走去。

    但是走了几步后,他便突然停了下来,右手一抬,冲那秃鹫一挥,一声哀号,秃鹫和那口中的猎物便先后掉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挥过,原来是那男子用衣袖包裹住了它们,这才使之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鹫不食活物,怎能由你来坏了规矩,回吧。”白衣男子对着那秃鹫说道,话音一落,那秃鹫低吟了一声,似是懂了,跌撞着悬空盘旋了几下,随即飞去。

    “倒是你,小家伙,差点被当成死物食去,气息这样弱,差点让我看走眼。既然是人类,就该本分点,不该到处乱跑。”白衣男子缓缓走向那猎物。

    原来那雪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个小孩儿,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的污垢在雪的映衬下更加明显,男子伸手撩了撩她脸上的头发,小孩梦中惊醒般地抖了抖身子,机警地看着男子,一双大眼甚是明亮。

    男子顺势伸手前去,想要拉她起来,谁知,那小孩根本不领情,从地上爬起来就开跑。谁料,刚一起身,便又跌倒在地。

    “这么小就学会逞强。”白衣男子冷冷地说道,随后走到小孩身旁,轻轻地撩开她腿上的破布,里面竟是块碗大般腐烂的肉。

    小孩咧了咧嘴,许是有些疼痛,但却并未叫出声来,只是不知男子用意的她,正欲挣脱,此时,却见那男子皱皱眉,强行用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顿时,小孩不禁打了个激灵,不一会,男子用手摁住的地方便缓缓冒出了白气,一看,那肉竟然消除了腐烂,只剩下了些许红肿。

    跟着,那男子便转身走了开去,几步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孩子,随即上前轻松地将她拎了起来,大步地向前走去。

    这时,小孩方才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挣扎着,“你干什么!你是谁!你快放我下来!”嗓音听起来十分脆嫩,和那一身污秽完全不搭。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大步向前,小孩挣扎喊叫了半天后,不知是发现不管怎样都是徒劳,还是因为过度的疲惫,居然趴在男子的肩头上睡着了。

    良久,一个声音终于似忍不住地问道:“始祖当初可没说,让我载着你到处找吃的!”

    可以听得出来,这个声音背后的主人,是何等地生气。

    “是啊,我知道啊,做行脚之便嘛。可如今就剩我俩相依为命了,所以,莫莫,你不用跟我客气啊!”一个声音笑嘻嘻地说道,此人便正是大地神使言乐,而那生气的声音自然来自麒麟莫问。

    莫问火冒三丈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彩衣男子,大声问道:“莫莫?什么时候从小鬼变成莫莫了?!”

    “看吧,我说你喜欢小鬼这称呼,你还非得跟我矜持!”言乐悠闲地躺在地上,晃悠着二郎腿。

    “你……好吧,那客气一说又从何而来?”莫问气呼呼地问道,自从当日被始祖赠给了言乐后,自己便跟着言乐四处云游,一晃就是几百年过去了,可也没见言乐做过什么正事,倒是找起吃的来还挺在行的。

    唉,始祖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会找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啊?

    莫问又一次捶心自问。

    言乐继续笑嘻嘻地说道:“是啊,虽然始祖只让你做行脚之便,可我是那么冷漠的人吗,你放心,只要我有吃的,就有你的一份,莫莫。”

    莫问龇了龇牙,有这么曲解意思的吗?

    “……好吧,”莫问深深吸了口气,问道:“那么,请问神使,且不说我们为何在这里偷偷观看那两人,就说现在吧,他们人也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原来,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一片荒芜,终年积雪,人世间到处是天寒地冻。

    而四方,则是东为深海,西为大漠,南方多怪,北方极寒。

    “天地间,唯有四象平,方可万物生。”

    这话,自从当日与盘古分别后,言乐便一直在思考着,这也算是他每日寻找美食之外,最重要的事情了。

    但是,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的他,还是没能参透。

    罢了,眼看着这天地间,风雪肆虐越来越严重,所以言乐就一门心思地想着,还是先找出能控制这狂风暴雪之人再说吧。

    可就在前不久的某日,刚吃完东西后的言乐,无聊之至,掐指算着玩,居然发现了在这大陆的东部,似有生机之象。

    生机?呀,定会有很多美食啊!

    想到这里,言乐立刻动身前往东部,可刚行至此,便突见一小孩被秃鹫所叼,就在他想出手相救之时,却被一白衣男子抢了先。

    而紧跟着,言乐便对那白衣男子为小孩疗伤的法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水系法术?

