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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名“江湖高手”,哦不江洋大盗,眼见着形势不对就要逃跑,却听身后老张暴喝:“站住!杀人者以命偿之!你们谁也别想走!”
直拳向其中一人招呼,他手中长凳亦舞得虎虎作响,只听得见风声看不到人影。
明明还是身着粗布的草莽汉子,却在戾气爆发的一瞬间变成了万夫莫敌的战神,十方酒桌上的杯碗顺着那股席卷而赤的疾风颤颤地抖了两下,突然纷纷离了桌面,朝旋涡的中间砸去。
“砰!”“哗啦!”“嘭嘭嘭!”
谢掌柜和店小二站在楼道旁,看着个彪形大汉头朝下滚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可是紧跟着,一双泥腿从后面追上来,又将那大汉倒拖回去。
楼上继续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
店小二瑟缩着从柜台里捞出几张草纸、一支毛笔,侧耳听了听,突然奋笔疾书。
“你这是做什么?”谢掌柜双腿战战,直想弃店而逃。
“公、公子说,一分一毫皆来之不易,要、要把损失都记上……哇!”
店小二没写两个字,就丢了笔杆,又一个大汉脸朝下跌下来,凭着仅余的一点意识,紧紧地抱住了店小二的腿:“英雄……饶命……”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是被揍得不轻。
“哇,那位壮士好生勇猛!哇,那丫头也不错!”
“予聆公子,予聆公子……你们这些臭男人还不滚开,奴家要看的是予聆公子,可不是这些泥腿的汉子……”
“牛大姐,你不觉得泥腿汉子也别有一番风味么?”
“啊啊啊啊,予聆公子走近了,让开让开!”
“予聆公子,这边,看这边……”
整个玉琼坊像是被人掀了个底朝天,叫骂声、怒喝声夹杂在一起,还不时传来阵阵惨叫。
坊上迎风而立的梨树抖抖擞擞地洒出许多梨瓣,白玉花叶打着旋儿轻舞飞扬,衬着少年白衣分外耀眼。轻风拂开予聆的宽袍,白衫玉带迤逦而下,远望去仿佛蝶影翩跹。
卫嫤看着那一人一马越走越近,忽地丢掉了手中的茶盏,起身就往雕栏上爬,但她看见对面的戏水阁有更多的女子效法她,顽命地翻出了栏外。
英雄救美……原来不只她一人是这种心思。
“小姐,姓曹的要逃!”小枇杷尖叫着冲向栏杆,伸手去拉曹游,后者蹬腿蹬脚地挣扎着,半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外。
曹游眼见着自己的雇的“高手”被老张打得一个个哭爹叫娘,心知混不下去了,就想着要走。可往哪里走呢?楼梯口被老张堵着呢。于是,他选择跟卫嫤一样,爬栏杆。
小枇杷拉曹游,曹游急乱之下去拉身离他不远的卫嫤,一行人拉拉扯扯地揪成了一团。
卫嫤不想武功露底,不敢大力挣扎,只是在栏杆外爬来爬去,可怜那后襟被曹游扯得紧紧的,甩也甩不掉。小枇杷使劲,曹游也使劲,卫嫤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被两人合力猛地一拉,“嘶啦”,那件昂贵的衣衫的后襟,裂了。
嗒嗒,嗒嗒……
马蹄声近了,卫嫤都快疯了。
无数女人叫嚣着:“予聆公子救我!”纷分撒了手往白衣少年身上砸。
白衣少年蹙眉,不动声色地夹紧了马腹,绞住缰强的手收了一点,就在那些姹紫妍红从天而降的瞬间,他清叱了一声:“驾!”
汗血宝马迈开四蹄,欢跑起来,马蹄踏青石老街,嗒嗒嗒嗒嗒……
“予聆!”卫嫤大吼着,拼着“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隔壁的屋檐。她踏着瓦片跌跌撞撞地跑着,十分狼狈。
“小姐!”小枇杷吓破了胆,提起曹游的衣领往脑后一甩,循着卫嫤的身影没命地跟上。
“啊啊啊……救命!”曹游只听见两耳风声,眼见着双腿离地,越飞越高,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小到他可以看清整个玉琼街的全景,啊,他在飞!一边飚泪一边飞!
