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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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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7

    陆太医说,这盆水不能泼出去,非但不能泼出去,还得找活的东西给他灌下去。

    “活的东西?”李一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人是活的东西,狗也是活的东西,这东西人是不能吃的,但狗么……真的不要紧吗?

    太医点头,一脸自信。

    景初帝端正的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反正别给人喝下去,其他都可以。

    于是乎太医叫人把太医院里的那些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和小白兔都搬了过来,一只一只把盆里的毒水给它们灌下去。

    “皇上,您那还有只肥猫!”李一找抽,笑嘻嘻提醒。梅四那点心思,李一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很想对林杝表明心迹,可是自卑心作祟,人在皇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连帮她养着猫也不肯告诉人家。

    梅四剜了李一一眼,“陆太医,听说这母子蛊只要意志坚定的人,等同无效,朕瞧着李公公是个人才,不若给他试试?”

    陆太医笑而不答,随便那两人斗嘴。

    李一却说:“陆太医医术既然如此了得,缘何救不活皇上?”你刚也不是说,天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在皇上面前吹牛,等于是欺君,拖出去砍头也没什么大不了。

    忙着给兔子灌水的老太医手下一顿,水撒在了外面。兔子很猛,后蹄子用力蹬着,太医一个没留意,手背让兔子的蹄子踢中,松手方放跑了白兔。陆太医回过神,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衷肠:“是老臣的错,没有及时发现先皇中毒,待吐血了以后已经毒侵入骨,除非剔骨,否则药石无灵。”

    “为何不剔骨。”

    “缺了一味引药。”

    “什么药?”

    “古墓里红粽子的心肝肺。”

    “……”

    那另外两个人从来没听说过这玩意还能救人命。陆太医倒是一副较真的样子,是想让景初帝一定相信他精湛的医术不是骗人的。“皇上您也知道,古墓的尸体尸变的可能性极小,红粽子是凶尸,一般是新娘子死了连带着喜服一起入藏,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由怨气凝聚而成。总之十分可遇不可求。先皇虽派人去挖了许多墓,可惜啊可惜……”

    梅四听得脊梁骨发怂,太阳穴突突地跳,磨牙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朕不知道。”他尽管刀锋剑雨里走过来,终究不喜欢那些血腥。何况粽子这种话题,那是凌驾于死人之上,叫他想着都寒毛直立。李一亦是如此,十分嫌弃地摇头不愿多听。

    陆太医被皱纹遮了一半的眯眯眼缝里瞧见他们的反应,不露痕迹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灌好了所有的老鼠和兔子,对景初帝禀告道:“皇上,这些畜牲散养着就行,母蛊不到事发不会发现异常。老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

    “这团黑糊糊的东西,可允许老臣带回去研究研究。”

    景初帝并未多想,摆摆手让陆太医赶紧拿走。太医跪安,快步退出了御书房,风一样的男子。

    ※

    陈夫人自从那天承恩帝驾崩,被林杝留在济世堂就没再回来。第二天林杝派人去问过,陈夫人说虽然不能确定白牙是否自己的儿子,但是小家伙与自己十分投缘,故尔多在济世堂住几日,聊解思子之心。

    等到林杝把红宫里成了寡妇的娘娘们安顿好,把手上的杂事处理好,再出宫去已经是十几天以后的事情。五七未过,整个东歌都还挂着白绫黑布,配着寒风,叫人看了心情压抑,分外沉重。

    林杝出宫时,景初帝放心不下,派了十个武功一流的梅字军保护她的安慰,暗中也跟着数十个。李束樘的党羽里除了李一之外,没有人知道现在的景初帝不是七王爷李束樘,那个时候,得知雪球儿中箭失踪,不知死活,李一顿时觉得天要塌下来。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皇上的军队就杀到了家门口,万般无奈之下继续让梅四假扮的李束樘进宫面圣。

    人是假的,交出兵符的事儿却是李束樘从前亲口咬着笔写下来让梅二拿回来的命令。当时七王爷得知李留云要杀林杝,歪歪扭扭的白纸上这样涂鸦着:“他干动手,交出兵夫。”干和符还是错别字,因着那猫嘴咬着笔杆子写起字来实在太吃力。

    而那一夜,李总管做了个梦,梦见李束樘站在他面前,对他绷着俊脸严厉批评:“你不相信本王还活着?!你对本王如此没有信心?!”被惊出一身冷汗。马上去找苏玄明想要叫他帮忙,可那时候这位仁兄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抓妖附魔,李一总管都没来得及叮嘱苏玄明,若是抓到他家主子的鬼魂,可千万别弄死或者超度了!

    李一像个被妈妈遗弃在乱葬岗的小孩,强忍着心惊胆战的周遭,倔强地要护住心里那一小簇怀抱希望的小火苗。我妈妈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梅二是保护林上卿的小分队队长,站在林杝的左后侧,无声无息。林四小姐阔别一年多再次见到此人,委实感慨万千。除了李束樘之外,以及有一回在客栈里洗澡被苏玄明看了个正着,梅二是知道自己尴尬事最多的那一只,出于姑娘的羞耻心总不想面对他。

    但梅二显然没有这种自觉,亦步亦趋跟在林杝身后,习惯了隐藏的男人走路走得悄然无声,带动其他九个护卫,林杝只觉得自己屁股后面飘了一串孤小魂野小鬼!走到宫门之前,林杝停下步子,妥协了:“我还是乘轿子吧。”

    轿子落在济世堂大门口,四小姐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白牙的哇哇大叫:“我说大婶,你没事老摸人家屁股干嘛!难不成你有恋童癖啊!”满腔的被非礼的怒火。

    然后陈夫人在后面追,“对,老娘就非礼你这小兔子了怎么着!你叫白牙,我叫白紫,你生是我白家的人,死是我白家的死人!”

