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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廊遇到守在门口的纪怀锋,“……夫人呢?”沈钟磬皱眉问道。
“夫人去西次间休息了”纪怀锋躬身施礼。
沈钟磬脸色有些黑,他转身就往回走,快到门口身子忽然一顿,略一犹豫,复又转回身直奔西次间。
感觉回廊里四溢的煞气,纪怀锋暗暗为甄十娘捏了把汗。
“……夫人是不知道,以为喜鹊姑姑家今天准会发丧,一大早门口就围满了人,听说她母子平安,大家都直了眼。”冬菊铺好床,一边伺候甄十娘换衾衣,嘴里说道,“李道婆不信,亲自跑来看,直问李奶奶是怎么回事儿。”为雇稳婆李家父子昨夜几乎走遍了整个梧桐镇,喜鹊难产的事儿早传开了。
“……李伯母怎么说?”甄十娘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李奶奶说……”冬菊学着喜鹊婆婆老气横秋的口吻,“我儿媳妇又没做亏心事,德行无亏,送子娘娘自然不会为难她,到时辰就给送来了!”捂着嘴咯咯地笑,“李道婆当时就涨红了脸。”
这喜鹊的婆婆,嘴上还真不吃亏。
甄十娘扑哧笑出来。
“还是长月姑姑过意不去,告诉说您用了针灸……” 冬菊笑了一回,接着说道,“加上那次救狗子,夫人的名是彻底传出去了”换了衾衣,冬菊帮甄十娘拔下银钗,一头如墨的长发瞬间倾下下来,“当时就有人打消了请李道婆给自家媳妇接生的念头,都张罗着要来雇您呢,尤其才死了女人的那几家,到处鼓噪说不是自家女人德行有亏,是李道婆手艺不行……”话没说完,感觉周围空气骤然变冷,冬菊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地抬起头。“将军……”
不知什么时候,沈钟磬正脸色青黑地站在门口。
当啷,冬菊手里的银钗掉在床上。
“将军,妾……”以为他早睡了,没料沈钟磬会来这屋找她,甄十娘有些错愕。
刚叫了一声,甄十娘还没想好下话怎么说,就见沈钟磬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天!”甄十娘惊呼一声,“将军要干什么,妾可以自己走!”
沈钟磬身子突然顿住,甄十娘舒出口气,正要跳下来,却见他转身来到炕边,抓了床被子几下就把甄十娘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抱着继续往外走。
她家夫人又不是孩子。
冬菊惊愕地睁大了眼,用手捂住了张大的嘴。
院里笔挺地站了七八个侍卫,瞧见甄十娘就这般被抱出来,纷纷低下了头,一个个抽搐着肩膀,使劲憋着笑。
甄十娘直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索性闭上眼,把脸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见她小狗似的在自己怀里拱啊拱的,沈钟磬青黑的脸色缓和了些,来到屋里,一把将甄十娘扔到炕上。
他到底要干什么?!
身子一落在炕上,甄十娘就扑棱坐了起来,小老虎似的瞪眼看着沈钟磬,“……将军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她极力控制着让声音听上去平和, “要做什么,您说一声妾就会为您做好,您这样让妾以后怎么在下人面前抬头!”
“知道最好,看你下次还敢?!” 沈钟磬在心里嘟囔了句,嘴里却一言不发,他扳着脸脱了鞋。
他在这儿辛辛苦苦等了大半夜,她竟一声不响地去别屋睡了,不打她屁股算是他脾气好!
“妾跟您说话呢!”瞧见他竟上了炕,甄十娘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了几分。
脱了外衫扔到椅子上,沈钟磬拽过枕头躺下来。
甄十娘皱皱眉。
他这是打定主意不说话,要休息了?
一言不发地把她抱进来,就是为了让她看着他睡觉?
见沈钟磬熄灭蜡烛,甄十娘一激灵。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军营和祖宅两处奔走,军营里没有女人……她这里也没安排过人伺候……他不会是,是……想那个了吧……
正想着,见沈钟磬伸过手来,甄十娘吓的一把躲开,“妾身体不好,将军想……妾让冬菊来伺候您吧?”
他不过是怕她冻着要给她盖被,她这是干什么?
手悬在半空中,沈钟磬怔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反应过来,他脸色顿时涨的像红布,“闭嘴!”他怒喝一声,转身背对着甄十娘躺下去。
一股暴戾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甄十娘立时闭了嘴。
黑暗中,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瞪着沈钟磬的后背。
躺了很久,感觉她还一直僵坐着,沈钟磬就叹了口气,坐起来拿过被子给她盖在身上,抱着躺下,“……睡吧。” 温和的声音透着股浓浓的无奈,“……不哄她躺下,她大约就会这么坐一夜吧?”