    有意思,有意思!

    言乐眯起了眼睛,嘴角忍不住上翘。

    见此情形,莫问却露出了危险的神情,就经验而言,只要言乐两眼发光,神情振奋,那必定是想到什么好吃的了。

    而每当这个时候,莫问就一脸鄙视加伤心。

    鄙视的是,言乐身为仙人,居然还断不了这口食之欲,伤心的是,始祖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唉,莫问止不住地叹了口气,这还在去东部的半道儿上,难道他又想到了其他地方?

    “莫莫……”

    “嗯——喂!是莫问!”

    言乐却突然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地对它说道:“咱们有事做了!”

    莫问看向他,此时的言乐正如当日在盘古面前一样,神采奕奕,浑身灵气环绕,一双剑目,正炯炯有神地望着那渐渐消失的白衣男子。

    却说那趴在白衣男子肩头睡着的小孩,待到再次醒来时,已是夜晚。

    此时的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全身都裹在一种柔软的树叶里,一丝寒意也没有。身旁,放着一截粗短的竹筒,筒子里还插着一根将树叶裹紧后做成的吸管。

    看见这个,小孩一下兴奋起来,那管子可用来吸食植物的液体,自己以前在狩猎时就用过。

    一想到这,她迫不及待拿起竹筒,用力地吮吸起来。

    吃完之后,人也感觉精神了不少,抬头望去,不再下雪的天空漆黑得发亮,通透地得就跟块玉似的。

    目光下移,是白天那男子在不远处的树下闭目养神。

    小孩这才反应过来,吐吐舌头,摸摸自己的小腹,有些责怪自己看到食物就昏了头脑,居然不加考虑地就吃了,也不知能吃与否,况且,这白衣男子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呢,自己实在是太莽撞了。

    想到这儿,那小孩赶紧偷偷地起了身,准备伺机溜走,可走了几步后,却发现四周黑咕隆咚的,以前倒不觉得害怕,怎么现在多了个外人后,反而还生出些恐惧来。

    算了,这一路行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坏心,无论如何,总比一个人强,只要自己时刻保持防范之心就好了。

    最终,她以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于是,又轻轻地倒下身,再次睡了去。

    次日,当小孩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有些微亮,而自己也被那男子扛在肩上继续向前行进着。

    他给自己治疗腿伤的方法怎会如此神奇,而且,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要带自己去哪?

    小孩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并没有开口问他,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他不是坏人,可即便是如此,那男子的不言不语还是让小孩有些发闷。

    所以,在男子肩上趴了一会儿,她便嚷道“让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她,依旧往前走着。

    “我说我要自己走!”见男子没有任何反应,小孩又大声地说道,还不忘使劲地挣扎着。

    白衣男子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小孩加大了嗓门:“喂,你没听到吗?我说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男子终于停下脚步,将她放下后,看了一眼,便又一声不发地往前走去。

    小孩有些气恼,不被关注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是透明的吗?

    她一边跟上前去,一边气呼呼地喊道:“喂,你是石头人?不会说话吗?”

    由于脚伤尚未痊愈,所以她走起路来有些瘸,加之要赶上那男子的速度,不出一会儿便是累得气喘吁吁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救了我又不说去哪,问他也没反应——喂……你干嘛?”正在自言自语地懊恼着,却见那男子已经将自己又扛回了肩上,还毫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不大喜欢男子的自以为是,但终归是听到他说话了,小孩笑了笑:“原来你不是石头人啊——嘿嘿,对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丢你去野兽最多的地方,给它们当食物。”男子冷冷地说。

    “啊?”小孩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僵住了。

    野兽?食物?

    “喂!你——你——你快放下我,放下我!”她拼命地挣扎着:“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救了我还给我找来吃的,原来你是个大坏蛋!大坏蛋!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是啊,把你治好了,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去喂它们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白衣男子的语气很是轻松,可即便是如此,脸上却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

    这话一出,小孩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之前还以为遇到了个好人可以帮自己,可没想到——等等,既然是要喂食给野兽,那他这一路下来不知要掳下多少猎物?可为何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既然是给野兽喂食,不会只有一个猎物吧?

    想了想,小孩停止了哭泣,只是抽泣地说道:“你是骗我的不是?”

    白衣男子没再说话,嘴角上翘了一下,依然一言不发地走着。

    小孩又挣扎了几下,自言自语道:“肯定是骗我的,肯定是的。”

    可嘴上虽这样说,她心里却在想,不管怎样,自己一定得找个机会逃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