    “师父!我要改名!从今往后我要叫黑牙!”

    “老娘告诉你,晚了,敢改我凑死你!”

    白牙跑,陈夫人追,小少年冲出门,就扑进了林杝的怀里。他个儿长了,包了个包子头,正好到林杝的胸口。“诶哟!”白牙捂住额头,抬头去看是谁,一见是林杝,跐溜一下躲到她背后,“林姐姐救命啊!”

    林杝咬牙,想揉揉胸口,又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动手,只能在暗地里磨牙数落白牙:小鬼!你方才往哪儿撞啊!(白牙:大姐平胸啊,我还以为撞在了男人身上!)白牙对于女性的粗线条,是受到苍山师父的影响,胸不是胸,臀不是臀,都是人身上的肉。师父说,医者平常心,有时比和尚还要淡定,于是乎在很久以后,白牙的这个缺点在追女人之上显得尤劣。

    陈夫人收敛了辣妈的姿态,冲林杝莞尔一笑,“叫林姑娘见笑了。”

    林杝上前与她寒暄着走进济世堂,苍山正在问诊,便闪到一旁不去打扰他。今日看病的人不多,都咧着嘴看那对母子的好戏,因着妇人美貌,小儿郎可爱,也不嫌他们吵。陈夫人简单说了这几日的情况,济世堂师门三代人对她都不错,唯有要看白牙屁股这一点,苍山说白牙自尊心极重,如果硬扒他裤子,他得离家出走,让陈夫人慢慢来。陈夫人心急啊,但凡白牙洗澡就要去偷看,可总是以失败告终。

    “你说他师父是不是有猫腻?故意不让我看白牙的屁股。”陈夫人疑神疑鬼问林杝。

    林杝沉吟,不知如何回答,认识苍山也非一两天,他的为人那是杠杠滴竖大拇指,要么爱徒儿太深,怕亲生母亲寻上门了,要抢走白牙令他舍不得。如果白牙真的是陈夫人的儿子……

    “白牙,过来,姐姐带你去买麦芽糖吃。”四小姐其实亦是十分心切一个答案,准备把白牙拐出去敲晕了直接让陈夫人扒下裤子一看究竟。

    白牙笑了,露出下牙床里侧半个大蛀牙:“我屋子里有,不必出去买,姐姐想吃我给你拿去?”

    “成,一起去吧。”

    “大婶你别跟来!”白牙小屁股一扭,转身警告陈夫人。

    陈夫人无奈止步,林杝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与白牙一道走进了里院。院子里很清静,晒着许多草药,散发着药香。这院子林杝十分熟悉,从前柳棉和青杏就住在这里。现如今一个被掳去了大夏,一个被留在了宛平,都是异国他乡啊!四小姐便暗下决心:若有机会,要把她二人接回来!

    “林姐姐。”白牙叫她。

    “嗯?”

    “那大婶真的是我娘亲?她儿子不是死了吗?”包子脸皱成一团,很纠结的样子。当日师父把这大婶留下来住,告诉他这位大婶没了儿子思子心切,让他把自己借给大婶玩两日。他是多善良的小孩,委屈了尊严给大婶逗。后来大婶却硬说自己其实就是她那个死去的儿子!

    林杝好奇,“陈夫人若是你母亲亲,你不高兴吗?”

    白牙作深沉状,“这怎么说呢。”

    “直说。”

    “诶呀!那大婶的眼睛和上次那个女儿国来的公主一模一样,肯定也是女儿国的权贵。若我是她儿子,今后跟了她回女儿国,那地方重女轻男,我会很没地位的!”白牙一脸认真又捉急,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这理由让林杝哑口无言,最后无视了他的担忧,直接道,“你想知道她是不是你母亲亲,回房里脱了裤子看看自己屁股上有没有一颗红痣就知,如果有就八成是了,没有便是不是。”

    一大一小两人边走边说着,白牙都不用脱裤子,自己的屁股虽然长在眼睛后面,但偶尔看过几眼,有没有一颗红痣自己还不清楚?!将将露出要如释重负的表情,恰在这时,林四小姐瞧见围墙边的衣架上晾着许多白纱,转移了注意力:“如何会有这么多白纱?有人受了重伤?”

    白牙道:“是啊,我师公数日前采药不甚受伤,一整条手臂都被尖石头给划得皮开肉绽,差点就废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屋子倒是开了门,走出来一个清瘦的人。右胳膊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林杝将视线从那人突兀的手臂上移到他的脸,只见他脸色苍白,五官深邃,鼻梁挺拔,带着一股异域之气,尤其是那人鬓角两丛白发,平添了三分沧桑。林杝如何会不认得这张阔别几月的脸!

    她惊喜无比,唤他:“池公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