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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小德子那儿听来了关于她二姐风流倜傥的秘密,林四小姐半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压根睡不着。说实话,听到这劲爆的八卦之时,她第一个反应是不敢相信。不是不敢相信皇上被人戴了绿帽子,而是不敢相信给皇上戴绿帽的人会是她二姐和赵若尘那样子的人。
林桐向来被沈清秋养得不食人间烟火,那落落大方又七窍玲珑的人啊,难道不知道给皇上戴绿帽是个什么下场?哦也可能是从她娘身上的遗传,沈清秋年轻的时候爱慕姐姐的情人林红梅,后来耍了手段如愿以偿嫁给她姐夫,其实她们母女俩节操是一样的,就是没有节操。
只不知赵若尘看上了林桐哪一点,四小姐一直觉得御前一品侍卫大哥那张俊脸虽然木了点,但也因为痴迷武学,干净得很可爱。却原来看似琉璃一样的人儿,早就沦陷在林家大小姐的石榴裙之下。
单看赵若尘爱武学的态度,就知道此人要么不动情,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定然心如磐石,此生不转。林杝深以为,她二姐就是看中了也利用了赵若尘这一点。当初她去郴州,半路遇见两波杀手,其中一波就是林桐所派。后来赵若尘虽然来救,但瞒着皇上对此事不报,那时候还当是赵大人顾及他姐姐是林家的媳妇,给林家人留点颜面,原来是她太肤浅了!
一时间想得太入神,再翻身往外侧睡去。忽见黑漆漆的房间里多了个人影。林杝吓了一跳,立即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吼道:“谁在哪里?!”
“主子”是小青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勉强能听出来。
“你半夜进我房里作何?!”
小青子不点蜡烛,就那样走到林杝床前,房间里也不是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他走过来倒也没磕着碰着,抬头去看站在床上高处他一个头的女子。林杝仅着了天蚕丝的内衫和里裤,被小青子黑溜溜的眼睛一扫,尽管没点灯,还是觉得十分别扭,赶紧缩回被子里“你有何事?!”
“回禀主子。奴才做了噩梦。梦见主子又被人劫走了。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安生睡着。”
林杝一愣,没想到这厮还会如此矫情,刚要安慰他。那厮立马换了个嘴脸“主子这么晚还不睡,可有何心事?宫里的姐姐妹妹们都喜欢与奴才说心事,主子也不妨倾诉于奴才,兴许就睡得着了。奴才的嘴巴很严实,比小德子严实哦。”
他若有若无提起小德子,林杝惊了个讶“他也与你说了?!”她想,那奴才一脸老实相,怎么背地里这么多嘴。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小青子点头“所以主子睡不着咯,可不是,要是奴才,奴才也睡不着。”
林杝半夜里憋了一肚子的郁闷,既然有个说话的人,就忍不住感叹一句:“先皇那么要面子的人,若泉下有知,定然暴跳如雷。”
“”小青子沉默片刻,林杝猜他大约是觉得自己一个最下等的奴才不能随随便便议论皇上,尤其是死掉的那些,万一半夜里睡梦中来吓他,总不是件好玩的事情。最后他动了动嘴唇,小声说:“奴才看先皇修养极好,还不至于暴跳如雷的。”
“不,他一定会的。”林杝似乎已经幻想出承恩帝就在眼前,跳脚发火,毒舌那对狗男女,忍不住莞尔一笑:“天下哪个男人被戴绿帽子了还能心平气和,先皇从前缠绵病榻的时候连没给他药里加糖都要冲我冷嘲热讽,怎么可能是咽得下委屈肯吃亏的人。”她其实不是想说给谁听,也没有说他坏话的意思,就不知不觉吐槽起来,再自然不过。
又安静了须臾,突然小青子一跺脚,丢下一句:“奴才尿急。”急匆匆跑了。把林杝弄得一阵莫名其妙,吸了吸鼻子,天气凉了,发现自己手脚有些凉,赶紧在床上躺好,临睡着前还在想,我们皇上真可怜。被人毒死了,还被人戴绿帽子了。
后来小青子没再提什么敏感的话,只是四下无人的时候喜欢和林杝说些关于先皇的话题。诸如:小青子:“主子,从前先皇体恤民情,省吃俭用,都舍不得给自己做新衣裳。”
林杝:“哎,你那是没见过他在后山护国寺里那藏宝阁中的小金库。”有一次他领她进去进过,那些玲琅满目的宝贝之外,还有一盒人偶,都是承恩帝亲手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
小青子:“主子,先皇的后妃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还有哪个皇帝这样不爱女人爱百姓的!”