甄十娘翻了个身,把后背向着沈钟磬。
直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钟磬才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借着月光轻轻给甄十娘掖紧被角,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朦胧中的俏脸发呆。
……
第二天一早,沈钟磬没说话,甄十娘也一言不发。
明明在将军府吃饭时,就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甄十娘突然不说话了,沈钟磬感觉很别扭,用了早饭,索性就带荣升去了后院看工程进度。
甄十娘也没和他打招呼,起身来到喜鹊家。
既然他做什么都不跟她说,她也没必要像祖宗似的供着他,凡事都跟他三请示五汇报的。
从今天起,她决定跟沈钟磬冷战!
李齐媳妇正在喜鹊屋里坐着聊天。
“……想去看您的,听说将军来了,就没敢过去。”见甄十娘过来,她满脸带笑地站起来。
甄十娘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低了看床头的婴儿,“……宝宝睡了?”摸摸小脸,“今儿可有奶了?”
喜鹊脸色红扑扑的,“婆婆按夫人说的炖了猪蹄汤,昨儿半夜就有了……”甜丝丝地看着婴儿,“小家伙一点都不闹,吃饱就睡,怎么吵都不醒。”
“这是喜鹊有福气……”李齐媳妇呵呵地笑,“从小就知道心疼娘,将来一定是个大孝子。”
喜鹊小嘴就翘起来。
“对了……”想起什么,喜鹊看着甄十娘商量道,“婆婆说这孩子来的不容易,取个贱名好养活,夫人看,叫狗剩怎么样?”
扑的一声,甄十娘一口水喷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个名字不好?”喜鹊有些茫然。
“这不和于良家狗子重名了?”李齐媳妇上前帮甄十娘拍后背。
“若将来要做了大官,还被人唤来唤去叫狗剩,会不会很尴尬?”甄十娘止了咳嗽,看着婴儿皱巴巴的小脸,“……不如叫平安吧,他来的不容易,希望他一生平安。”
来自现代社会,甄十娘才不相信取个贱名好养活,名字是个代号而已,越响亮越容易记才好,可甄十娘也知道真给取个李嘉诚那样赫亮的名字,喜鹊一家也未必能接受,就选了个比较中肯这个年代的人都能接受的名字。
至少不会像狗剩那么难听吧。
“平安……”喜鹊重复了一句,抬头亮闪闪的看着甄十娘,“这个名字好!”又道,“长河就是想让您给赐个名字的,他听了一定会喜欢!”目光柔和地看着平安,“真心里,奴婢也不希望他以后能大富大贵,只要能一生平安就好。”
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
又聊了一会儿,甄十娘抬头问李齐媳妇,“……达仁堂那面还好?”
“夫人放心,好着呢。”提到达仁堂,李齐媳妇眼角眉梢都是笑,“第一批药款收到了,一共一千三百两,温先生和你李大哥商量着先还了拖欠的药材款,剩下的全进药材,趁季节好加紧赶制,免得误工。”二十万粒的订单可不是小数目,之前是没本钱,只能小批量的生产,眼见四月了才交了一万多粒,再不加紧,拖到年底就有可能生产不完,“让我问问您的意思?”
“嗯……”甄十娘想了想,“留下二百两吧。”她这面沈钟磬一走,经费就不知能不能按时拨了,人吃马喂的这一大家子人,手里留点应急银子总有用处。
“我回去就把您的意思告诉温先生……”李齐媳妇点头应了一声,话题一转,“第二批药已准备好了,就等您哪天有空去配最后一味。”
因要大规模生产,甄十娘就留了个粗方,由李齐和温鹤共同掌管,达仁堂先按粗方把生药材加工研磨好,她再亲自配最关键的几味药,然后蜜炼成药丸。
“我就猜这几天也该出药了。”因喜鹊没生,她一直不敢走, “……就这两天吧,将军一走,我立即就过去。”又问了些达仁堂其他情况,然后甄十娘想起麻药的事儿,“……李嫂让李大哥再琢磨着雇几个人,过些日子我们或许还能拿到军中的订单。”
“军中的订单?”李齐媳妇睁大了眼。
两万粒太医院的订单已经稀罕了,现在竟还要拿军中的订单,这样下去,这达仁堂……岂不是发大了?
李齐媳妇心扑扑直跳,目光闪闪地看着甄十娘,心里暗暗庆幸,“就说破釜沉舟跟着她准没错,果然抱对了大树!”
“只是个意向,还不知最后能不能拿下来……”甄十娘点点头,“告诉李大哥只把人琢磨好了,暂时先不签契约,等我消息。”
雇的不是一两个人,一旦麻药订单拿不下来,她可没钱养活这些人。
也知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甄十娘从不会多说,李齐媳妇也没敢多问,只连连应是,想起什么,忽然抬头看着甄十娘和喜鹊,“……提到雇人,我才想起来问问,你们这些日子有没有见过福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