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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青等来的不是公主府女官和冰人,却是等到了宫中宦者捧着明黄诏谕而来,宣城长公主方才已是进宫请诏谕赐婚。沈安青大惊之下,带着一干婢仆至正堂接诏。
来的正是先前在杏园传诏的圣人贴身宦者曹伏灵,他含笑向沈安青欠身道:“娘子,老奴奉命来传诏,请接诏吧。”
沈安青大礼摆下,一干婢仆也尽数拜倒在地,只听曹伏灵宣诏:“……兹有良家女沈氏,芳惠温仪,赐为兰陵郡王妃,择吉日行大礼。”
沈安青沉默地叩首接过诏书,曹伏灵笑着道:“贺喜娘子,听闻兰陵郡王待娘子一往情深,拒了选妃,宣城长公主殿下更是特意进宫求了赐婚诏谕,实在是十分看重娘子。”
沈安青面色平淡,欠身道:“多谢给使。”让金玲奉上一小包金,笑着道:“辛苦给使走一遭。”
曹伏灵并不推拒,只将那锦包收入袖中,笑道:“多谢娘子赏喜钱。”这才告辞而去。
宅院中上下俱已是欢天喜地,前两日还有人登门要相看做妾,谁料今日就得了圣诏,赐婚兰陵郡王做郡王妃,实在是天壤之别。
沈安青却是淡漠如常,只是吩咐下去让准备好果饼和席面,将那诏谕奉在正堂案几上。想来第二日登门道贺的人必然不会少。
采容瞧着那道诏谕,连连念佛,欢喜地道:“娘子可算是苦尽甘来,有了这道诏谕日后看还有谁敢上门胡闹,那位郡王也是品貌极好,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沈安青望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快去准备吧,这些时日怕是有的忙。”
第二日最先来的便是赵瑛娘,还未进到内堂已是笑着高声道:“好个郡王妃,却也不出来迎客,莫非是羞得不敢见人了?”
沈安青一身家常素绢襦裙迎了出去,轻笑道:“世子妃如今便开始打趣我了,日后怕不是要我x日入府拜见才是。”
赵瑛娘笑着嗔道:“这张利嘴是什么时候都不饶人的。”拉着她进正堂坐下:“我可是来道喜的,这么大的喜事,你倒是不见有什么喜欢的。”
沈安青露了一丝苦笑:“我这般的出身,嫁入贵府只怕更是艰难,还有什么可欢喜的?”
赵瑛娘笑着劝慰道:“听闻那宣城长公主最是亲和宽厚,常年礼佛不问朝事,你嫁入府中想来也不会太过艰难,只是那兰陵郡王却是冷面冷心的,也不知会不会疼人。”
沈安青腾地红了脸,气恼地道:“说正经话,却又来胡诌。”
赵瑛娘笑着掩了嘴:“可不就是正经话,你嫁过去,自然要紧的是夫郎的疼爱,这有什么好羞臊的。”
正说着话,金玲报说余氏来了,已经在外边等着了。沈安青诧异地道:“往日不都是直接进来,如何今日这般守礼了?”
赵瑛娘却是忍不住笑道:“兴许是听闻赐婚之事,后怕了吧。”
金玲引着余氏进来,果然是一副缩头缩脑,小心畏缩的模样,行到正堂,却是不管不顾拜了下去:“二位娘子。”
沈安青忙起身下去扶住:“婶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余氏忙拉住她,陪着笑道:“青娘,你莫怪我,我先前不知道好歹,对你呼呼喝喝,但凡有什么惹你不喜欢的,你瞧在我年岁大了,多多包涵着些。”
沈安青见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忍俊不住,轻笑道:“婶母这是说哪里话,快坐下说话。”
赵瑛娘见此,笑着起身,咳了咳道:“青娘,我这便告辞了,那钱帛一会子吩咐人与你送来。”向沈安青挤了挤眼,告辞去了。
余氏一早来沈宅就见来往进出之人络绎不绝,上前打探才知道,昨日沈安青竟然得了诏谕,赐婚与了兰陵郡王,已经快要是郡王妃了。这叫她听得胆战心惊,先前几房合计之后将沈安青送去窦府,得了不少钱帛,更是连沈大郎留下的家财田庄一并分了,如今若是叫沈安青知道这些,只怕是……她想到这些就禁不住害怕,只是又打量着如今沈安青已是郡王妃,那些家财只怕也未必看在眼里,倒是可以巴结一番,尤其是先前所说的那幢买卖。
她想到此处,堆满了笑,上前亲亲热热地拉着沈安青的手:“青娘好福气,能得了圣人看重,赐婚为郡王妃,这可是何等的荣耀,便是我这婶母都觉得脸上生光,你爷娘若还在,更是欢喜呢。”
“前一日说那买卖,你可是应承了婶母,如今你都得了这般喜事,不会就不作数了吧?”余氏试探道。