“砰!”“砰砰砰!”
与曹游相反,扑向予聆的姑娘们接连着地,只剩下卫嫤还在檐上狂奔。
“予聆!”就在小枇杷快追上小姐的时候,自家小姐也像其他追随者一样,双腿一蹬,在空中划出道完美的弧线,向那奔跑的快马扑去。
卫小姐追男人可真猛啊,这一扑要是扑准了还好,要是扑不准……
整条玉琼坊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卫小姐像一颗流星自天幕划过,然后……坠入了予聆公子的怀里。
没错,是怀里……而不仅仅是马背上。
血红的骏马嘶鸣一声,是予聆公子收了缰绳。
卫嫤的纤纤玉手挽住了白衣少年的脖子,弯屈的角度,还有微妙的力度,与记忆里那个影子猛然重合在一起,就像记忆里的那道缺口,突然就这么被补上了。
少年抿紧的红唇,渐渐地失去了血色,连脸色,也飞快地由白变青,惨得没有人样。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小姐!”小枇杷扑通一下落地,震得大地抖三抖。
“销魂锁?”终于,予聆公子眼底掠过一丝华彩,像濒死的人,突然看见了眼前的一线阳光。
“公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卫嫤勾起唇来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勉强。许多零零碎碎的回忆像堆叠的细沙,从心头的空洞里缓缓倾泻,她终于,把自己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这时的她像荡千秋似的挂在予聆身前,就像以前一样。
“你……真的认识卓桦?”他的眸色越深,脸上的表情就越痛苦。
卫嫤一咬唇,干脆扭过脸不去看他:“公子搭讪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呢,难道不该是说:‘小姐,我们是否有一面之缘?’”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松开了一只手,往下,往下滑,直到按住曾经熟悉的胸膛,那里传来了强而有力的心跳,带动着她的心头一片兵荒马乱。她深吸了口气,猛一咬牙,将冰凉的手指滑进了雪白的衣襟,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脸上已挂上了猥亵的笑意。
凤目扑闪扑闪的,却媚进了骨子里。
“你!”予聆感受到那只肆意游走的小手,竭力平静的表情下终于有了冰裂的痕迹。
她的手在摸哪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知耻么?
他皱紧了眉头,试图伸手将自己身上的狼爪扒下来。
就在这时,座下的马儿突然嘶吼起来,举起前蹄一个人立。
卫嫤猝不及防向前一冲,撞进予聆怀里。紧跟着一阵风响,一个巨大的黑影压顶罩下。
“小姐!小心!”小枇杷这时才想起在空中呈飞鸟状遨游的国舅爷。
卫嫤俯身扯着马鬃,侧向一边。
那马儿闻到胭脂味,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竟将她狠狠甩出去。
“砰!”“砰!”卫嫤同曹游同时落地。
可怜的卫大小姐没有逃离其他花痴的下场,她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肚子里把予聆骂了千百遍。枇杷有意相救,却已经太迟。
卫嫤感觉脑后有目光清凉地扫过,却没有停留太久。
跟着,予聆骑着马儿,踩着春时的新绿嘀嘀嗒嗒地离开,熟悉的马蹄声踏着青石板,渐渐听不见了。她叹了口气,抓紧了手里还带着体温的东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装死。
“咦?予聆公子居然会见死不救?”有人围了上来,却不敢走得太近。
“不是见死不救,是被缠得烦了吧,女追男,多不值钱,就算是左相的千金又能怎么样?”女追男?是啊……这样高难度的事情还真是不适合她,卫嫤自嘲地笑了笑。
她用力抹了抹脸,拍拍身上的灰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枇杷冲上来,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鲁莽,你、你罚我吧?”她哭得脸上脏兮兮的,比卫嫤还像只小花猫,又拉着卫嫤转了好几圈,确定她并无大碍才忧喜掺半的收了声。
卫嫤冷冷地看着她,突然捞起破破烂烂的裙摆:“小枇杷,听说这件衣服很贵的,你说我应该扣你几年的工钱,啊?”
“哇!小姐你还是打我吧,二十板子就好,要不,四十板子也行,哇哇哇,我、我真没钱!”小枇杷抱着脑袋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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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你没看错,嫤儿此行的目的就是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