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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两?三百两还差不多!
完完约脚面上一阵剧痛,却将眉头拧得更紧,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往龙四哥身上瞧。
龙四哥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径自大喝一声:“看什么看?难道你也想被关起来!”
完完约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卫嫤的第二脚便已照着他那只痛脚踩了下去。如今的卫嫤自然比不得当初在左相府里窝着的草包大小姐,有武功的人踩起来,那感觉是大大地不一样。完完约吃痛,终于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卫嫤见他有了表情,这才转过身,扬手往脑后一指:“龙四哥……是吧?其实要分出人真假,也不难,让他去。”
“他?”龙四哥才发现自己犯了浑,家里那婆娘是小性子,见平白带个姑娘回去,肯定会闹得上房梁揭瓦,带个汉子去,显然要方便得多。
卫嫤装作没看见完完约眼底的寒光,十分寒碜地瘪了瘪嘴,又道:“我在这灵州人生地不熟的,跑远了怕亲人会寻不着……”
龙四哥经她一折腾,戒心没放下,疑心倒是长了不少,他狐疑地将完完约打量了一遍,又去看卫嫤:“姑娘真是来寻亲的?这地方我熟得很,不如叫几个兄弟帮姑娘一把,也算是表表心意?”
卫嫤挑目看向酒楼,急忙摆摆手:“不用了,他们就在那边,我都看见了。”
“哪边?”龙四哥看着她从酒楼里出来的,心里越发怀疑,竟将完完约晾在一边,要刨根问底。
卫嫤一眼扫过卫梦言与青萍站立的地方,界时人影都没有一条了。
卫梦言明显是看到了完完约,才放下让她一个人应付的,可是覃远明那伙人呢?是还在里边呆着,还是从后门走了?
她又想到了丹塔,心里更感到不寻常,这一愣神的劲,便又将龙四哥的话给听漏了。
龙四哥瞧出她心里旮旯,却不当面点穿,即回身吩咐两名小兵:“这年头兵荒马乱,姑娘家在外总得有个担待,你们两个送姑娘过去见了人再走。”卫嫤的思绪被打断,跟着他一回头,却见一匹高头大马慢步走来,刚好停在了离龙四哥十步开外的地方。
完完约见她眼中放光,自然也认出了那匹马。他心中隐有不快,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那不是予聆公子的赤邪马?怎么会在这儿?”龙四哥眼神不错,一眼看出来了。
赤邪眼神也不错,一眼就认出了卫嫤。于是侧脸歪头看着她,不动了。
原本被制服的丹塔认出了那匹马,突然发起一股蛮力挣开了左右按在臂膀上的手,顺手从一名士兵腰间抽出把匕首,转而向那马儿冲去。
“找死!快按住他!”龙四哥反应过来,可话未说完,眼前已多了一道白影,跟着,四周酒肆里传来了一阵惊呼。
“果然……”完完约叹息未尽,白影已与丹塔交上了手。丹塔把予聆和玉宁当成仇人,只恨不得将两人生吞活剥了才好,却可惜卫嫤这一路体力消耗过度,未必如同当初那样自负,所以她就从没想过要喂饱他。这样一来,予聆自然占了个大便宜。
只一招,予聆公子便大挫北夷王子,甚至衣襟都没乱。那潇洒一收手,丹塔便摔了个狗吃屎,脸朝下地扑在地上,一张嘴全是沙子。
“哗!”予聆出来,本就极具观赏价值,加上那一脸柔情似水的笑容,酒肆里就乱了套。一切好像都在重演,卫小霸王踩了漠北王世子的鞋子,予聆公子赢了天下女人的芳心。但也有些不同,不同的是,完完约不再那么淡然,予聆也不再那样窘迫,他就这样笑着,一步步向卫嫤走来,身后马蹄声声,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仿佛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重逢。
“龙四见过予聆公子。”龙四哥分属灵州军,与北伐军向不不搭界,所以并不知道卫嫤与予聆的关系。
予聆瞅着他,微微一笑,拱手还礼,人却直直地向卫嫤走去,这一回,除了完完约和丹塔,竟令所有人垮都掉了下巴。
予聆走到离卫嫤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张开了双臂,将她整个拥在了怀里,那个拥抱,温暖,平静,比想象中更踏实。卫嫤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回手环住了他的腰,她听见他说:“夫人,你可算是来了。”
这一声“夫人”,是他对箫琰最大的让步,他不想再争什么,在守府里,他做得很好,好到连自己也不相信,他知道,有箫琰的地方,他会显得多余,可是他也想要个完整的重逢。想要有一次,可以真真切切地抱住她,不再放开。
看官们的下巴都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灵州的姑娘们半天才反应过来,各自捧着摔碎的心,掩面狂奔而去。
“这……这这……”龙四哥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他不过是守城的兵长,连许皓的面都见得少,何况是大名鼎鼎的予聆公子。只没想到,这阴差阳错还能逮着堂堂北伐军副帅的夫人。他匆匆地又将卫嫤打量了一次,却猛听头顶一声冷哼。
“不是要看珠子么?”那声音未必是在表达什么不满,但听起来就是冒着一股酸气。
予聆扶着卫嫤,向完完约扬眉一笑,道:“王公子别来无恙。”
“托福。”完完约随便拱了拱手,算是作礼,竟不顾龙四哥有没有面子,转身就走了。这下龙四哥可真的愣住了,也不知道今天是走的什么运,敢情这黑脸也是予聆公子的旧识了?那卫嫤……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是将目光投在了丹塔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能干什么啊?那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不会也是有来头的吧?