沈安青心里一叹,贪心终究是改不了的,她望着余氏点点头:“自然随婶母心意,方才那位娘子便是与我说起此事。婶母若真有心要买一份,不如先少买一些,试试手气。”
余氏也是如此想,虽然她对此事深信不疑,但真要出钱时,总有些不敢动手,她连连点头:“青娘说的是,我便少买一些试一试。”
杜秋娘与玛雅儿结伴而来,秋娘一身淡红襦衫石榴裙,笑容温和,进门与沈安青亲热地笑道:“青娘今日可要请我们吃宴席,这等大喜之事,要好生庆贺一番。”
沈安青笑着应道:“你能来府里小坐就是大喜之事了。”看向身后的玛雅儿,却见她神色有几分怔忪地跟在后边,不似先前那般欢快活泼,似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脸色也有些憔悴。
沈安青引着她二人不去正堂,径直到后园huā厅坐下,吩咐金玲去前边应付那些个送了贺礼拜帖来的人,躲得一时清静与二人谈笑吃茶。
“昨儿就听闻兰陵郡王在长公主府选妃宴上说是有了心上人,再不是别人,就是青娘。”杜秋娘笑盈盈地道“可是叫我听得又惊又喜,心里还埋怨你呢。”
“说来咱们也算是要好的,却从不曾听你提起与那位郡王有什么,却还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倒叫我们都看走了眼。”她戏谑地瞥了一眼沈安青。
沈安青长叹口气,不见欢喜之色:“哪里是如你们所想,不过是……情势所迫,我往日与他也是并无往来,不曾想会是这般。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她笑着转脸向玛雅儿道:“这些时日不见你,便是上回围猎也不曾见你,你却是去了哪一处?”
玛雅儿怔怔望着她,许久才移开眼去,口中道:“不过是在府里,还能去哪一处?”
沈安青不明白她为何是这般模样,只是瞧那样子似是不打算与自己说,只得笑道:“无事就好,海棠她们甚是挂念你,时不时问我呢。”
杜秋娘笑着道:“你如今莫非还打算经营那茶坊?你可是行将嫁入宣城长公主府做郡王妃了,这茶坊未免太过张扬,要不要先搁下?”
沈安青却是摇头:“我如今可是指着那茶坊营生,哪里能就撂开手去,既然诏谕赐婚,也自然是知道我是个开茶坊的商女,又何必遮遮掩掩。”她心里终究是有怨的。
杜秋娘也不再劝:“既然如此,那你也莫要太过操劳,既然是要成婚,少不得还要打算起陪嫁的嫁仪,我们也能来帮一帮手,不然你一人也难以尽数想得周全。”
一旁的玛雅儿忽而冒出一句话来:“你这宅子里可有酒?”
沈安青愣了,笑了起来:“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是寻常的烧春,比不得国公府的酒酿。”她起身道:“我这就去吩咐人取两坛来,再备些下酒的小菜。”
待她走得远了,杜秋娘才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她是个不知情的,往常的为人处事你也是清楚地,对我们都是诚心相待,又何必叫她为难。”
玛雅儿隐隐有哭腔:“我不过是气不过。她自然是极好的,我也喜欢她,可是……如今说是要送了我回波斯,府里那些个原本也不过是收留在府里有名无实,先前都不曾说过什么,这会子却说要与了钱帛,愿走愿留都随自己,分明是没了心思了。”
杜秋娘也沉默着,脸色有掩饰不住的幽怨,许久才道:“国公待她的确不同。”从那一回在张记绸缎庄,他一口唤出了青娘的名字,她便知道不一样。
玛雅儿滚下泪来,低头拭了去:“他真喜欢,娶回去也没什么,我也替他欢喜。可是如今却是成了这般模样。前些时候,巴巴儿叫人订了几幅丝绢夹缬,原说要与襄王王妃,却又悄悄留了一匹在庄子上,凭谁去都不肯卖,我便猜到是要与她,果然不错,寻了机会叫人半卖半送与了她。”
“去玉山行猎回来,什么也不曾说,便叫人打杀了赤煞,还把狸奴打得半死,卖去了剑南道。那可是往日他最爱宠的,也是为了她,二话不说打杀了。我们在他眼里怕是还不如那山猫,又要何以自处。”玛雅儿的泪止不住地流淌。
杜秋娘的心也是酸楚难当,取了手绢与她:“快别哭了,青娘要回来了,如今她已经赐婚与兰陵郡王,这些也不必再叫她知道,免得让她难做。她与你我也是交好的,这些也怨不了她。”她微微抬头“要怨只能怨命该如此,又能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