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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出来的是连景荻,小姑娘煞白着脸,神色有些仓皇浅杏红的长裙前襟上血迹清晰可见。
其实隔得这么近,依几人的耳力整个救治过程也差不多听得清楚,那老妇的呼吸一直甚是平稳,此时连孤鸾、连昭却仍忍不住出声询问:“如何了?”“人救过来了没?”
连景荻连身子都有些瘫软,强撑着点点头,道:“应该,还好……”紧走两步抢出门去,少顷屋外传来呕吐声。
连昭听着父亲不满地“哼”了一声,微露苦笑,却又忍不住好奇:这开膛破肚究竟有多骇人,将素来大胆的小侄女吓成如此模样?
他隔着帘子轻轻咳了一声,上官璇的声音传出来:“义父进来吧连昭进屋,屋里比他想象中整洁得多,也没有血流成河,灯光下那老妇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平躺在床上,身上宽大干净的白棉布直盖到下巴,若不是尚有微弱的呼吸简直与死人一般无异。
上官璇便站在床前,转头望了连昭一眼,道:“她应该能撑得过去,有三四个时辰便可醒来。我守着她,你们放心,爹你可以先去小睡一会儿。”
刚显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医术,从她身上却看不到什么波澜,声音平和,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
连昭这才惊觉天际已微微泛白,忙劝一夜未眠的连家三老前去休息。连孤鸿的练功房让出来抢治伤者后,仆从已将最近的房子按照他的习惯收拾了出来。
连孤鸿却摆了摆手令连孤雁、连孤鸾二老去睡,他自己端坐在椅上,两手结印,双目微阖,人已入定。
安置妥当,连昭却不敢去睡,反复去看伤者的情况,一连数次连上官璇都受不了了,道:“义父不然还是你守着吧,我小睡一会儿,有事喊我。”
老妇果如上官璇所说四个时辰之后醒了过来,上官璇说是小睡也只打了个盹便一直盯着,此时才放下了心,虽然老妇现在的身体犹如一个千创百孔的容器,却总算是保全了下来。
果如众人所料,老妇清醒之后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随即对所有人表现出了极大的仇视,不论连家三老如何逼问都冷漠相对闭口不言时不时翻个白眼啐一口痰恶心众人,待提到连景宜她那张老脸上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激得连孤鸿大怒,若不是连昭拦着便要一掌结果了她。
时间一长,老妇先不耐烦了,加上精神不济干脆闭目装死。连家三老无奈,又不能拿她如何,个个憋闷得够呛。
最后连孤鸿也只得吩咐将人交给连昭严加看管,想法审问。
一连几日,连昭这边毫无进展老妇的伤经上官璇一手调理却一天好过一天,彻底稳定下来。
这一天过午下了一场急雨,临近黄昏时风停雨住当真是涧清泉澈,空山凝翠。
上官璇长吁了。几日来淤积在胸的闷气,她此来连家怀有目的,哪能真的藏在深闺做大小姐,连家核心的年轻一辈心有隔阂,将她事事排斥在外,她只好自己想办法。
连家主宅后园出来,一路向北沿山而下半腰有一处观景台因为周围非常难得有着几亩大的腰带状平地,位置又处于众多连家宅院之间连家子弟常在此聚集,一同游玩切磋久而久之到成了连家天然的一个大演武场,每日清晨黄昏更有不少年轻人在此留连。
上官璇走上观景台,凭栏远眺,这几天她一直在默默观察,对不少人粗有印象,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认识结交。
远处林子里隐隐传出兵器相交的声响,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脚步声疾疾传来。
上官璇扭头去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青衣少女自树丛中钻出来,边跑边向后回首,一路笑如银铃。
“阿姐,你又使坏捉弄人!”一个小少年远远落在后面,无奈叫道。
上官璇心中微动,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望向这姐弟二人。只听这天真烂漫的笑声,便可断定这小姑娘热情活泼,容易结交,这样的人往往藏不住什么话。
果然那青衣少女猛见有生人止住了脚步,露出诧异的神情上下打量上官璇,似是感受到上官璇笑容中的友善,到先客客气气地开口:“这位姐姐以前没见过,不晓得是哪房的,怎么称呼?”
