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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晓行夜宿,不日就到了浙州。紫衣卫办事效率奇高,他们赶到时,前两队已经收集完所有的为富不仁的富户信息,世家里作恶多端的也都记录成册。
李浅一页页翻着,忽然发现这年头好人真少,有钱的好人更稀罕。
她指了指排在首位的队长,“行了,晚间行动,都下去准备吧。”
“诺。”四个队长领命而去。
李浅则带着李我去拜访浙州郡守庞文。这位庞郡守镇守浙州多年,当年因曾受过端敬皇后大恩,一直对齐曦炎很忠诚。为了更稳妥一些,她也让紫衣卫调查了一下庞文,他不仅为官清廉,行事不偏不倚,还是个难得守信的人。这点很让李浅放心。
今日赶得巧,郡守正在府中,他们说明来意,又递出雍王手令。
庞文翻着瞧了瞧,脸色有些难看。
“按说雍王殿下的事属下一定要尽力的,但这件事是会损阴德的,恕在下不能从命。”
李浅料想他没那么容易答应,不由笑道:“大人说同意会损阴德,可你知道不同意的后果会是什么?”
“是什么?”
“雍王殿下因此必须自杀以谢天下倒是其次的,最主要是二十万西征大军无衣无食,不能平叛武夷族,反被消灭殆尽,不仅如此,西境的突厥人趁机突破边线,直捣京都,到时生灵涂炭,死的可不是一家两户。更何况我们只取钱粮不取人命,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世家富商来说,损失点钱财、粮食又算什么?总好过国破家亡一无所有吧?”
她果然是个擅长嘴皮子的人,这番话说起来慷慨大义,自己都忍不住叫好。
庞文听完,沉思了一刻,突然问:“你们当真不伤人命?”
“当真。”她也不希望死人。
“好吧,就当是为了国家大义,庞某答应了。”
“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在剿匪上也多费点心思。”
“这是自然,云蒙山的土匪早就想剿灭了,这次有你们相助定能成功。”
李浅松了口气,这算都谈妥了吧。
※
果然如齐曦炎所料的一样,皇后党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在粮仓之事上大做文章,金殿上斥责他失职失责,有负圣恩。他当庭冷笑,反责他们存心陷害,若真忧国忧民倒不如关心一下边疆将士的疾苦,多做些对百姓有益处的事。更何况是不是真有粮,将士们吃了就知道,现在较这个真,真是吃饱了撑的。
或者跟李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脏话也说的顺口了。不过他倒很欣赏最后这句,觉得送给他们太贴切了。
隆章帝对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并不感兴趣,他要的只是实际的东西,一切以事实说话。齐曦炎勉强躲过一关,开始筹划着做出发的准备。
粮仓里抢救出的粮食,再加上从京都附近郊县搜罗来的一些粮食,总共加起来也就二十几车,还不够大军一天吃的。他让人都装在麻袋里,和混着黄土的麻袋放在一起,装了二百多车,由五千士兵押送出京。
就在李浅出京都的第三日,齐曦炎也整装出发了。
他们本来定下的是从南门出城,临出时齐曦炎突然让军队转到北门。他怕有人背后下手,若这时被拿了证据,可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但显然那些人并没打算放过他,在军队走到西大街时,突然一匹惊马从街头奔出,对着一辆粮车冲了过来。若撞翻粮车,里面黄土便会洒出。幸亏齐曦炎早有防备,千钧一发之下,陈冲搭弓一箭射死惊马。倒是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
是偶然,还是有人操纵?这会儿也没空细究了,他们只能小心,更加小心。
危险依然接踵而来,粮队走到城门时,守城的城门官忽然拦住他们,说要检查。
一个小小的九品门官,是谁借给他这么大的胆子?齐曦炎连连冷笑,抬手一挥令军队强行通过。
城门官伸手阻拦,被方洁推了个跟头,骨碌着撞在城墙,与青石墙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他尚没爬起来,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高墙上响起,“雍王爷请慢行,臣有话说。”
齐曦炎抬头,便看见四品右中郎将张群,大跨步从城楼上走下来。
他不禁脸色微沉,张群,齐曦铭一派走狗之一。
“你有何事?”
“王爷息怒,下官是奉了旨意要捉拿罪犯,过往货物、马车都要清查,还请王爷配合一下。”
“谁的旨意?”齐曦炎冷笑。他怎么不知道何时有的罪犯?
“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那你先请了圣旨来再说吧。”
“王爷的意思是不奉娘娘懿旨吗不跳字。
齐曦炎嘴角微挑,隐含嘲讽,“本王不奉又怎样?”
“那就不要怪下官无礼了。”张群冷笑一声,一挥手身后已出现一队黑衣人。
是死士。从他们的身形和透着的死亡气息都可以看出来。看来他无论从哪条路上走都必然会遇到这样一队人了。
齐曦炎暗自冷笑,王皇后还真是胆大啊,为了让他死,连脸面都不顾了。他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他,而是身后两百辆粮车,这里若有一辆出事,他都无法自圆其说。不过今天他也豁出去了,就算被他们拿住证据,他也要出城,即使杀了张群也在所不惜。
心里想着,对白放使了个眼色,白放微笑着点头,与此同时另三个侍卫也做好准备。今日只能放手一搏。
死士们率先动手,目标——粮车,白放也动了手,目标——张群。
白放的轻功极好,能在一朵花上站半个时辰而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动作也极快,几乎在死士扑向粮车的一刹那拿住张群,接着大吼一声,“谁敢动,就要了他的命。”
死士们果然停顿了一下,眼望这边,目光略有些犹豫。
白放嘻嘻笑道:“你们退下,我便放了张大人,想必张大人若有损失,你们也不好交差吧。”
一个貌似领头的黑瘦小个子,阴阴一笑,“好啊,咱们拿米换人,你们好交差,我们也好交差。”
他嘴上笑,手下却未闲着,笑声未毕只见银光一闪,一只蝴蝶镖已向着最近的一辆粮车飞去。
要遭。四个侍卫心里明白,可这会儿再救已经来不及了,不由暗恨这小个子恶毒。
蝴蝶镖深深射入麻袋,哗啦声响,从里面流出白花花的东西。
是稻米,不是黄土。
有人松气,有人诧异。
就这一下,十几个死士已失了先机,周围围上来的全是西征兵士,再想靠近粮车已不可能了。
“放了张大人吧,麻袋已破,也算检查完了。”齐曦炎淡淡出声。
白放松手,张群挣脱出来便狠狠剜了齐曦炎一眼。看着每辆粮车前围的密无缝隙的士兵,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必不能成了。他们人少自不能与军队抗衡,更何况这军队还是皇上派给雍王专做运粮之用,现在只归他一人统管。
“请王爷恕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张群笑着拱了拱手。
真难得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若是李浅看见了想必一定会拍掌大赞,“真能装蒜吧。”
这个时候想起李浅,齐曦炎嘴角微微一扬,从嘴里淡淡吐出两字,“无妨。”
张群识趣的退到一边,他只是帮敦王办事而已,却不一定非得豁出命去。刚才差点丢了小命已经让他受了惊吓,这会儿就更没死战的必要了。
城门守兵、黑衣死士都被挤到了一边,大军晃晃荡荡通过城门,由北门转向南而去。
天空出奇的阴沉,就像齐曦炎此刻的心情。希望李浅那边能顺利吧,他心里默默祈祷着。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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