龙四哥只好客气地向卫嫤行了一礼,又向予聆狼狈告辞,才跟着完完约那龙行虎踞的步子,快步离去。那几个小兵显然还不明白龙四哥这句“该干什么干什么”所指为何,皆有些怔忡。倒是卫嫤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先把这人投进牢里吧,这可是大功一件。”
丹塔吐尽了嘴里的沙子,又要向卫嫤冲来,却猛地被她提住了耳朵。被女人拧耳朵的滋味他压根没受过,即刻气得满脸通火,像烧着了火炭似的。卫嫤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曼声道:“我说我很有本事,你却不相信,按说,我该早早就杀了你才好,可是到了今天,却有些舍不得了。你说,要是覃远明知道你出卖了他们,他们会怎么做?他再是一肚子坏水,也不会真的投靠北夷,你的银子,怕是白给了。”
“你!”丹塔被她气得吐了口血沫。
卫嫤这时却已经放了手,离他远远地一站,笑开了:“所以说人蠢看得出。”
丹塔大叫道:“死女人,你有种!”没等他骂完,便生生受了一巴掌,众人都知道了卫嫤的身份,当然不用再客气。
予聆好笑地握住了她的手,伸手穿过肋下,将她缚在怀里,这才小心地问了声:“身上没搽香粉吧?嗯?”
卫嫤见他作势要嗅,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可来不及思考,身下便是一轻,跟着白衣掀动,竟是被予聆横腰抱上了马背。赤邪回头望了一眼,探头来给她摸了一把,希律律地发出一声长嘶。卫嫤喜道:“原来它还记得我?”
予聆在她耳边道:“你原本就是它的半个主人,不记得你,还能记得谁?”说着,一拍马,带着卫嫤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卫嫤为了赶路方便,一身未着环佩,如些窝在怀里,反倒觉得予聆的剑鞘拍着小腿不舒服。予聆大概感到了她的不适,干脆将长剑绕去后面,负在了背上。赤邪跑得四平八稳地,发扬了它作为一代名驹的优雅风范。而更让卫嫤感到意外的,是予聆特意替她捂住了小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赤邪奔往的方向,却不是守府,故此卫嫤有这一问。
“去个好说话的地方。”予聆示意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缓缓收了马缰,赤邪奔了一阵子,突然在一间民居间停下了。来去不过两刻钟的光景,但卫嫤却差点记不住路。她记起方才路过的那些石头,倒像处处都是路标。卫嫤明白了,予聆所说的“好说话的地方”,就是隐卫传递信息的地方,她从陷入南禹之后,接收消息都是断断续续的,这一次,予聆是要让她来验收这支新晋隐卫的成果了。
“我还以为你有别的话同我说呢。”卫嫤收紧的心,莫明其妙放松了一点,即冲他展颜一笑。却不料一回头,却碰上了他那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突如其来的震慑,令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原本贴着他的背脊,不自觉就离开了几分。
予聆的手握着很紧,还没有放她下马的意思。
“我是有些话同你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予聆看了她半天,差点把她鼻尖上的汗看得冒出来。
卫嫤盯着他抿紧的薄唇,默默将脸转回去。予聆对她的眼神,与完完约何其相似,里边的情愫复杂难当,却依旧还蕴着一股强烈的责备之意。
“你也觉得我不靠谱了?”她怀着身孕,一路奔波由南而北,绕过的弯,吃过的苦,并不少,理智上,她也知道自己不负责任,有时候,她对箫琰多关注一点,就意味着对予聆多轻慢一点,毕竟,扔下战场上那一大丛人就这么跑了,多多少少……也不像个将军。
院子里传来老头子们的大呼小叫,司徒剑的嗓门特别大:“噫,举手不回,你跟个丫头下棋,也敢那么赖皮?”
棋子哗啦啦地惊醒了两人,予聆放柔了语调,松开了她的手:“你大概没看出自己的毛病,自以为很勇敢,自以为很聪明,所以一直走弯路,绕曲线,不肯迎难而上,两军对垒,这本是不能避免的,你却突然丢下了所有人跑来灵州。别说惜祭的大军压不住玉煜,先前不也将他打退了几十里么?你呀,大事不做,小事不断,还偏生嘴硬说有自己的道理,我问你,退而不战,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还真要北伐军到位了你才动手?”谁又能想到,卫嫤的小心思,竟然一下子就被拆穿了……RS