上官璇笑容不减:“我前些日子刚随着义父进的山,我义父是……”
“噢,我晓得了,我听说过,你是主宅二伯父带回来的姐姐。”青衣少女不侍官璇说完一脸恍然,快言快语打断了她。
两句话的工夫,那少年追上来,在青衣少女身边站定,一脸好奇望着上官璇。
青衣少女又道:“我是铸剑岩七房的景真,这是我弟弟景远。景远,这是二伯父家的姐姐,快点问好!”
小小少年连景远非常听话,规规矩矩行了礼站在一旁,忘了方才还要找姐姐的麻烦。
上官璇差不多闹清楚了这姐弟二人身份,连家绵延二百余年家大业大,为了方便,大家说起各房来除了主宅的都在前面加上地方名。这些日子上官璇常听到诸如“洗剑池长房”、“淬剑峰三房”之类的叫法,所以这“铸剑岩七房”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
连景真笑道:“姐姐怎么是一个人?我们一起玩吧,我带你逛逛。”又向弟弟景远道:“刚好你这皮猴子也闲不住,去找洗剑池三伯家的那几个臭小子吧,仔细不要闯祸。”
连景远被姐姐嫌弃,嘟囔了两句自己走了。
上官璇难得见到个这么热忱的,不知是因为义父连昭的关系,还是这妹妹一向落落大方,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底细,上官璇便微微含笑,与她相携而行。
不过一会儿工夫,连景真便觉得这个新认识的姐姐长得既美,性格又温婉可亲,颇有点儿相见恨晚,出言邀她去铸剑岩家中做客。
上官璇也弄清楚了,连景真的爷爷乃是连老家主的堂弟,老爷子过世后铸剑岩这一支便由连景真的大伯父掌管。
这位大伯对男孩子的武艺抓得甚严,对几个女娃睁一眼闭一眼不大过问。连景真说着信手比划了两下,眼神中颇有些不服气。
上官璇望了一眼,连景真天分不错,招式有模有样,若放在普通门派也算是出挑的人物,但与连景知那几个一比真是天地之差。
说话间却听前面“铮”的一声响,一个人咬着牙恨声骂道:“小畜生,你有胆再说一遍试试?”
“你他娘骂谁?切别忘了这山上住着的都姓连,是一个祖宗!”对方那人不但没被他吓住,反而抓住他话柄,声音亦大了起来。
“好了,一人都少说两句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吵起来可不好看。”一旁有人劝解。
上官璇瞥了眼连景真,见她迟疑了一下站住,神色有些茫然,不知是否听出前面吵架的是什么人。
挨骂的那个听着年纪轻些,犹自不忿:“没事,看就看,我又没为学‘履霜诀,捧着大笔银子往主宅那边拉关系送礼,我有什么怕丢人的!”
上官璇心中微动,却觉连景真颇为谨慎地向自己望过来,神情有些不安,便低声问道:“怎么,你听出是谁来了?”
连景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未说话,猛听“铮”“铮”清脆的兵器相交声,那边竟是动起手来。
劝解那人徒劳地喝止,紧接着一声惊呼,显是有人负了伤。连景真顾不得上官璇,疾步冲了过去。
场中的三个人年纪都不大,那个受伤的更小一些,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倒提着剑,握剑的右手手臂鲜血自肩头淋漓而下,左手按住伤处,额上青筋暴起,正两眼圈睁,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盯着对面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男子。
连景真变色道:“六哥,怎的流了这么多血?”摸出手绢上前帮忙,用眼角扫了眼伤人的那个,口中不冷不热地又道:“哎呀,这不是藏剑阁的十三叔么,我六哥性格莽撞,没什么心眼,您可别和他计较,知道的说是我六哥不会说话,不知道的谁知道会瞎传些什么?”
那小白脸十三叔给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才那股得意劲早不知哪里去了,再抬头看后面跟来个陌生的少女,心头微觉后悔,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连真侄女,你来得正好,好好教教你哥,以后少捕风捉影地编排长辈。”转身欲走。
连景真悄悄拉住堂兄的袖子,含笑道:“十三叔别忙走,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才倒出空闲向一旁劝架那少年点了点头“三哥也在啊,这位上官姐姐是主宅昭伯伯的女儿。我方才正陪着她瞧瞧咱们后山的风景。”
十三叔吃了一惊,平时看着连景真这小姑娘唧唧喳喳的,没想到不动声色就给自己挖了个坑,不敢怠慢,脸上露出亲切又不至失礼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道:“上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