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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为了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寂,尹诺不禁上前说道:“父王……”。
可话一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想央求父王不要让亦佐去似乎不合时宜,只是,这件事的处理,会不会让父亲跟狼族渐行渐远呢?
那虎类的挑衅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偷袭不成,如今又来掳走族人,可不要弄成内忧外患的局面才好啊……等等,上次的偷袭!
想到这儿,尹诺像是想起了什么,上次父亲无端被人暗算,之后葵娘又说了是恐有奸细的缘故,难道……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赶紧望向尹绝,问道,“父王,今日决定,可是故意为之?”
狼王尹绝有些意外地看着尹诺,道:“故意为之?说说你的理由。”
“上次的虎类偷袭,我跟葵娘便怀疑有奸细,而那奸细必定是父王身边之人,除去葵娘,自然是在几位长老里了!所以,父王刚才的话才模棱两可的,不禁没说那东西是什么,而且既没说要把虎王要的东西送过去,也没说不送!”
听完此番话,狼王尹绝有些赞赏地看着尹诺,笑道:“诺儿,你长大了,但有些话当说,有些说却不可说,当时机未到时,一些断言只会让你陷入困境。”
“……是,父亲。”父王这话让尹诺有些不太能懂,但言下之意让他不要将猜测之事作为定论而言,却是十分明显的。
“可是父亲……”尹诺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跟亦佐没关系,能不让她去吗?”
“正是因为无关,可她却出现在了藏夜的信函中,所以我才说她非去不可——而且,我说了,会派人暗中保护她。”狼王尹绝道。
见父王并没有生气,尹诺也放下心来,加上这番话也确实在理,所以也便点了头,只是轻声地说了句:“既然如此,诺儿也想加入!”
“不行。”狼王尹绝像是一早料到他会由此请求,断然拒绝道。
“为什么?”尹诺很是不解,大声地问道。
“诺儿,”一声细语轻唤道,“你是狼族殿下,是将来的狼王,这种冒险的事情不会让你去做的——况且,”声音的主人正是一旁就未发言的葵羽,见尹诺想要申辩,语气一转,道:“如今内忧外患,狼族需要你的快速成长,王也需要你的辅佐,切不可为了小事而误大事啊!”
“葵娘……”见父王和葵娘都是一脸坚决,尹诺心里纵是万分不愿也无可奈何。
佐儿啊佐儿,为何你总是会陷入这样的境遇,当年你选择留下,是否本就是一个错误呢?
脑子里突然浮想起了那日山洞里,她迷人的一举一动,那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那一颦一笑的感觉,顷刻涌现于胸。
原来,所谓的旁观者清就是如此吧,父亲早些日的担心,竟然是真的。
亦佐,这位人类女子,早已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想到这里,尹诺心里没来由地沉了一下,有一种要失去她的感觉正在心底蔓延,虽然自己,从未得到过她。
“诺儿?”见他突然脸色黯淡,神思涣散,葵羽便轻声唤道。
“哦,没事,我只是……对了,父王,那尹谷……就是当年那私闯禁地之人么?他……是我二叔?可是,怎么会跟虎类扯上了关系。”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自然,尹诺赶紧换了个话题问道。
葵羽看了看狼王尹绝,见他点了点头,才对尹诺说道:“嗯,一直以来,我们狼族跟那虎类都是势不两立的,你二叔尹谷本为狼族大将军,骁勇善战,而且是无时无刻不期望能手刃藏夜,可这一切,都毁在他的心病啊。
当年,你祖父膝下子女成群,唯有你父王和二叔年龄最相近,也最为他疼爱,你父王精通法术,你二叔骁勇善战,一个性子平和,一个性子急躁。
而这王位原本就是传长子,你二叔本也无异议,全因那虎族的二王落霆,每次在战场上都故意出言刺激,说他本为狼王之后,却得了一个随时奔死的劳碌命。起初,你二叔根本不屑,可时间一长,自然在心里有了阴影。
渐渐的,他觉得你父王所有的一切也应该属于他,尤其是作为王者的荣耀,还时不时地还将那落霆作为知己。自那以后,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他总爱站在你父王的对立面,意见也总是相左,态度也越来越差,时常出言不逊,特别是在作战时,经常凭着大将军的身份,不听号令。
但这一切还只是开端,最终的爆发,在于进入禁地的特权。祖上有训,暮越的禁地唯有当朝狼王和大巫师才能进入。可在一次庆功宴之后,他以自己身为狼王子,有着皇室血统为由强行要求进入禁地。你父王只当他是酒后胡话,对他警戒再三,却不想事后,他居然胆子大到敢去私闯禁地!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他一人血战禁军,死伤无数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像是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一时间,葵羽和尹绝都陷入了深思。
“那他最后闯入禁地了吗?”尹诺问道。
回过神来,葵羽继续说道:“嗯,是的,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你父王才发现,如今的尹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为着狼族,一心要保护族人的尹谷了。于是,你父王终于出了手,最终,你二叔败在了你父王的阵法中,被当场擒服,为了警众……”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他被处以剜眼割舌,并逐出狼族。”
“祖训算什么,若是所有事都是依照祖训而来,狼族早就不存在了!哼,血统?我要这血统有屁用!”
