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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卷 春风别有意 密处也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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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凉殿,宫婢拉动巨大的扇车呼啦作响,殿中四处摆放冰盆,上面湃着含消梨,风动处,果香随凉风习习而来。

    许皇后一身华贵百鸟朝凤朝服正襟危坐,与跟前对坐的宣城长公主笑道:“皇姐难得进宫来,可要好好说会话。”

    宣城长公主和善地笑了笑,向她道:“殿下召见,不知所为何事。”

    许皇后却是敛了笑,微微叹道:“算来与皇姐已有许多年不曾这般促膝而谈了,记得那还是我初入宫时,因为女帝不喜,受了不少委屈,日日躲在房中哭泣,还是皇姐安慰我。”她很是感激地望向宣城长公主。

    宣城长公主微微笑道:“如今殿下已是位居中宫,母仪天下,往事不必再提了。”

    许皇后怅然一笑:“晃眼已是十余载,皇姐何尝不知,如今我这中宫也已形同虚设,圣上早已不再问津。”

    宣城长公主低头剥开一颗葡萄,一点点剥开皮,露出水晶般的果肉:“这如何会呢,圣上与殿下夫妻多年,共苦同甘,最是情深。”

    许皇后听得此话,只觉得心头刺痛,许久才平复下去,淡淡笑道:“皇姐如今镇日在府中,却不知有何消遣?”

    “臣年岁已长,也无心与夫人们游宴,只能在府里参佛眷经,再无别的消遣了。”宣城长公主笑道。

    许皇后望了眼她手腕上戴着的砗磲佛珠,亲热地道:“皇姐便是性子太过冷清了,依着我说,就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来宫里多坐坐,那些个宴会游玩也该去一去,不然在府中多无趣。”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头上的十二翅金凤钗凤尾微微颤着,步摇细碎作响:“瞧奕郎如今也是随了皇姐的性子,冷清清的,那般好品貌的小郎偏生叫人不敢亲近。”

    宣城长公主却是抬起头来,望着许皇后,片刻才笑道:“奕郎自来性子便是如此,叫殿下见笑了。”

    “未知奕郎可曾议亲?”许皇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宣城长公主一顿,直起身子来望着许后,好一会才道:“还不曾,原本想着就要替他打算起来。”

    许皇后抚掌笑道:“那再巧也没有了,昨日卫国公夫人入宫来,说起卫国公府上二娘子年已十六,又是生的容貌标致,性格极为柔顺宽厚,却还不曾议亲,我原还说要替她访一门亲事,如今可不就是现成的?”

    她笑盈盈望着宣城长公主:“皇姐不会瞧不上吧?”

    宣城长公主面色不动,只是望着许皇后,淡淡笑道:“殿下说的自然不会差,只是一时太过突然,总要让臣回府与奕郎说一说,再作计议。”

    许皇后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这门亲事着实再般配不过,论家世人品,都是门当户对,奕郎与韩家月娘也是自来相识的,若能成了,可是大喜之事。”宣城长公主但笑不语,端起茶碗吃了一口。

    待到告退时,许皇后挽着她的手,亲自送出殿门去,笑着道:“皇姐闲暇时多到宫中走动走动,我是极挂念你的。这门亲事若是有定音了,也来与我说一说,可不能忘了我这个做媒之人。”

    宣城长公主不接话头,只是笑着拜倒:“殿下不必远送,臣就此告退。”带着婢仆下了丹陛,登车而去。

    马车中,贴身女官忧心忡忡道:“殿下,以皇后殿下的意思,要把那韩家月娘说与郡王,只怕是要将崔家也拉入与嘉成长公主殿下之争。”

    宣城长公主闭了闭眼,有些倦乏地倚在引枕上:“我何尝不知,她看中的不是奕郎,怕是崔氏一族。”

    “如今要如何是好?”贴身女官皱眉道,“若是不肯应承,只怕皇后殿下下诏谕赐婚,便再无回寰的余地了。”

    宣城长公主却是微微摇头:“赐婚却是不会,圣上待我尚算敬重,不会允准她如此做。她明知我早已不插手朝中之事,打算以势相逼就范。最为难的便是奕郎如今还不曾议亲,只怕是难以拒绝。”

    宣城长公主的车驾还未回到公主府,早有人递了消息出宫去了。

    “许氏竟然要为奕郎说亲,是卫国公府二娘子?!”嘉成长公主得了消息,脸色铁青地问道。

    “是,”一位宫中女官打扮的年轻女子低声道,“含凉殿宫人回报,说是今日皇后殿下召了宣城长公主进宫,特意提了亲事。”

    嘉成长公主沉着脸,思量许久,才道:“我已知晓,你们做的不错,先退下吧。”

    那女官拜了拜:“婢先行回宫去。”

    待女官走后,嘉成长公主一直心绪不宁,默然而坐许久后,才吩咐侍婢:“去把郡公夫人请来。”

    金河郡公夫人窦氏快步进了房来作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嘉成长公主吩咐她坐下,沉吟片刻道:“窦府上大娘子可曾议亲?”