林杝总算点头,同意皇上不爱风流这一点。可要说他爱百姓,她又摇头:“郴州水患之时,他让人劫了给灾民的救济粮,还诬赖给自己弟弟。”
“”
小太监正要放弃拯救林杝心目中承恩帝高大威武的光辉形象,林杝倒是先好奇起来:“我在御前当值的时候,没见你多崇拜先帝,也没拍马屁求升官,现在人都没了才想起要殷勤,小青子你这是啥意思?偷偷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亏心事?”
“不!先帝对奴才们皇恩浩荡,奴才心存感激而已!”说罢,小青子屁股一扭,给林杝留下个昂首挺胸,无比高大的背影。
※
林杝忙着打理诸多杂事的同时,景初帝和李公公也在忙着想破头皮。
冯驸马没几日果然揣着毒蛊石头进宫去了,正如李留云所预料的那样顺利,侍卫见冯驸马难得来,立即进去通报了皇上。景初帝猜不出一向深居简出又不喜欢和皇权打交道的清贵书生冯驸马被什么风吹来,为了看上去一切正常,便宣冯驸马入宫觐见吧。
那石头放在他的衣袖里,入宫之前,侍卫要对来人搜身并上缴随身带的兵器或者可疑物品。冯骥一介文流,身上没有带兵器的习惯,侍卫本也这样认为,谁知一摸他衣袖。
“驸马爷,这是何物?”
“一块石头。”冯骥不善撒谎,心太虚而不敢直视问话的侍卫。
侍卫心中疑云朵朵“不知驸马爷为何带一块石头进宫?”尽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用石头这种东西砸死武功高强的皇上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但出于恪尽职守的本分,他还是不肯放人进去。
冯骥就说:“小儿顽皮,趁我不注意偷偷塞进我衣袖之中当做捉迷藏,烦请这位小爷将石头还给我,一会儿回去小儿定要我变出来还给他。”他的声音向来温柔,语速又慢,听不出什么异常。只不过驸马爷自己知道,他长衫下的腿是怎样在抖。
明明是为了皇上才进宫,可一想到这石头的威力,忍不住害怕。
那侍卫自己也是有儿子的人,深有体会,端正身子低头恭迎冯驸马进去。
等外面的小太监报告冯骥到御书房门外了,梅四放下朱砂笔,李公公收起横七竖八的奏章,垂立于皇上身后。驸马爷进来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喊:“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何事?”
驸马把子蛊石呈交上去,又说了一遍那天夜里李留云闯入驸马府的经过,听得景初帝和李公公皆是满脸震惊。皇上拿起石头,带着两人亲自到水井里打了水,子蛊石遇水,马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好像青菜下了油锅。随后石头的外壳渐渐被水溶化,一点一点脱落,直直最后露出里面黑乎乎一团棉絮状的东西。
梅四和李一都听说过这东西,亲眼所见还是头一回儿,皆震惊当场。冯骥趁机提起严安的事情,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那两人听。梅四没什么感觉,李一脸色一沉,想说什么,但看到驸马还在就硬生生忍下去。
“皇上。”冯骥还有话要说。
景初帝挑眉,示意他说。
“李留云给微臣下了断肠,素问陆太医妙手回春,可否请太医帮微臣看看是否能解毒?”
陆太医自从承恩帝驾崩以后,就基本上蹲在太医院里潜心研究。晒晒草药,喝喝茶,回忆回忆往事,乐得清闲。接到传召立马就赶过去,他这么多年在宫里当太医,步速练就得十分之快。顷刻到了御书房,撩起冯驸马的袖子管查看他整条胳膊。
“太医,这毒能解否?”冯骥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老太医冷哼一声,显然对这毒十分不屑“雕虫小技,老夫手里就没有解不开的毒药。”
冯驸马弱弱反驳了他一句:“真的吗?”
你说呢!
他洋洋洒洒写了张药方交给冯骥,保证三天药到病除。
冯骥将信将疑接过陆太医的药方,想着陆太医是这宫里活得最长的一位,说他活得最长不是说他长寿,只是命很硬,脑子很聪明,可以这么多年明哲保身,必然是有他独特的本事,于是高高兴兴收好变回家去了。
陆太医忽地瞧见那盆浸泡着蛊虫的铜盆,眼睛一亮“陛下,如何会有子母毒蛊?”竟然也认识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