当年,尹谷就是带着这句话去刑场负罪的。
如今,那场景历历在目,定是想起了那一幕,一旁的狼王尹绝,有些哽咽起来,千百年过去了,可当时尹谷的冷笑,桀骜的眼神,直到现在都在自己脑中挥之不去。
虽没有亲历现场,但眼前两人的表情也让尹诺觉得有些不忍。
二叔闯禁地,竟落得如此下场,可见祖上对禁地有多看重,如此一来,也能明白父亲为何对或慈闯禁地判得如此之轻,他是不想一个还没有闯入禁地的族人,便受到处罚啊,这大概也是因为长久以来,他对二叔的愧疚和思念吧。
“那最后呢?”尹诺问道。
“当时你二婶席芸已怀有身孕,原本只是将尹谷逐出狼族,但她一心系夫,也随尹谷一同离开了狼族。后来,你父亲不放心,便偷偷派人查探他们的踪迹,可是却一直也找不到他们,你父亲只当是他们离开了瑛华山,或者去了其他的山峰,但没想到……唉,没过多久,便得到了尹谷、席芸和孩子一同葬身雪海的消息……”尹绝道。
“葬身雪海?这瑛华山每日都有死亡的生灵,为何就认定是他们呢?而且,如果当时那消息是真的,为何现在的或慈还活的好好的?当然如果她真是二叔的女儿的话。”尹诺问道。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听父王说起二叔的事,前些日子,大家一心想要知道的内情,如今竟毫无征兆地曝露在自己面前。
不过,虽说当年的尹谷为狼族人不耻,也对父王不尊,但潜意识里,尹诺还是很同情他的。
真诚总是赤裸的,而虚伪却总是披着真诚的外衣。如果内心不够强大的话,谁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后一种“真诚”。
说到底,你的选择,其实就代表了你内心的自己。
当年落霆的虚伪,在尹谷心中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真诚,这也表明了,就算没有落霆的离间,如果不是尹谷自己早已心存芥蒂,那无论是谁都不能对他有所影响的。
“是真的,当时找回来的是一堆衣物和几截骸骨。那衣物分明就是尹谷和席芸之物,而骸骨,也通过我的作法,证实了是属于尹谷、席芸和他们的骨肉的。所以,我们才认定尹谷一家已经全部遇难。”葵羽解释道。
“那这事确实有些蹊跷了……看来,还真的要找回或慈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对了,父王,葵娘,那虎类要我们给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是指的暮越禁地里的东西吗?”尹诺突然问道,似乎忘记了那禁地之事,属于不可说之秘密。
葵羽笑道:“诺儿,这事我们自会找机会告知你的,当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祖训祖训,祖宗能知道现在的情形么?任何事情都是当下的要紧啊,这也难怪当年的二叔要为这个不惜跟整个狼族翻脸。
也罢,自己原本也不关心这事,只是搞不懂父王的用意,难道他真的要将那东西拱手相让?
哦,或许只是在几位元老面前故意这样说的,不是一直都怀疑有奸细吗?可如果不拿去那东西的话……天,那亦佐……
想到这,尹诺赶紧问道:“父王……”
没等他说完,葵羽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轻声说道:“放心吧,亦佐不会有事的,王定会挑选精良的将士保护她的。”
其实,葵羽的心里还隐藏了一句,那就是,亦佐身上本来就有一件宝物,指不定这次又能发挥什么用处呢。
虽万分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尹诺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事不宜迟,父王决定让她何日前往?”
“这事闹腾了一夜了,明日一早就启程吧。”狼王尹绝道。
见父王意已决,尹诺也无可争辩,不情愿地欠了欠身,才百般无奈地离开了里堂。
狼王尹绝抬起头来,见尹诺的身影渐渐消失,才冲葵羽轻声说了几句,这话让葵羽脸色微微有变,却并未发言,只是一边听尹绝说,一边点着头。
而那尹诺从里堂出来后,便直接赶到了亦佐处,却见洞门紧锁,想到夜已深,她应该也休息了,便没有惊动她,只是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在洞外坐了好半天,才离了开去。
却说那屋内的亦佐,却是躺在床上辗转不安。
从外厅散会后,那葵羽跟尹诺却迟迟未回,眼看大家也都散了去,自己也只得回了屋。
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是担心或慈,也不知道那些黑脊虎会怎么对她;二来,便是那禁地的事,照大家刚才的议论,那尹谷应该是之前说的唯一一个闯过禁地的人,如果或慈是他的女儿,那或慈那日的私闯禁地便不是意外了?
难道或慈真的有所居心?
可她是自己带回来的,而自己如果不参加狩猎,就不会跟着驳去出任务,不出任务,就不会遭遇陷阱,也不会遇到后来的白色怪物和那黑脊虎,当然也不会救了或慈,一切都是自己的主导,怎么可能是或慈故意的呢?
看来,这事还必须救回或慈才能得到解答了。
只是那黑脊虎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不,想到这,她点了点头,心想,就算知道我也不是难事,我在狼族这么多年,也出入过狼族洞穴无数次,他们如果对狼族一直有所觊觎,估计也能知道我的存在。
估计让我带东西去,就觉得我是人类,对他们没有危险。
啊,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