    窦氏一愣,摇头道:“不曾听说过,想来是未曾议亲的。”

    嘉成长公主沉声道:“我瞧她年纪虽小,但颇有主见,又是十分聪慧,有意将她说与兰陵郡王,你意下如何?”

    窦氏大喜过望,笑着道:“谨遵殿下之意,阿鸾替大娘先谢过殿下。”

    嘉成长公主微微一笑,道:“不过此事也不能我说了便算,宣城深得圣上敬重,只怕还要我亲自登门去说一说。”

    窦氏轻声问道:“不知宣城长公主殿下是否会应承这门亲事。”

    嘉成长公主笑道:“她性子最是懦弱,如今整日闭了门在府里念佛诵经,哪里敢过问这些,待我去一遭,她便会明白,如今许氏早已是名存实亡了,只有安生听我的话,才能确保无虞。”

    她起身道:“此事只怕不容耽搁,你去备车,我这就去宣城府上走一遭。”

    仙客来雅间里,任凭余氏说破了嘴,沈安青也不肯点头应承,待她说的急了,这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婶母只看见那获利颇多,哪里知道这里面风险甚大,若是有个闪失可是血本无归,这事只怕还是使不得。”

    余氏哪里肯放,只是拉着她道:“青娘你只管放心,若有什么我必然不会怨你,只请你替我们说说,也买一份。只是不知买一份却要多少钱帛。”

    沈安青耐不过她,只得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拦着婶母了,只是这买多买少却是全看婶母自己拿主意。”

    余氏拉着她正要再多问几句,只听金玲进来报说:“娘子,外间来了位女娘送了帖子来,在外边候着了。”

    沈安青出去瞧时,只见一个青衣襦裙的侍婢立在门外,见了她拜了拜道:“沈娘子安好。”

    沈安青却是不识的她:“未知是哪一府上送来的帖子?”

    侍婢笑道:“婢子是宣城长公主府上的,奉长公主殿下之命,请娘子明日到府上赴宴。”

    宣城长公主,不是嘉成长公主?沈安青一头雾水,自己却是不怎么听闻过这位长公主殿下,如何会邀约了自己?

    她问那侍婢道:“不知殿下设宴所为何事?”

    侍婢掩嘴笑道:“乃是为郡王挑选郡王妃。”

    沈安青更是莫名其妙,挑选郡王妃如何要邀了她?不得要领,只得道:“可还邀了别府的娘子?”

    “京都未曾议亲的娘子俱是请了的。”侍婢笑盈盈道。

    她接下帖子,谢过侍婢,吩咐金玲与了些赏钱与她,这才作罢。

    余氏凑上前来,很是艳羡地看着沈安青手中的帖子:“那女娘说是什么公主府的帖子?青娘真是好福气,与公主府也有往来。”

    沈安青微笑不答,只是将帖子与金玲收好,雇了架车送了余氏回邸舍,却是带着金玲乘了马车去赵府见瑛娘。

    “你还真是糊涂,这宣城长公主殿下,正是你那救命恩公兰陵郡王之母,此次正是为兰陵郡王挑选郡王妃。”赵瑛娘笑着道。

    沈安青一怔,有几分不自在地道:“原来是为兰陵郡王选郡王妃。”她偏开脸去,自己一介民女,想来不过是邀了去凑数罢了,哪里敢做别的妄想。

    赵瑛娘拉着她低声笑道:“听闻今日宣城长公主受召进宫陛见,许皇后却是为兰陵郡王说了一门亲事,不是别人,正是韩家月娘。”

    沈安青心里一沉,露出一丝笑道:“那不是极为合适?一个是郡王,一个是国公府上娘子,再般配也没有了。”

    赵瑛娘却是笑着摇头:“你只当这就罢了?方才嘉成长公主也去了宣城长公主府上,也是说亲,你道是为何人?”

    沈安青已经无心多想,只是摇摇头:“为何人?”

    瑛娘望着她的脸色,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是为窦慕娘,她早就属意兰陵郡王,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

    沈安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怔忪地望着花厅外已是亭亭而立含苞的芙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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